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他將離婚協議撕得粉碎。
一巴掌甩在楊舒臉上。
“溫迎呢?我要見我的老婆和孩子!”
電話響起時,我正把收拾好的行李拖出家門。
“溫迎,你這是什麼意思?”
“離婚。”我言簡意賅。
秦越急了,“我做錯了什麼你要跟我離婚?”
“楊舒和她那半大兒子都站我腦門上了,你覺得我瞎還是蠢?”
“不是,你聽我解釋…”,他慌亂起來,連聲音都有些發顫,這些都是巧合,我們就是很多年的老朋友…”
“行了,廢話我不想多說,沒什麼事我就先掛了。”
“別別別,有什麼要求你提,只要不離婚。”
我想了想,“先給我打50萬吧,就當是這十年我伺候你的辛苦費。”
掛斷電話沒多久,手機還真收到了轉賬信息。
秦越的求和消息一條接着一條,沉寂十年的聊天框突然變得活躍起來。
我自嘲笑笑,把他全網拉黑。
給領導發了請假信息後,在江城最好的五星級酒店開了間豪華套房。
躺在寬闊浴缸,我看向鏡中臉色蠟黃、面容憔悴的女人。
不禁在心底苦笑。
這十年我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
這幾天,我透過保險公司查到楊舒的真實年齡,不過比我小兩歲。
看起來卻像是我的女兒一般。
果然不被愛捆綁,心裏只有利益的人總是活得年輕。
想到這兒,我便氣不打一處來。
當即撥通酒店前台的電話,約了美容美體spa和全身精油按摩。
半小時後,spa老師上門。
價值一萬的服務果然不同凡響,沒多久我就敷着面膜迷迷糊糊睡着了。
期間秦越透過親戚朋友給我打的幾百個電話,我通通沒有接到。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敲門聲驚醒。
抬頭看向床邊鬧鍾,已經是夜裏十一點。
“怎麼按摩師還沒來?”
一邊嘟囔着,一邊揭掉面膜前去開門,路過浴室時對自己此刻的皮膚狀態很滿意。
“你是?”
門外的人約莫三十出頭,戴着金絲框眼鏡,面容清秀溫柔。
頗有種雌雄難辨的美感。
她也不說話,只是上下打量着我。
約的是殘疾按摩師嗎?我在心裏暗忖。
不管了,趕緊做完早點休息,剛剛的spa老師叮囑我一定要在12點半前睡覺。
“進來吧!”
我也不避嫌,一把拽過她的手拉進房裏。
不等他說話,便自顧自躺到床上,解開浴袍的帶子露出光潔的後背。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我忍不住出聲催促。
“快點兒,一會給你個五星好評。”
不知是不是太困,我竟聽到了男人壓抑的低沉笑聲。
微涼指尖觸及皮膚的刹那,我還是不可遏制地打了個冷顫。
寡了十年,同性的觸碰也讓我心裏涌起一陣酥麻感。
“記得抹精油。”
對方沒回話,我只能用玩手機掩飾尷尬。
秦越還真是鍥而不舍。
我看着那幾百個未接來電,統統來自相熟的親戚朋友。
聊天軟件99+,看來我再不露面他真要報警了。
隨手挑了個聊天框,正準備回過去信息,酒店的房門被“砰”一聲踹開。
“查房!”
一男一女兩名警察闖入,按摩師的手正在我腰間遊走。
我急忙抓起被子遮擋,迅速穿好浴袍。
“正規的,這是我找的按摩師。”
乖乖把身份證遞過去,女警掃了一眼,扭頭看向一旁的人。
“你的呢?”
她神情木訥,似乎有些無語,但還是乖乖摸出身份證。
半晌,女警神情怪異,目光打量起我。
“沒看出這年紀,挺會玩啊!”
我有些不知所措。
“跟我走一趟吧!”
手銬“咔噠”扣上,我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拽着進了電梯。
按摩師也沒逃脫,自始至終雲淡風輕。
“不是,你拿出工作證給警官解釋解釋啊!”
一片死寂。
“別吵,不管他是不是按摩師,我們都得好好查查。”
我不解,“現在正規同性按摩也犯法了?”
“他是男的!”
我怔愣,晴天霹靂。
按摩師嘴角似乎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你是男的?”
啞巴終於開口,“我從來就沒說過自己是女的。”
6
抵達警局,我一早就看見了門邊打電話的楊舒。
雖然還掛着清晰的巴掌印,但卻得意地笑着,目光透着狡黠。
“對,你趕緊來東城警局一趟,警方掃黃掃到了溫迎姐。”
“我在這兒替你盯着。”
還沒來得及問清緣由,我就被拖進了審訊室。
按摩師在旁邊一言不發,無論我怎麼解釋都無補於事。
最後,只能撥通酒店服務部的電話。
他們卻告訴我,我約的那名女按摩師因爲臨時有事不能來,已提前給我發了信息道歉。
我迅速翻看手機,才發現信息被親戚朋友的聊天框頂了下去。
領導還給我發了幾十條語音。
來不及點開就被警方一把奪過。
“這兒不是你處理私事的地方。”
我欲哭無淚,“你們相信我,我真的只是開房睡覺,順便叫按摩放鬆放鬆而已。”
用手肘頂了頂身側的男人,發現他依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你說句話呀…”,我恨得咬牙切齒。
都怪他,莫名其妙裝按摩師來敲我的門,害得我引狼入室。
一想到這兒,我就恨不得沖上去撕了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警察同志。”他突然站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隔着門上玻璃,我看見警察面露驚詫,然後皺眉,抿,陷入深思。
很快,手銬被解開。
女警一改方才的強硬態度,輕輕拍了拍我肩膀。
“今天的事都是誤會,你們可以走了。”
我疑惑看向身側的男人,他到底跟警察說了什麼,怎麼突然就無罪釋放了?
可我根本沒機會開口。
走出審訊室迎面就看見秦越的臉,氣得通紅,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本來被抓進來就煩。
不想跟他多糾纏,我假裝沒看見躲到金絲眼鏡後面,貼着牆走過去。
“站住!你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不問緣由的羞辱,讓我生出一股無名火。
“你說誰呢!”
“誰在酒店點男模我就說誰!”
“警察都查清楚是誤會了,不然怎麼會把我們放走?”我沒好氣地道,“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你沒有自己的判斷嗎?”
“楊舒都告訴我了,你都脫光衣服躺床上任人摸遍了,還想怎麼狡辯?”
我一怔,看向秦越身後。
楊舒勾起嘴角,沖我挑開一抹挑釁的笑容。
看着她滿眼疲憊,略顯凌亂的頭發,身上還散着五星級酒店特有的香薰味道。
一下就明白了今天的事情。
“一群蠢貨。”
金絲眼鏡突然開口,“一個守株待兔自以爲得逞,一個偏心他人上趕着當槍使,還有你,溫迎。”
“費盡心思挑了這麼個老公,也算代表作了。”
不對,我們素未謀面,今天警察查身份證時也是分開的。
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麼,他又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7
“你說什麼?”
秦越氣得青筋暴起,沖上來就要往男人臉上揮拳。
幸好警察聞聲趕到,將他雙手反剪扣在身後。
“鬧什麼!這是警局!”
“你們的家事回家解決去,動手動腳算什麼男人!”
“別動不動就全網拉黑,問題沒解決又引發誤會,這不是浪費警力嗎?”
“還有你。”
警察抬眼望向金絲眼鏡,撇撇嘴欲言又止。
“沒什麼事少招惹別人…”
一段話教訓了所有人,秦越只能壓着滿肚子怒氣,在楊舒的攙扶下走向警局大門。
“上車,回家。”
秦越拉開奔馳車的副駕車門,語氣不容置喙。
楊舒下意識鑽進去,卻被他提溜着脖子扔回後排。
臉色精彩紛呈。
東城警局位於郊區偏僻地帶,打車特別困難,二十分鍾都沒人接單。
看剛剛領導的駕駛,我再不回去上班就要丟工作了。
見我踟躕不定,秦越的態度軟下來,“先回家,我們好好談談。”
正當我不知如何抉擇,金絲眼鏡突然從身後拽住我的右腕。
“跟我走,我的車馬上到。”
“你特麼!”秦越怒吼道,“溫迎是我老婆,你有什麼資格帶她走?”
金絲眼鏡始終不動聲色,“那得看她個人意願…正常人總不能跳進同一個火坑兩次吧?”
我聞言一怔,下意識和秦越拉開距離。
這個舉動讓他瞳孔驟縮,臉色肉眼可見變得鐵青。
金絲眼鏡不置可否,低頭看了眼手機後,輕輕拽了拽我的袖口。
“我的車到了,你想好沒有?”
還沒等我開口,秦越的拳頭就揮了過來。
金絲眼鏡剛抬頭,就被打得嘴角流血,鏡片碎落一地。
看起來非常狼狽。
可他居然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只是額角的青筋再無法掩藏。
黑色邁巴赫停定在面前。
司機打扮的男人匆忙下車查看金絲眼鏡的傷勢。
這熟悉的車型讓我絞盡腦汁。
“商總您沒事吧?我馬上開車送您去醫院!”
姓商的?
我心裏那股不安感逐漸強烈起來。
“裝什麼?”秦越聲嘶力竭着還想往上沖,“以爲打個豪車,請個演員就能裝逼了嗎?還不是個出賣肉體的男模?”
“你胡說什麼?我們商總可是…”
“好了。”金絲眼鏡喝止道,“給局長打個電話,就說我被打得重傷,接下來半年警局的活動就都不參加了。”
“捐款也不方便給了。”
司機乖乖照做。
不出三分鍾,警局門口涌出來一群荷槍實彈,七手八腳將秦越制服。
陣仗大得跟抓逃犯似的。
楊舒嚇得花容失色,除了哭什麼也不會。
秦越憋得滿臉通紅,吃了一嘴土仍努力揚起臉。
“你特麼到底是什麼人?”
“華潤集團聽過嗎?”
我渾身一顫,那不是我打工十幾年的深海煉獄嗎?
金絲眼鏡勾起嘴角,將破碎的鏡片摳下來包好,重新戴穩在鼻梁上。
“我叫商彥,集團的最高負責人。”
特娘的,這貨是我頂頭上司?
8
豪車的副駕,我如坐針氈。
秦越被扣上手銬拖進拘留室,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了。
商彥讓司機留下善後,自己開車送我。
這簡直讓我汗流浹背。
一想到我把老總當成按摩師,還在人家面前脫光衣服,滿口命令語氣。
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坐好。”
商彥冷漠開口,我立馬調整座椅,腰杆挺得筆直。
古龍水的味道很清淡,散發着雪鬆香氣,勾得我忍不住扭頭打量他。
三年前,商家收購華潤集團。
商彥作爲商家繼承人接管公司,因鑽石王老五的身份,一直引發公司女同事的猜測。
傳說中的他處事果決,雷厲風行,僅用兩天時間踩得競爭公司股價崩盤。
短短三年,華潤集團股價翻了兩番,還在多個國家成立了項目組。
我也升職加薪,做上推廣部經理。
本以爲這樣的男人,應該是四五十歲的中年發福大叔模樣,沒想到居然這麼年輕。
具體年齡不詳,看起來最多三十五。
“看夠了嗎?”
一聲淡漠的質問讓我回過神來,慌亂地迅速別開臉。
“以後請假能不能先看看上司批注?新項目剛交到你手裏,你就跑了?”
“手下整個團隊嗷嗷待哺,你怎麼做事的?”
說這話時,商彥臉上依然看不出情緒變化,我也沒聽出任何責怪的意味。
慌忙打開手機查看領導消息。
“溫迎,我沒批假!你趕緊給我回來上班!”
“新項目剛落地,正是需要推廣方案的時候,你還不回來我就給你開了!”
“你完了,商總發火了,現在正趕去找你的路上…他穿便服帶金絲眼鏡,你見着他記得好好認錯,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聊天框對面是總經理。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給他發五星級酒店的定位。
“商總,那個…”,我呵呵地幹笑着,“都是誤會…您說您演什麼啞巴,早說不就好了…”
“你倒是給我說的機會啊!”
商彥斜眼睨着我,“一進門就脫衣服,還要給我差評…”
我眼花了?怎麼看見他嘴角若有似無的弧度?
揉揉眼睛,一切恢復如常。
他還是那張冷臉,目光淡漠。
鬆了口氣剛想解釋,電話突然響起。
來電顯示是秦越。
警官教訓我,在離婚流程結束前,不可以擅自拉黑丈夫,免得再鬧出誤會浪費警力。
我只能把他從黑名單拖了出來。
“喂?”沒好氣地接通。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疲憊不堪。
“溫迎,我錯了。”
我一怔。
“我不該懷疑你點男模,更不該在警局對你惡語相向…你能不能讓商彥跟警察局長說一聲,把我當個屁放了唄?”
他的這番話,居然讓我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還有呢?”我順着他的話繼續道,“楊舒跟她兒子的事兒,你不打算跟我解釋解釋嗎?”
秦越一時語塞。
電話那頭傳來沉悶的拍桌聲。
“是…我就是個渣男…”
他態度轉變得很幹脆,“楊舒在花店工作,我經常給你買花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起初圖新鮮來往了幾次,沒想到肚子爭氣懷上了…其實我一直想要個孩子,可是你不同意…”
“所以你們就瞞着我來往?”
“嗯…”,秦越欲言又止,“其實我是打算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帶回家告訴你是領養的,這樣我心裏會好受點。”
“那我呢?秦越。”我苦澀笑開,“從頭到尾你都沒有考慮過我。”
“你昏迷這十年,我靠着自己的工資苦苦支撐,每天除了上班還得伺候你擦身歡顏。”
“你的意外險受益人卻不是我…楊舒拿着賠償款過得滋潤,我卻熬得渾身是病…”
“對不起…”,秦越的聲音染上哭腔,“我真的從沒有想過要跟你分開。”
“何況你現在懷上了…等我這邊的誤會解開,就給楊舒一筆錢,把熙熙要回來養…到時咱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有哥哥疼,不好嗎?”
“孩子我打掉了。”
“什麼?”
對方怔愣半瞬,再開口時聲音都發顫。
“你這年紀好不容易種上的,怎麼說打就打了?也不問問我嗎?”
“問你?”我嗤笑道,“你忙着跟楊舒母子倆共聚天倫,我怎麼忍心插足你們一家三口的幸福?”
“你的意思是…”
“就在你醒來的前一刻,我做了流產。”
“哦對,熙熙撞到我時,我正要把胚胎送去焚化間,你還踢了兩腳呢!”
“那個髒東西…是我們的孩子?”
9
能聽出來,電話那頭的秦越已經無法再抑制情緒,喘息聲漸重,聲音也變得嘶啞幹澀。
我沒有回答,眼淚卻在眼眶裏搖搖欲墜。
得知深愛的丈夫背叛自己,我被蒙在鼓裏、任勞任怨十年。
再忍痛打掉孩子已經足夠悲痛。
再苦苦支撐也會力竭崩潰。
電話裏的秦越還在絮絮叨叨懺悔着,身側的商彥卻一把奪過手機。
“啪”地掛斷電話。
“廢話真多。”
他一手按動手機不知在操作什麼,一手扯了兩張紙巾遞給我。
我方覺自己的失態,接過好意說了聲“謝謝”。
手機丟到我腿上。
“商總…”
“放心,我沒拉黑他,但你再也不會接到騷擾電話。”
言語強硬,卻讓我心頭發暖。
十分鍾後,豪車停定在CBD的菁英公寓小區。
滿腹疑惑,卻還是跟着商彥搭乘電梯上26樓。
推開門,我的行李不知何時從酒店被挪了過來,已經有人幫忙收拾好了。
“這是…”
“宿舍。”商彥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公司宿舍。”
我撇撇嘴,“公司有宿舍嗎?我怎麼沒聽過?”
“你沒問,區域經理就沒提。”他揉揉鼻梁上的壓痕,耐着性子解釋,“難不成你還想繼續住五星級酒店?家裏有礦啊這麼花?”
也是。
秦越給我的那點錢,在江城真的不禁花。
再說了,商彥作爲華潤集團董事長,沒理由編謊話騙我。
念及此,我便卻之不恭。
很奇怪,住進公寓的兩個月裏,還真沒再接到過秦越的電話和信息。
倒是跟商彥的見面次數越來越多。
起初,他每天都會開車順路到公寓樓下送我去公司,說是怕我哪天又失蹤,把新項目的推廣計劃晾在一邊。
慢慢地,開始壓着我加班。
我的工作量驟然增大,計劃方案改了十幾版都沒通過,只能挑燈夜戰。
說來也奇怪,我留守公司是本職,董事長辦公室徹夜亮燈是怎麼回事?
“夜宵。”
揉揉眼睛從電腦屏幕中抽離,商彥不知何時將一個紙袋放在我面前。
沒等我拒絕,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已經合上。
打開紙袋,居然是我最愛吃的那家牛肉粥。
這段時間,我收到過各種投喂,商彥總是能精準摸清我的喜好。
據陳秘書透露,他總是看着手機眯眯眼笑。
公司人都在傳,萬年茅坑石頭商彥談上了,我摸摸滾燙的臉頰,埋頭工作。
直到那晚,我接到醫院的電話。
說秦越發生意外要搶救,讓我這個做妻子的趕緊去一趟。
那份離婚協議,他始終不肯籤名。
猶豫片刻我還是應下。
“啪”地一聲清脆,我驚慌扭頭,看見滿地的玻璃碎片。
潑灑的熱牛奶。
緊皺眉頭,面露不悅的商彥。
“商總…”,不知爲何我總有種偷情被抓包的感覺,“我今晚能請個假嗎?新方案明天保證給你。”
他沉默半晌,終於開口。
“我開車送你。”
10
抵達醫院,商彥緊緊跟在我身後寸步不離。
剛上到病房,就看見靠在角落裏抹眼淚的楊舒。
醫生告訴我,秦越出事後,是楊舒送他來醫院的。
“怎麼回事?”我微微皺眉。
醫生撇撇嘴,“就是他們倆行房時,秦先生不舉…然後上了點手段…”
商彥的嘴角差點沒壓住。
“然後還是不行,沒多久秦先生就發現腰部以下沒知覺,送進來的時候已經完全喪失行走能力,疼得暈過去幾次。”
我看了眼病房裏躺着的男人,面色安詳,眼角還掛着淚珠。
“我們給他打了止疼藥,好不容易才安穩些。”
秦越有今天,我並不感覺到詫異。
當時瓷婚周年紀念前,護士就提醒過我,他剛蘇醒不能活動太多。
尤其不可以過度運用腰部力量,讓我勸他禁欲。
可我給忘了。
這段時間事情太多,根本沒想起來過。
當我緩過神來,一切都已成定局。
“那你們打算采取什麼治療方案?”
“秦先生的那個器官已經萎縮壞死,現在還壓迫到了下肢神經,我們建議切除。”
“切除?”我皺眉,“那不就成太監了?”
商彥終於沒忍住,捂嘴笑出聲來。
醫生抹了把汗,“也不能這麼說…要是他下身癱瘓,那玩意兒也照樣用不上。”
我想了想,點點頭。
“可秦先生不肯籤字手術,鬧了一輪還打傷了女伴。”
順着醫生的視線,我看見楊舒臉上清晰的巴掌印。
“我們只能請家屬來做決定。”
“您還是先進去看看他吧,這邊會盡快做好術前準備,等同意書籤署完成就馬上開始。”
醫生無奈搖頭,轉身離開。
我推開病房的門,秦越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呆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出神。
聽見腳步聲扭頭,看見我來眼底閃過驚喜。
卻在目光觸及商彥時瞬間冷臉。
“他來幹什麼?”
我走過去坐在床沿,耐心安撫,“你先別管這些,醫生建議趕緊手術,才有機會保住雙腿。”
“手術?”
秦越仿佛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面露驚恐,身體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不手術,我不要變成太監!”
說這話時,他瞥見商彥眼底的揶揄笑意,臉上的驚慌更甚。
“醫院讓你來籤字的是不是?”
“我求你別籤,我們夫妻一場…就算我做錯了,你也不能剝奪我男人的功能…”
“可你不手術,大概率就會下肢癱瘓。”
我苦口婆心,“兩個多月前你剛醒時,醫生就建議不要過度操勞…我不是沒想告訴你,是楊舒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讓我別再插足你們的事。”
聞言,秦越瞪大雙眼。
“那賤人呢?”
“跑了。”商彥掛斷電話幽幽開口,“我的人親眼看見她從打了車去機場,還帶着個半大男孩。”
“什麼?”
秦越氣得青筋暴起,眼底布滿紅血絲,仿佛下一秒眼球就要爆開。
“熙熙是我的兒子!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對她那麼好,她怎能在關鍵時候捅我一刀…不行,這手術我不能做…要真做了我們秦家就真要斷後了…”
“你不做,下肢癱瘓的話…就不只是喪失功能那麼簡單了,以後都得一輩子臥床當廢人…”
“不,我不要當廢人!也不要當太監!”
我的話太過尖銳,刺激得秦越渾身哆嗦。
他蹭地從病床上彈射起來,雙手胡亂扯着自己的頭發,狀若瘋魔。
“你不許籤字,不許!”
伸手想來抓我,卻被商彥扯着衣領死死按在床上。
他撲騰着手腳,卻無法撼動商彥半分。
“進來,按住他!”
門外,商彥的保鏢一擁而入,將情緒激動難以自控的秦越牢牢制住。
籤字筆和同意書一起遞到我面前。
“不——”
我閉上眼,落筆。
結局
手術很成功。
可惜拖得太久,即使切除了器官,秦越的下肢還是沒能恢復知覺。
臥床數月,他給我發了許多電話。
希望能見我一面。
可我正陪同商彥出席亞太區經合會,直到回來參加慶功宴查看郵件時,才知道這件事。
原來這段時間,商彥把我手機的線路接駁到了他的辦公室。
跟秦越有關的電話通通被秘書屏蔽掉了。
當我知道真相,秦越已經準備轉到國外療養院保守治療。
我把新方案拍在商彥桌面,帶了些被耍的怨氣。
“爲什麼玩兒我?”
他很聰明,迅速反應過來。
“爲什麼要把秦越的來電轉移,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說罷便轉身離去。
“等等!”
商彥追上來,一把扯住我的手腕。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驚慌失措四個字。
他薄唇緊抿,胸前略微起伏。
“我喜歡你,從酒店那晚就喜歡你了。”
“生長在大家族,一舉一動都得循規蹈矩,我討厭一切對我阿諛奉承的女人。”
“那晚是我第一次感覺被真正需要,不帶任何金錢色彩,很奇妙的感覺。”
“後來,我慢慢了解你的過去,從同情變爲憐惜…也許你會覺得我這人很奇怪,放着年輕漂亮的姑娘不要,偏偏揪着你不放。”
“我也說不清楚,你身上有種讓我安心的氣息,只有寸步不離跟着你,我才能情緒平穩。”
我被他的突然告白嚇得一愣一愣。
“可我四十多了,二婚還流過孩子…”
“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個人!”商彥再也抑制不住情緒,瞬間激紅了眼眶,“我對秦越使的手段確實上不了台面,可我嫉妒,我恨他…恨他對你做了那些事還糾纏不休,更怕你一時心軟回到他身邊…”
我剛想張嘴,唇瓣就被溫暖包裹地緊緊的。
大掌扣住我的後腦勺,仿佛要將我揉碎在身體裏。
直到我渾身發軟,臉頰緋紅。
他才意猶未盡地放開。
水汪汪的眼蓄着洶涌波濤,他像只跑丟的小狗一樣搖尾乞憐。
“做我的女人,我能把所有都給你。”
“別去機場,好嗎?”
我怔了怔,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誰跟你說我要去機場了?”
他一愣,“你不是要去挽留秦越嗎?”
“我要上廁所,憋半天了。”
順手在商彥的腹肌上撈了一把,我像個渣女似地轉身。
突然又回頭,沖他眨眨眼。
“做你女人的話,能升職加薪嗎?商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