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思呆呆的看着四道鬼影在聞觀月揮手之後漸漸消散，似乎明白了什麼。
“要……走了嗎？”顏思忍不住開口。
那消失的身影中，有人抬起手臂指向了店鋪後門。
顏思記得那裏有一個後院空地，是王媽處理熟食滷味的地方，味道很重。
顏爸顏媽顫顫巍巍的問道：“寶貝，你到底在跟誰說話。”
顏思眼淚滑落，“一直陪伴我的……”
雖然那段時間，只能隱約看見模糊的影子，但現在回想起來，她們一直陪着她，試圖對付王媽救她。
可那時候的她們辦不到，只有最後那道門就是她們拼盡全力爲她打開的，而現在顏思想要幫她們。
“警察叔叔，我知道失蹤的女生們在哪裏，她們……被埋在後院了。”
不一會兒，警察們挖出了四具屍體，屍體埋得很深，加上熟食店氣味太雜太多，難怪之前警犬搜查都不好使。
看着被白布蓋住的屍骨，警察們都不由的嘆氣了。“帶回去比對身份，然後派人通知受害者家屬吧。”
來這裏的除了陸錚是臨時從市局調派過來幫忙的，其他都是鎮上的老警察，大家都記得很清楚，之前還有四起失蹤案。
那四個失蹤者的家長，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詢問調查進度，每次見到他們，他們的頭發都更白了一些。
他們期盼着只是失蹤，看着他們憔悴失落的臉，警察們都不敢面對，在警察的經驗看來，這樣的失蹤，幾乎是死刑了……而現在一切答案都在這裏了。
有警察忍不住罵了一句，每次失蹤，他們都會巡查一遍鎮上，這家店，他們來來回回十幾次，竟然都沒有發現，若是早點發現……
“還有一具屍體！第五具！”突然有人喊道。
這時奄奄一息正被抬上救護車擔架的的王媽聽到店內傳來的喊聲，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有了力氣開始掙扎。
醫務人員本以爲傷的這麼重肯定動不了，卻不想還能動，只能上束縛帶。
“是你女兒，王小燕？”陸錚在一旁正對顏思做基本問話，看王媽這種反應，直接開口道。
王媽果然掙扎的更加厲害。
陸錚冷冷道：“根據調查，你跟王小燕之間的母子情十分好……”
“不是的！”顏思突然打斷陸錚的話，憤恨的看向王媽。“都是假的！她根本不愛她的女兒，只有變態掌控欲，她一直都在限制王小燕的自由，王小燕會成爲植物人是她害的，因爲王小燕起了反抗的心思！”
顏思被囚禁這麼久，自然能從王媽瘋癲的話語中察覺發生了什麼。
王媽嘴裏發出嘶啞的低吼，表情極爲猙獰，看來顏思說對了。
爲了查案，陸錚幾乎把鎮上的人都調查了一遍。自然知道王小燕母女的情況，但他尚未往王小燕已死方面考慮。
“非專業人員是很難護理好植物人的，所以王小燕應該早就死了。她死了，你卻又無法面對，所以開始綁架來你店鋪的女大學生，讓她們充當你的女兒。”
“幾次搜查都沒發現，那是因爲外人都不知道王小燕其實已經死了，只要躺在床上的受害者裝扮一下，不露正臉，動不了，說不了話，來調查的人自然就會認爲那就是植物人王小燕，且因爲同情心而不敢調查的太過仔細，才給你留了操作空間。”
“可她們終究不是你的女兒，也都想着逃跑，所以你不斷的殺死不聽話的女兒，再找新女兒。”
陸錚基本將案件分析清楚，周圍漸漸圍觀過來的群衆，聽到這裏，紛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在場不少人在五年前聽到過王媽發出淒厲的尖叫，等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王小燕倒在血泊中。
他們當真以爲是意外，趕緊幫忙叫救護車，卻不想那其實是王媽爲了阻止王小燕離開自己，而下殺手的現場。
王小燕成爲植物人後，他們還同情王媽，安慰王媽，卻不想王媽其實可能最喜歡那樣狀態的王小燕。
而‘王小燕’竟然在這五年間不知不覺換了好幾個。
衆人只感覺背脊發涼。
“簡直就是畜生！”
“自己殺了女兒，還想搶別人的女兒，你等着槍斃吧！”
顏思父母痛罵出聲，緊緊抱着失而復得女兒，渾身顫抖，差一點，差一點，自己女兒就成了後院地底的屍體， 他們後怕的恨不得現在就將王媽就地正法。
“我沒殺小燕，那是意外……意外！”王媽艱難發出難聽的聲音，“是小燕不乖，非要離家出走，我才會不小心推了她一把……小燕現在肯定也很後悔，沒有聽我的話，否則她也不會死，沒有媽媽陪在身邊，小燕一定很難過，沒關系的，媽媽很快就去陪你了……到時候媽媽再好好管教你，你一定要聽媽媽的話哦。”
看着逐漸神神叨叨的王媽完全沒有意識到害怕和後悔。
顏思很難受，就感覺一口氣悶在胸口似的，突然，她看到不遠處的聞觀月，此時聞觀月就跟普通的小女孩一樣守着昏迷的沈莠，接受警察姐姐的詢問。
顏思像是想到了什麼，露出了嘲諷的神色。
“你見不到王小燕的。”
顏思一句話直接讓王媽安靜下來，那幾乎像是血窟窿一般的眼睛轉過來死死的盯着顏思。
顏思本能畏懼，卻還是開口道：“你應該知道的，剛剛傷你的是四個，不管你有沒有看見，但我看見了，那四個是受害者，沒有你的女兒……”
王媽的眼神逐漸迷茫。
“如果死後有鬼魂，她爲什麼不在？是不是，她在被你殺死之後，哪怕有怨氣，也還是迫不及待的離開你了呢？”
王媽渾身一顫，憤怒的抬起被折斷的手臂，想要去抓顏思。
“懂了嗎？就算是變成鬼，都不願意待在你身邊，哪怕一分一秒。”
字字如刀，直插王媽的心口。
王媽已經淚流滿面，渾身顫抖。
“你的女兒肯定爲了擺脫你，早就轉世投胎了！而你這樣的惡人，下地獄肯定還要受罰，所以，哪怕你死，也再尋不到她了！”
這一刻，王媽竟然露出剛剛被鬼攻擊更加痛苦絕望的表情，她搖頭否認，腦海中卻不斷閃現過去的記憶。
“媽媽，我可以跟香香她們一起去市區上學嗎？”
“那小燕只能晚上回來才能看見媽媽了，你不會舍不得媽媽嗎？”
小學的王小燕露出失落的表情。
“媽媽，我可以跟他們一起春遊嗎？”
“真好啊，當媽的就沒法出去玩，只能一個人在家了。”
中學的王小燕只感覺滿滿的愧疚。
“媽，你爲什麼要改我的報考志願。”
“媽媽是爲了你好，離家這麼遠，沒人照顧你，媽媽會擔心的睡不着的。”
剛剛高考完的王小燕幾乎麻木的看着她。
“媽，我能住校嗎？所有人都是住校的。”
“我打過電話諮詢了，你是可以回來住的。”
“可是，我……”
“我知道了，你是嫌棄媽媽了，都是媽媽不好，惹你煩了。果然，你跟你爸一樣，就想着離開我。”
王小燕呆呆的看着她，眼底灰蒙蒙的，死一般的寂靜。
最後是倒在血泊中，抽搐着的王小燕，沒有害怕，只有釋然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