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菜呢？就剩這些湯湯水水了？”
一個保衛科隊員指着菜盆，沖着打菜的陳大媽就怒吼起來：“我們辛苦巡邏一上午，腿都要走斷了，你們食堂連口飽飯都不給吃？！”
陳大媽被突然的吼聲嚇了一跳，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今天飯菜供應量和平時一樣，可架不住大夥兒都說好吃，吃得多啊，現在就這些了。”
“放屁！糊弄鬼呢！”
劉鐵軍聽了解釋陳大媽，根本不信，猛地一拍窗口，指着陳大媽的鼻子就開罵，“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食堂那點貓膩，偷偷藏菜帶回去，老子抓到好幾次了！別在這兒裝無辜，快把菜拿出來!”
這話一出，陳大媽臉色驟變，這是食堂心照不宣的潛規則，現在被當衆戳破，如同在人前被扒了衣服，於是瞬間就炸了：“我帶的菜是自己花錢買的！老娘不怕你查！別以爲你是保衛科的我就怕了你！”
“花錢買的？買的能天天往家帶？你們食堂平時抖勺藏菜也就算了，現在連口飽飯都不給吃，以後老子就專門盯着你們查！看你們還敢不敢！”劉鐵軍見陳大媽這副潑婦樣，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爭吵聲瞬間升級，整個食堂都聽見了，還在吃飯的工人們都停下筷子，看起了熱鬧，不少人被抖勺的工人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在後廚吃飯的何雨柱聽到爭吵聲，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是保衛科的人正和陳大媽爭吵。
一食堂班長退休了，廠裏還沒有安排新的班長，廚師這一行看手藝說話，一食堂這段時間由他代管後廚，出事了，他必須站出來。
“怎麼回事？”何雨柱沉聲問道。
劉鐵軍看到是何雨柱，眉頭一皺，這傻柱，出了名的刺兒頭，脾氣又臭又硬，以前沒少跟保衛科鬧不愉快。
他心裏一緊，現在在這小子地盤上，生怕他一上來就動手，可又不能慫，只好指着菜盆，硬着頭皮道：“傻柱，你看看你們食堂這飯菜！就剩湯湯水水了！我們保衛科的兄弟們辛辛苦苦爲廠裏保駕護航，連口飽飯都不給吃？”
出乎所有人意料，何雨柱沒有發飆，反而一臉和氣，甚至帶着一絲歉意：“劉隊長，消消氣，保衛科同志們辛苦了，保衛科的工作關系到全廠的安全，責任重大，同志們吃不飽飯，這是我們食堂的失誤，我代表食堂向各位道歉。”
他頓了頓，語氣誠懇地接着說道：“今天飯菜供應量確實和平時一樣，但架不住今天大夥兒胃口好，吃得多了點，所以才供應不足，但也請劉隊長體諒，這每天的飯菜都是定量供應的，我們食堂也盡力了。”
保衛科的人見何雨柱軟下來都愣了，他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要和食堂的人幹一架了，劉鐵軍更是意外，這傻柱今天怎麼轉性了？他原本以爲何雨柱會像以前一樣，直接開罵甚至動手，沒想到今天竟然如此講道理。
“這樣吧，劉隊長，各位同志。”
何雨柱話鋒一轉：“今天確實是我們的疏忽，勞煩您幾位受累多走幾步，其他食堂肯定還有飯菜，從明天開始，我保證絕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一定讓保衛科的同志們吃飽吃好，有力氣保衛咱們廠！”
劉鐵軍見何雨柱把話說到這份上，也不好再發作，雖然肚子還餓着，但何雨柱這番話，倒是讓他們心裏舒服了不少。
他一揮手，帶幾個人在一食堂就着殘湯剩菜應付一下，剩下的人則去其他食堂。
打好飯菜坐下來，劉鐵軍嚐了一口菜，味道確實比之前好太多，他心裏嘀咕，難怪工人們搶着吃，要換自己，也得多扒拉幾口，心裏對何雨柱“大夥兒吃得多”的說法，信了幾分。
角落裏的張爲民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他放下筷子，心裏感到十分詫異，這傻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說會道了？以前的他，遇到這種事早就擼袖子幹架了，今天竟然主動道歉，三言兩語就平息了沖突。
午飯過後，何雨柱和大家一起收拾完後廚衛生，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已經三點半了，這時候還沒接到小灶通知，估摸着晚上是沒有招待了，就準備收拾東西提前下班回家。
正要離開，食堂主任張爲民走了進來。
“傻柱，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何雨柱雖然心裏疑惑，但面上不露分毫，立刻應了一聲，跟着張爲民來到辦公室。
“坐吧。”
張爲民指了指椅子，然後伸手去拿桌上的空搪瓷缸子。
何雨柱眼疾手快，搶先拿過杯子，麻利地從暖水瓶倒滿水，然後雙手遞過去。
“主任，您請。”
張爲民接過水杯，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小子，以前可是個目中無人的主，仗着幾分手藝，連自己都不放在眼裏，今天竟然懂得尊敬領導了？心裏雖然意外，但張爲民還是很受用，示意何雨柱坐下。
喝了口水，張爲民清了清嗓子，直接道：“傻柱啊，今天中午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做得很好。”
何雨柱心裏一鬆，不是找麻煩就好，他知道張爲民的性子，不可能專門叫自己來誇一頓，但現在領導沒提，自己也不過多揣測，於是謙虛道：“主任過獎了，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
“不，這事兒你處理得很好。”
張爲民擺了擺手，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保衛科的同志們反映的問題，也確實存在，我剛聽見你說明天就給他們解決這個問題，話說出了口，那就要辦到，不然明天又鬧起來可就不好收場了！”
何雨柱心裏門兒清，看來張爲民找他就是來要解決方案的，他早有對策，但明白這事兒得讓領導點撥出來才最妥當。
他略作沉吟，裝作思考的樣子，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主任，保衛科的同志們工作特殊，吃飯晚是常事。一食堂離得近，他們愛扎堆來這兒。以前菜少他們也忍了，可今天這菜量，實在太離譜，才鬧起來的。我看啊，要麼讓他們去別的食堂分散吃，要麼就幹脆在一食堂給他們單獨留一份，保質保量！”
張爲民聽了何雨柱一點撥，眼睛一亮，立刻意識到這是個現成的解決方案，當即拍板：“傻柱，你小子可以啊！既然一食堂離得近，那就從明天開始，每天午飯前，提前給保衛科後面來的同志預留足量飯菜，保證他們吃飽！”
他越想越滿意，看着何雨柱贊道：“傻柱啊，你小子平時沒見這股機靈勁兒，請個假回來就變了個人似的！”
何雨柱笑着謙虛：“主任，這不是時常聽您教導，和您學的嘛。”
張爲民心裏受用，擺手：“行了，你先回去忙吧，這事兒我再推敲推敲，盡快落實！”
何雨柱應了一聲，起身告辭，帶上門離開，他知道，這事兒成了，自己雖沒直接邀功，但張爲民心裏肯定記他一筆。
何雨柱前腳剛走，張爲民後腳就抓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很快被接通，他整理了一下衣領，語氣恭敬：“李廠長，我是小張啊，有點事想當面向您匯報一下。”
……
李懷德辦公室。
“李廠長，今天中午一食堂出了點小狀況。”張爲民開門見山地匯報了保衛科和食堂員工的爭執。
“您經常教導我們後勤人員要保證同志們不僅要吃飽還要吃好，這事兒發生以後我就進行了深刻的反思，想了一個對策，從明天起，給保衛科的同志們在一食堂提前預留飯菜，保證他們吃飽吃好！我就是來給您匯報下，再和您請示下能不能實行。”
張爲民說得繪聲繪色，最後才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這事我找一食堂的大廚何雨柱同志說了，他也很是配合。”
李懷德聽完後眉頭舒展，臉上露出滿意笑容：“張主任，是一位做實事的好同志啊，這事兒辦得漂亮！這樣，你將這個事情寫個文件給我籤字，下發到食堂，明天就開始執行！”
“是，李廠長，我這就去安排。”張爲民心中暗喜，他知道自己今天這趟沒白跑。
李懷德也很開心，他剛坐上副廠長的位置，手裏一直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
今天這事兒雖然是後勤和保衛科起了沖突，但現在圓滿解決了，那就是自己功勞，雖然不大，但是蚊子腿也是肉，而且還可以借機向保衛科鋪條路，於是順手就給分管安防的韓副廠長撥了個電話。
第二天上午，軋鋼廠領導層召開例會。
主持會議的是楊德山楊廠長，他知道李懷德的老丈人是自己的後台大領導的對頭，昨天食堂的事他也有聽聞，所以會議最後，就特意提了一句要保障工人同志的夥食問題，借機敲打一下李懷德。
“楊廠長，既然您說到後勤問題了，我這裏剛好有些補充。”
楊廠長看李懷德這架勢明顯是有備而來，就有些後悔剛剛提了那一嘴，但是這個場合也不好阻止，就只好說，“李副廠長請講。”
“關於昨天一食堂的事情，在坐的有些人可能已經知道了，我認爲保衛科的同志們工作辛苦，不能再讓他們像之前那樣吃不飽飯，我現在既然負責後勤這一塊，那就要全力保障工人同志吃飽又吃好。
所以，我就連夜想出了一個解決辦法，從今天開始，給保衛科的同志們在一食堂每天提前預留好飯菜，保證他們能吃飽吃好，這事兒我已經和韓副廠長商量好了，文件已經下發了，以後保衛絕不讓保衛科的同志餓肚子！我說完了，楊廠長。”
楊廠長有些意外地看了李懷德一眼，沒想到李懷德動作這麼快，連解決辦法都想好了，反倒是他剛剛的敲打顯得自己太過小家子氣了。
何雨柱自然沒空去理會那些領導層面的彎彎繞繞，自己這回給張爲民送了一功，至於他怎麼去邀功，那是他的事。
這兩天沒小灶任務，何雨柱樂得清閒，便專心做大鍋菜，和同事們打好關系，下午三四點沒通知就提前下班，日子過得悠哉。
他心裏清楚，一切慢慢來，總有機會把那代管後廚的代字給去了，徹底坐穩一食堂大廚班長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