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毀滅。

純粹的、湮滅萬物的意志,混合着寂滅冰谷最本源的極寒,在陸默瀕臨崩潰的軀殼內掀起了滅世風暴。

那枚暗紅色的詭異晶體如同活物,死死“咬”在他的掌心。粘稠如血焰的毀滅能量與凍結靈魂的冰魄本源,兩種截然相反卻又同樣霸道的力量,如同億萬根燒紅的、淬毒的冰針,蠻橫地刺穿他寸寸斷裂的經脈,沖向他枯竭的氣海,撕扯着他重創的精神本源!

“呃啊——!!!”

陸默的慘嚎在空曠的冰谷巨坑中回蕩,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他蜷縮在冰冷的坑底,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翻滾。皮膚表面,冰魄金身殘存的冰藍光澤與晶體帶來的毀滅暗紅瘋狂閃爍、沖突、湮滅!每一次光芒的碰撞,都伴隨着肌肉筋骨的撕裂聲和暗金色血液的狂飆!

裂痕!無數細密的、如同蛛網般的裂痕,在他裸露的皮膚上飛速蔓延!暗金色的血液剛從裂痕中涌出,就被體表狂暴的能量瞬間凍結,化作一顆顆詭異妖豔的暗金冰珠,滾落在玄冰地面上,發出清脆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警告!未知毀滅/冰魄異化能量入侵!強度:滅世級!】

【神性淬體(冰魄金身)根基徹底崩潰!完成度:0%!】

【經脈結構不可逆崩解中…】

【精神本源持續撕裂…意識潰散臨界點!】

【弑神者(未激活)符文鎖鏈劇烈震蕩…裂痕加速擴大…反噬加劇…】

【系統核心:紊亂…強制啓動最低限度生命維系…瀕臨崩潰…】

幽藍光屏被刺目的血紅色徹底覆蓋,冰冷的提示音斷斷續續,充滿了絕望的雜音。死亡的冰冷,比寂滅冰谷的罡風更刺骨,正一點點將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陰九幽…楚風…赤陽老狗…” 一個個仇敵的面孔在瀕臨潰散的意識中扭曲閃現,最終化爲滔天的、焚盡一切的不甘與恨意!“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這裏…不能像條野狗一樣…無聲無息…”

這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如同淬火精鋼般的執念,硬生生頂住了意識潰散的洪流!就在這瀕死的絕境中,那枚嵌入掌心的暗紅晶體,其內部狂暴沖突的兩股力量,在陸默這最後一絲不屈意志的牽引下,竟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妙、極其短暫的平衡!

毀滅的暗紅與冰魄的幽藍,如同兩條狂暴的怒龍,不再單純地摧毀陸默的身體,反而以他那殘破不堪的軀殼爲戰場,展開了最原始、最殘酷的拉鋸與……融合!

轟!

陸默的身體猛地僵直!掌心那枚暗紅晶體如同投入熔爐的薪柴,驟然爆發出更加刺目的光芒,隨即竟如同液體般,開始融化、流淌!粘稠如岩漿的暗紅能量混合着冰魄本源,順着他掌心的裂痕,瘋狂地涌入他破碎的身體內部!

【未知能量融合進程強制開啓…】

【目標:重塑宿主生命結構…】

【進程:極度危險…不可控…】

沒有修復,只有最野蠻、最顛覆的重塑!

涌入的暗紅與冰藍能量,無視了原有的經脈網絡和血肉結構,如同最高明的(也是最瘋狂的)煉器師,以陸默殘存的骨骼和意志爲核心,強行構建起一套全新的、由純粹能量構成的“脈絡”!

嗤嗤嗤!

陸默的身體內部,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如同金屬熔鑄般的異響!他體表的裂痕非但沒有愈合,反而在暗紅與冰藍能量的沖刷下,變得更加深邃、更加猙獰!骨骼在融化、重組,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肌肉纖維被能量絲線強行取代;皮膚變得半透明,其下不再是血肉,而是流淌的、冰藍與暗紅交織的、如同熔融琉璃般的能量流!

劇痛!超越了人類承受極限的劇痛!陸默的慘嚎已經變成了無聲的嘶吼,眼球因劇痛而暴突,布滿血絲,瞳孔深處,冰藍與暗紅的光芒瘋狂輪轉!他感覺自己正在被活生生地拆解、熔化、再鑄造成一個非人的怪物!

【生命形態異變中…】

【能量脈絡初步構築…穩定性:極低…】

【精神意志錨定中…強度:臨界…】

【警告!異變能量沖突加劇…結構崩潰風險:99%…】

就在這重塑與崩潰的邊緣反復拉扯、陸默的意識即將被徹底磨滅之際——

嗡!

一股微弱卻異常精純、帶着安撫與引導意味的冰寒氣息,如同黑夜中的一縷星光,悄然從陸默緊握晶體的掌心傳來。源頭,正是那枚即將徹底融化的晶體核心深處!這股氣息溫柔地拂過他瀕臨崩潰的精神意志,如同母親的手,勉強穩住了那最後一絲錨定。

是寂滅冰谷的本源意志?還是這枚詭異晶體殘存的最後一絲靈性?

陸默不知道。但這股氣息的出現,如同在即將爆炸的炸藥桶裏投入了一枚關鍵的穩定劑!體內狂暴沖突的毀滅與冰魄能量,在這股微弱氣息的引導下,融合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絲,沖突減弱了一絲!

【異變能量沖突減緩…結構穩定性提升至1%…】

【精神意志錨定成功…意識維系…】

就是這一絲穩定,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是救命的稻草!

轟!!!

陸默體內,那由毀滅暗紅與冰魄幽藍強行熔鑄而成的全新能量脈絡,在無數次的崩潰邊緣,終於完成了最初步的、脆弱不堪的閉環!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與毀滅交織的奇異力量感,如同沉寂萬年的火山,在他殘破的軀殼內轟然蘇醒!

他體表那些猙獰的裂痕瞬間被流動的、冰藍與暗紅交織的能量光芒填滿!皮膚變得如同半透明的琉璃,其下不再是血肉,而是清晰可見的、流淌着暗紅與冰藍光芒的奇異“能量骨骼”和“能量脈絡”!他的頭發無風自動,根根晶瑩,末端流淌着暗紅的光澤。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瞳孔徹底化作了兩輪緩緩旋轉的漩渦,左眼冰藍幽深,仿佛凍結靈魂的寒淵;右眼暗紅熾烈,如同焚滅世界的熔爐!

一股冰冷、死寂、卻又蘊含着毀滅性爆發力的氣息,如同蘇醒的太古凶獸,從他身上緩緩彌漫開來。不再是純粹的煉氣波動,而是一種介乎於生死之間、能量與物質邊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築基威壓!盡管這威壓極其不穩定,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生命形態異變初步完成:???(半能量化)】

【境界突破(非正常途徑):煉氣六層巔峰 → 築基初期(僞)!】

【能量儲備:0% → 100%(毀滅冰魄混合靈力)!狀態:狂暴不穩定!】

【冰魄金身異變:???(形態未知)…強度:未知…】

【精神本源:重度撕裂(修復中)…意志強度:突破!】

【弑神者(未激活)符文鎖鏈裂痕擴大…反噬暫時壓制…】

【系統核心:強制重啓…修復進度:1%…狀態:極度虛弱…】

幽藍光屏艱難地重新亮起,數據混亂且充滿了問號,但至少,那刺目的血紅警告暫時褪去了。

“呃……” 陸默喉嚨裏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吼,緩緩從冰冷的坑底撐起身體。動作間,身體內部傳來細微的、如同琉璃摩擦般的異響。他低頭看着自己那只“手”——皮膚半透明,其下是流淌着暗紅與冰藍光芒的能量骨骼和脈絡,指尖縈繞着絲絲縷縷的、能凍結空氣又灼燒空間的混亂能量。

非人!怪物!這是陸默對自己此刻狀態最直觀的感受。

但,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在身體的每一個“能量粒子”中!雖然狂暴、混亂、難以掌控,但這是足以威脅到更高層次存在的力量!築基初期(僞)的境界,配合這具被毀滅冰晶強行重塑的半能量化軀體,讓他感覺自己能一拳打爆之前的自己!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卻帶着濃烈惡意與貪婪的靈力波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冰谷深處的死寂,從巨坑邊緣的某個方向傳來。

陸默猛地抬頭,那雙冰藍與暗紅交織的異瞳瞬間鎖定波動來源!

三個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坑沿之上。他們身着統一的漆黑鬥篷,鬥篷邊緣繡着扭曲的、如同滴血蠕蟲般的暗紅色符文。臉上覆蓋着慘白的骨質面具,只露出三雙閃爍着貪婪、驚疑和殘忍光芒的眼睛。

爲首一人,身材高大,氣息沉凝如淵,赫然是金丹初期的修爲!他身後的兩人,也散發着築基後期的波動!三人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地黏在坑底陸默那半能量化、散發着奇異波動的身體上,尤其是他那只流淌着能量光芒的手掌。

“嘖嘖嘖,好濃鬱的毀滅氣息…好精純的冰魄本源…”爲首的金丹魔修聲音沙啞,帶着令人作嘔的垂涎,“想不到在這鳥不拉屎的絕地,還能遇到如此…‘天材地寶’!小子,你是自己乖乖獻上你這身‘寶體’,還是讓本座…親自來取?”

話音未落,他身後的兩名築基後期魔修已經按捺不住,身形一晃,化作兩道漆黑的殘影,裹挾着腥臭的毒霧和陰冷的鬼爪,如同撲食的禿鷲,朝着坑底氣息不穩、形貌詭異的陸默狠狠撲下!速度極快,顯然是存了速戰速決、搶功的心思!

“不知死活的東西!滾!”陸默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如同受傷凶獸的嘶吼。面對撲來的兩道黑影,他心中沒有恐懼,只有被覬覦、被當成“材料”的滔天暴怒和剛剛獲得力量的毀滅沖動!

他甚至沒有動用那兩根同樣處於不穩定狀態的暗金線(此刻應稱爲毀滅冰魄線)。面對左側襲來的、爪風撕裂空氣帶起腥風的魔修,陸默那只半能量化的左臂猛地抬起,五指張開,對着襲來的鬼爪,毫無花哨地一拳轟出!

拳出無聲,卻帶着凍結空間又湮滅物質的詭異矛盾感!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撞擊聲!

魔修那足以撕裂精鋼、纏繞着污穢毒霧的鬼爪,在接觸到陸默拳頭的瞬間,如同撞上了萬載玄冰與熔岩地核的結合體!先是刺骨的冰寒瞬間凍結了他的手臂,毒霧凝結成冰晶簌簌落下!緊接着,一股狂暴混亂的毀滅能量順着凍結的手臂,如同跗骨之蛆般瘋狂侵入、湮滅!

“啊——!!”那築基後期的魔修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他的整條右臂,從指尖開始,如同被投入王水的蠟燭,在冰藍與暗紅交織的光芒中,飛速地消融、湮滅!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毀滅能量去勢不減,瘋狂侵蝕向他的軀幹!

“救我…呃!”他的求救聲戛然而止,身體如同被點燃的紙人,在冰藍與暗紅的火焰中劇烈扭曲、塌縮,最後化作一蓬混合着冰屑與黑色灰燼的飛灰,飄散在冰冷的空氣中!連魂魄都未能逃脫,被那股毀滅意志徹底抹殺!

秒殺!

而幾乎在左拳轟出的同時,右側魔修的陰毒掌風已經印到了陸默的肋下!掌風蘊含着蝕骨腐魂的劇毒和陰煞之力!

陸默根本來不及回防!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想回防!

嗤——!

蘊含着劇毒陰煞的掌力結結實實地拍在陸默的肋下!預想中的骨斷筋折並未出現,陸默的身體只是微微一晃!他那半能量化的軀體表面,被擊中的位置瞬間亮起冰藍的光暈,將大部分掌力凍結、遲滯!同時,皮膚下流淌的暗紅毀滅能量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反噬而上!

“啊!”右側魔修只覺得手掌如同拍在了燒紅的烙鐵上,劇毒和陰煞之力非但沒能侵入,反而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混亂的毀滅能量瞬間反沖回來!他慘叫一聲,整只手掌連同小臂瞬間變得焦黑、枯萎,如同被抽幹了所有水分和生機!毀滅能量順着手臂瘋狂向上蔓延!

陸默眼中凶光一閃,右臂如同沒有骨頭的毒鞭,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手一抓!那只半能量化的手掌,五指繚繞着冰藍與暗紅的毀滅光絲,輕易地穿透了魔修倉促布下的護體黑氣,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了他的咽喉!

“呃…嗬…”魔修驚恐地瞪大眼睛,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漏氣聲。他感覺扣住自己脖子的根本不是手,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和一塊萬載寒冰的結合體!冰冷與灼燒的劇痛瞬間麻痹了他的神經,更可怕的是,一股恐怖的吞噬力量正從那只手上傳來,瘋狂抽取着他的生命精元和靈力!

【噬靈反哺(初級)被動觸發!目標:築基後期魔修!】

【能量反哺中…強度:中…】

【警告!反哺能量加劇體內能量沖突!】

陸默悶哼一聲,體內剛剛勉強平衡的毀滅冰魄能量再次劇烈震蕩起來,體表的裂痕又有重新崩裂的跡象。但他毫不在意,眼中只有冰冷的殺戮欲望!五指猛地發力!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魔修的頸骨被硬生生捏碎!他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的蛇,軟軟地癱倒下去,生命氣息飛速消散,殘餘的靈力和生機被陸默的手掌貪婪地吞噬殆盡,化作一絲精純(但帶着污穢)的能量融入體內狂暴的洪流,反而讓他體表的光芒更加不穩定地閃爍起來。

電光火石之間,兩名築基後期的魔修,一焚一噬,化爲烏有!

坑沿之上,那名金丹初期的魔修首領臉上的貪婪和殘忍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驚駭和凝重!他死死盯着坑底那個半人半鬼、氣息混亂卻凶戾滔天的身影,看着對方身上流淌的冰藍與暗紅光芒,感受着那冰冷與毀滅交織的詭異威壓,尤其是對方捏碎他手下喉嚨時,那如同吞噬生命的恐怖手段…

“半能量化…吞噬生機…毀滅冰魄…”魔修首領的聲音帶着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你…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陸默緩緩抬起頭,那雙冰藍與暗紅交織的異瞳,如同深淵與熔獄的凝視,牢牢鎖定了坑沿上唯一的身影。他舔了舔嘴角沾染的、屬於魔修的灰燼和冰晶,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低笑。

“怪物?”他緩緩抬起那只剛剛捏碎了喉嚨、此刻還繚繞着毀滅光絲的半能量化手掌,聲音冰冷、沙啞,充滿了非人的質感。

“我是…送你們下地獄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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