第6章

維瑟蘭莊園那冰冷森嚴的秩序,被驟然拉響的戰爭號角徹底撕裂。短短半日,這座如同黑色巨獸蟄伏的堡壘,便展現出它作爲帝國北境守護者那令人心悸的戰爭機器本質。

沉重的鐵門轟然洞開,冰冷的空氣裹挾着鐵鏽和皮革的氣息洶涌而入。庭院裏,戰馬嘶鳴,鐵甲鏗鏘。身着深灰色、鑲嵌着暗銀邊飾的“鐵鷹”衛隊士兵,如同從鋼鐵模具中澆鑄出來的殺戮機器,正以令人目眩的速度集結、整備。他們沉默地檢查着手中閃爍着寒光的破魔長戟和重劍,將聖銀附魔的甲片一片片扣緊在精鋼鏈甲上,動作精準、迅捷,沒有一絲多餘的聲響,只有金屬摩擦的冰冷樂章在肅殺的空氣中回蕩。沉重的軍用雪橇被套上膘肥體壯、噴吐着濃重白氣的北地巨狼,這些經過特殊培育和訓練的巨獸,眼神凶悍,皮毛厚實如氈,粗壯的四肢穩穩踏在凍硬的地面上。一箱箱閃爍着符文微光的淨化水晶、成捆的附魔箭矢、以及散發着濃烈藥草和硫磺氣味的煉金藥劑被迅速而有序地裝載。

空氣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每一次呼吸都帶着鐵與火的寒意。霍夫曼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指揮樞紐,在庭院中無聲地穿梭,平板的聲音精確地傳達着一條條指令,將混亂高效地梳理成冰冷的秩序。

我站在主宅那高大的門廊下,深黑色的御寒大氅裹住身體,領口鑲嵌的暗銀色維瑟蘭鐵鷹徽記在鉛灰色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澤。寒風卷起大氅的下擺,獵獵作響。目光掃過庭院裏這支即將開赴北境冰原的鐵流,最後落在停靠在最前方的一架特制的、帶有封閉車廂的軍用雪橇上。

車廂門打開,兩名身強力壯、神情肅穆的女衛兵,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個裹在厚實毛毯裏的身影出來。是阿萊莎。她依舊昏迷着,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脆弱的陰影,嘴唇毫無血色。厚實的毯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點凌亂的黑發尖。她被小心地安置在雪橇車廂最內側的軟墊上,像一個易碎的、卻又帶着致命危險的包裹。她腳踝上那只布滿裂痕的“靜默之環”被臨時加固了封印符文,黯淡地套在那裏。

“出發。”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庭院的喧囂,帶着維瑟蘭不容置疑的鐵律。

鞭哨在空中炸響!巨狼發出低沉的咆哮,粗壯的四肢猛地發力!沉重的雪橇在凍硬的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隨即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出了維瑟蘭莊園那巨大的黑色鐵門!身後,數十架滿載士兵和物資的雪橇緊隨其後,如同一條灰色的鋼鐵洪流,碾過帝都郊外蕭瑟的凍土,義無反顧地扎向北方那鉛灰色的、孕育着未知恐怖的天際線。

***

北上的路途,是冰雪與鋼鐵交織的漫長樂章。離開帝都的繁華與相對溫和的氣候,世界迅速褪去了所有柔和的色彩,只剩下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灰白。

天空永遠是低垂的鉛灰色,厚重的雲層仿佛凍結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頭頂,吝嗇地透下一點慘淡的天光。大地被厚厚的、肮髒的冰雪覆蓋,呈現出一種死寂的蒼白。狂風是這片荒原永恒的主宰,它裹挾着堅硬的雪粒和冰晶,如同無數把冰冷的銼刀,永不停歇地刮擦着裸露的岩石、枯死的樹木,以及雪橇上冰冷的金屬部件,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嘯。氣溫低得可怕,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碴,吐出的白氣瞬間就在眉毛、睫毛和皮帽的毛領上凝結成厚厚的白霜。

雪橇隊在凍土荒原上艱難跋涉。巨狼粗重的喘息聲、雪橇滑板摩擦冰雪的沙沙聲、以及風中隱約傳來的、士兵們低沉的交談聲,是這片死寂世界裏唯一的生機。車廂內,厚重的毛氈簾幕隔絕了大部分寒風,但刺骨的寒意依舊無孔不入。一個小小的銅制暖爐散發着微弱的熱量,杯中的熱酒是唯一能帶來短暫暖意的慰藉。

阿萊莎在出發後的第二天傍晚幽幽轉醒。她睜開眼時,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眸子裏,最初是一片空茫的、劫後餘生般的虛弱和茫然。隨即,昏迷前那恐怖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涌回——卷軸上的“黑石隘口”、烙印的灼燒、深淵的嘶吼、以及那幾乎將她靈魂撕裂的能量爆發……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猛地蜷縮起來,像一只受驚的刺蝟,裹緊身上的毛毯,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眼神驚恐地掃視着陌生的車廂,最後定格在坐在對面、閉目養神的我身上。

恐懼、戒備、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再次在她眼中交織、翻騰。但這一次,那恨意之下,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和……一絲被強行烙印上某種無法理解命運的茫然。她死死咬住下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將自己更深地縮進毛毯的陰影裏,像一道沉默的、散發着危險氣息的傷疤。

旅程漫長而枯燥。爲了抵御嚴寒和死寂,護衛雪橇的“鐵鷹”衛隊士兵們,在短暫的休整和夜晚扎營時,會圍坐在熊熊燃燒的篝火旁,裹着厚厚的毛皮,分享着劣質的烈酒和硬得像石頭的肉幹,用粗獷的嗓音和北境特有的黑色幽默驅散恐懼。他們的談話,不可避免地圍繞着即將面對的深淵威脅,以及……維瑟蘭。

“……媽的,那些鬼東西到底長什麼樣?影像裏看着就邪門!”一個臉上帶着刀疤的老兵啐了一口唾沫,唾沫落地瞬間就凍成了冰珠。

“管它長什麼樣!老子手裏的破魔戟可不是吃素的!捅穿一個算一個!”一個年輕些的壯漢拍着身邊寒光閃閃的長戟,聲音洪亮,卻掩不住眼底深處的一絲緊張。

“省省吧,漢克,”另一個聲音沙啞的士兵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液體讓他齜牙咧嘴,“你沒聽‘秘銀之手’那些神神叨叨的法師說嗎?那玩意兒靠蠻力可不行!得用聖銀,用淨化,還得有……”他壓低了聲音,帶着敬畏瞥了一眼我所在的主雪橇方向,“……得有‘熔爐’大人在!”

“熔爐”……這是北境駐軍和維瑟蘭私軍內部,對維瑟蘭家族血脈力量一種帶着敬畏和恐懼的稱呼。

車廂內,阿萊莎蜷縮在角落,厚厚的毛毯裹到下巴,只露出一雙眼睛,像黑暗中警惕的小獸。篝火的噼啪聲和士兵們壓低的交談聲,斷斷續續地透過車廂壁傳進來。當“熔爐”這個詞傳入耳中時,她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是啊……‘熔爐’……”刀疤老兵的聲音帶着一種歷經滄桑的感慨,也壓得更低,“你們這些新來的崽子不懂。當年老子跟着老侯爵(指凱恩的父親)在‘霜吼峽谷’清剿冰原巨魔,那玩意兒皮糙肉厚,刀槍不入,魔法打上去跟撓癢癢似的!眼看防線就要被沖垮了……老侯爵就站在峽谷口,一個人!你們猜怎麼着?”

篝火旁瞬間安靜下來,連風聲似乎都小了些。所有士兵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老兵。

老兵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着混合着恐懼和狂熱的光芒:“……老侯爵身上,突然就……燒起來了!不是普通的火!是那種……像熔化的鐵水一樣的暗紅色!周圍的雪瞬間就化了,石頭都在發紅!他就那麼站着,對着沖過來的巨魔群……吼了一聲!不是人聲!像……像打雷!又像……龍吼!”

士兵們發出一片壓抑的驚呼。

“然後呢?”年輕壯漢漢克急切地問。

“然後?”老兵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然後沖在最前面的幾十頭巨魔,就像被無形的巨錘砸中一樣,瞬間就……化了!不是燒焦!是直接熔成了……一灘灘冒着熱氣的、暗紅色的……鐵水!後面的巨魔嚇得屁滾尿流,掉頭就跑!那場面……老子這輩子都忘不了!” 老兵又灌了一大口酒,仿佛要壓住心頭的悸動,“那就是‘熔爐’的力量!維瑟蘭血脈裏流淌的……是能熔煉鋼鐵、焚毀邪魔的……地獄之火!”

篝火旁一片死寂,只有木柴燃燒的噼啪聲。士兵們臉上充滿了敬畏,甚至……一絲恐懼。那是對超越凡俗力量的天然敬畏。

“那……少爺他……”漢克的聲音帶着一絲遲疑和期待。

“少爺?”老兵哼了一聲,眼中卻帶着絕對的信心,“老侯爵是座爆發的火山,少爺……他更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看着不聲不響,但誰碰誰死!等着瞧吧,這次那些深淵裏爬出來的鬼東西,有苦頭吃了!”

車廂內,阿萊莎的身體在毛毯下幾不可察地繃緊了。篝火的微光透過縫隙,在她低垂的眼簾下投下跳動的陰影。士兵們口中那如同神話般的“熔爐”之力,那焚毀巨魔、熔煉鋼鐵的恐怖景象……與她昏迷前感受到的、那源自凱恩·維瑟蘭血脈深處的、如同熔岩巨龍般狂暴灼熱的力量……瞬間重疊!那力量曾在她烙印爆發時強行壓制,也曾在她即將摔倒時將她拽回……強大,冰冷,帶着一種非人的、令人靈魂戰栗的壓迫感。

維瑟蘭……“熔爐”……她蜷縮在角落,指尖無意識地抓緊了毛毯粗糙的邊緣。這個姓氏所代表的,不僅僅是冰冷的權柄和血債,更是一種深植於血脈、足以焚毀一切的恐怖力量。而她,一個帶着叛軍死印的囚徒,此刻正被這力量的源頭,帶向那深淵裂隙所在的黑石隘口。這感覺,像一只飛蛾被投入了熊熊燃燒的熔爐。

***

隨着雪橇隊不斷深入北境,窗外的景象變得更加荒涼和……詭異。

冰雪覆蓋的荒原上,開始出現一些令人不安的痕跡。大片大片的凍土呈現出一種病態的、如同腐爛血肉般的暗紫色,散發着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硫磺和腐敗混合的惡臭。一些低矮的、原本生命力頑強的霜棘灌木,扭曲成了無法形容的怪異形狀,枝幹上覆蓋着粘稠的黑色油狀物,如同凝固的污血。偶爾能看到被遺棄的、覆蓋着厚厚冰雪的邊境哨所殘骸,木質的結構呈現出被強酸腐蝕般的焦黑和朽壞。

空氣中彌漫的寒意,不再僅僅是物理上的低溫,更摻雜了一種陰冷的、仿佛能滲透骨髓、侵蝕靈魂的惡意。連呼嘯的狂風,都似乎夾雜着若有若無的、充滿褻瀆意味的低語和尖嘯,折磨着人的神經。

在一次短暫的休整中,我走下雪橇,厚重的皮靴踩在暗紫色的凍土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護衛隊長,一個名叫雷蒙德的、如同鐵塔般壯碩、臉上帶着一道猙獰舊傷疤的漢子,立刻跟了上來,手中緊握着閃爍聖銀微光的戰斧。

“大人,前方斥候回報,”雷蒙德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帶着北地特有的粗糲,“距離黑石隘口還有一天半路程。但‘污染區’的範圍比預想的擴大了近一倍!斥候小隊在‘鐵砧峽谷’附近發現了新的、更活躍的裂隙!而且……”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驚悸,“他們遭遇了小股深淵生物的遊蕩者!形態……無法描述,攻擊方式詭異,能釋放腐蝕性的黑霧和……精神沖擊!我們損失了兩個人。”

我蹲下身,戴着厚皮手套的手指,捻起一小撮暗紫色的凍土。指尖傳來一種粘膩、冰冷的觸感,仿佛在觸摸腐爛的血肉。一絲極其微弱、卻充滿惡意的侵蝕性能量,試圖透過手套的縫隙鑽入皮膚,但立刻被血脈深處那股灼熱的力量焚滅。

“鐵砧峽谷……”我低聲重復着這個地名,目光投向北方那更加陰沉的天際線。那裏,正是艾略特當年發現“叛軍補給點”並最終葬身的地方!深淵裂隙在此處活躍,絕非巧合!

“通知‘秘銀之手’,加快淨化結界的鋪設速度。所有人員,佩戴精神防護護符,非必要不得離開雪橇淨化力場範圍。”我站起身,聲音如同北境永不融化的堅冰,“繼續前進。”

“是!”雷蒙德沉聲應命,轉身大步離去,粗獷的吼聲在寒風中回蕩:“都動起來!檢查裝備!精神護符貼身戴好!不想變成那些鬼東西的點心就給我打起精神!”

隊伍再次啓程,氣氛比之前更加凝重肅殺。士兵們沉默地檢查着武器和護甲,將刻有防護符文的金屬護符緊緊貼在胸口,眼神中充滿了對未知恐怖的警惕和身爲維瑟蘭鐵鷹的決絕。

車廂內,阿萊莎依舊蜷縮在角落。但她的目光,卻透過車廂壁上那狹小的、結着厚厚冰霜的觀察孔,死死地盯着外面那片被暗紫色污染的大地。當雪橇碾過一片顏色格外深沉的凍土時,她胸口的毛毯下,那個猙獰的“焚羽之印”,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灼痛!仿佛有冰冷的針,從烙印深處刺出!

她身體猛地一顫,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胸口。眼中瞬間充滿了驚駭和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無法言喻的悸動與悲鳴!她似乎能“感覺”到這片土地的痛苦,能“聽”到那風中褻瀆低語的源頭!烙印……在共鳴!在與這片被深淵侵蝕的土地共鳴!

她猛地轉過頭,驚恐的目光撞上了我恰好投向她的視線。那視線冰冷、銳利,如同能穿透毛毯和皮肉,直視她靈魂深處的烙印。

阿萊莎像被燙到一樣,瞬間移開目光,將頭更深地埋進毛毯裏,身體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這一次,顫抖的原因,不僅僅是恐懼和恨意,更是一種被深淵本身、被這片污染的土地、被身邊這“熔爐”般的力量共同鎖定的、無處可逃的絕望。

夜幕降臨。雪橇隊在背風的山坳裏扎營。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燒,試圖驅散黑暗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但在那無邊無際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北境寒夜和無處不在的深淵低語面前,顯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士兵們圍坐在火堆旁,沉默地咀嚼着食物,氣氛壓抑。只有篝火燃燒的噼啪聲和呼嘯的風聲在回蕩。

阿萊莎被允許在篝火旁取暖片刻。她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離火堆稍遠、靠近一輛雪橇的陰影裏,像一個被遺忘的灰色幽靈。跳躍的火光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失神地望着躍動的火焰,仿佛靈魂已經飄向了某個遙遠而黑暗的地方。

疲憊和烙印深處持續傳來的、與污染土地共鳴的微弱灼痛,最終壓垮了她緊繃的神經。在篝火散發的、虛假的暖意中,她蜷縮在冰冷的雪橇陰影裏,意識漸漸模糊,沉入了不安的睡眠。

夢境,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

她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暗紫色的冰原上。天空是凝固的血色,沒有星辰,只有一只巨大、冰冷、充滿惡意的眼睛,如同懸掛在天穹的月亮,死死地凝視着她!寒風不再是呼嘯,而是無數充滿褻瀆和誘惑的瘋狂低語,直接灌入她的腦海!腳下的冰層在劇烈震動、龜裂!暗紫色的、粘稠如同膿血的液體從裂縫中汩汩涌出!

冰層之下,是……地獄!

無數扭曲、蠕動、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由純粹的惡意和痛苦構成的陰影在粘稠的液體中翻滾、嘶嚎!它們伸出無數流淌着粘液的、布滿吸盤和骨刺的觸手,瘋狂地拍打着冰層,試圖破冰而出!冰層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痕如同蛛網般蔓延!

而在那沸騰的、由痛苦和惡意構成的深淵之海中,一個模糊的、卻讓她靈魂都爲之戰栗的身影在沉浮!那身影……像她的父親薩雷斯!但他的一半身體,已經被那些粘稠的陰影和觸手纏繞、吞噬、同化!他似乎在掙扎,在無聲地嘶吼,向她伸出手……但那伸出的手,也正在迅速地被黑暗侵蝕、扭曲!

“父親——!!!” 阿萊莎在夢中發出無聲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就在這時——

“轟!”

一股狂暴的、如同熔岩噴發般的灼熱力量,帶着一種焚盡八荒、滌蕩邪穢的恐怖意志,如同從天而降的隕星,狠狠砸入這片噩夢般的冰原!

暗紫色的冰層瞬間被染上了一層刺目的暗紅!那沸騰的深淵之海如同被投入了燒紅的烙鐵,發出淒厲的尖嘯!無數伸向冰面的觸手在暗紅光芒的灼燒下瞬間化爲飛灰!那只懸掛在天穹的、充滿惡意的巨大眼睛,猛地收縮,流露出一種……驚懼?!

阿萊莎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心髒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膛!渾身被冷汗浸透,冰冷刺骨!她大口地喘息着,如同離水的魚,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劫後餘生的茫然。

她下意識地、驚恐地望向篝火旁——凱恩·維瑟蘭依舊坐在那裏,閉目養神,仿佛從未動過。但阿萊莎卻清晰地感覺到,就在剛才,就在她噩夢最深處,一股源自他方向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力量,曾短暫地、狂暴地蘇醒了一瞬!那力量……驅散了纏繞她的深淵陰影!

她蜷縮在冰冷的陰影裏,身體無法控制地顫抖着,目光死死地盯着篝火旁那個如同磐石般的身影。恨意、恐懼、被深淵鎖定的絕望……以及一絲在噩夢最深處、被那熔岩般的力量強行撕開黑暗時,所感受到的、無法言喻的……悸動?如同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塊燒紅的烙鐵,瞬間蒸騰起混亂而劇烈的霧氣。

北上的路,在冰雪、鋼鐵、低語和噩夢中延伸。維瑟蘭的“熔爐”與叛軍的“烙印”,在這片被深淵侵蝕的冰原上,被命運強行捆綁在一起,駛向那名爲黑石隘口的、未知的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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