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部分:晨光與現實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許微微就醒了。

宿舍裏一片寂靜,只有另外三位室友均勻的呼吸聲。蘇曼的床幃嚴密地合攏着,林笑笑的被子踢開了一角,李莎睡得規規矩矩。窗外傳來清脆的鳥鳴,晨曦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狹長的光斑。

許微微輕手輕腳地爬下床,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她用冷水洗了把臉,冰冷的觸感瞬間驅散了最後一絲睡意。看着鏡子裏那張還帶着些許稚氣、眼神卻異常清醒的臉,她深吸了一口氣。

新的一天開始了。而這一天,從計算開始。

她拿出那個小小的、邊緣有些磨損的計算器,攤開新生手冊後面附帶的食堂價目表,眉頭微微蹙起。助學貸款要下個月才能到賬,母親東拼西湊給她的生活費,必須精確到每一分錢。

“早飯一個饅頭五毛,一碗白粥五毛,鹹菜免費……午飯一份素菜兩塊,一兩米飯三毛……晚飯同午飯……”她小聲地嘀咕着,指尖在計算器上飛快地跳動,“一天最多……三塊六。一個月就是……一百零八塊。還能剩下……九十二塊。”

這九十二塊,要應付一切意外開銷,買學習用品,或許……還能攢下一點寄回家。壓力像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攥住了她的心髒。她收起計算器,將那份小小的價目表仔細對折,塞進筆記本裏,像藏起一個秘密。

等到林笑笑打着哈欠醒來時,許微微已經看完了半本新生手冊,連校園裏幾個打印店的價格差都摸清楚了。

“微微,你起這麼早啊?”林笑笑揉着眼睛,嗓音帶着剛睡醒的慵懶,“一會兒一起去吃早飯嗎?我知道哪個食堂的奶黃包最好吃!”

許微微的手指蜷縮了一下,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啊……我吃過了。你們去吧,我想到處逛逛,熟悉一下環境。”

“那好吧。”林笑笑不疑有他,蹦蹦跳跳地去洗漱了。

許微微看着她的背影,心裏鬆了口氣,又有點淡淡的失落。她不是不想和室友一起,只是那“最好吃的奶黃包”肯定不在她的預算範圍內。她寧願一個人,也不想面對可能出現的尷尬。

等室友們都離開後,她才獨自一人去了最近的第一食堂,嚴格按照計劃,要了一個饅頭、一碗白粥,就着免費的鹹菜,安靜而迅速地吃完。食物的味道很普通,卻能填飽肚子,這就夠了。

第二部分:冰冷的標籤

上午是文學院的新生班會。輔導員是個年輕的男老師,說話很風趣,大家輪流做自我介紹,氣氛輕鬆愉快。許微微坐在角落,簡短地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和家鄉,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她能感覺到一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着善意的好奇,這讓她稍微放鬆了一些。

班會結束後,大家各自散去。許微微想着去圖書館看看,熟悉一下未來可能要常駐的“戰場”。她沿着林蔭道慢慢走着,欣賞着路兩旁頗有年頭的梧桐樹。

“哎,你看那邊那個,就是昨天報到時,差點被陸景軒撞倒的那個吧?”一個並不算低的女聲從前方的長椅處飄來。

許微微腳步一頓,下意識地看了過去。長椅上坐着兩個女生,打扮入時,其中一個正是她的室友蘇曼。蘇曼也看到了她,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帶着毫不掩飾的打量。

另一個女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來,撇了撇嘴:“哦,是她啊。文學院的?看着挺……樸素的。”那“樸素”二字,被她念得意味深長。

“何止樸素,”蘇曼輕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許微微耳朵裏,“昨天在宿舍整理東西,我就看到那麼一個小小的舊箱子,衣服翻來翻去就那麼幾件,連瓶像樣的護膚品都沒有。”她語氣裏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不,或許連憐憫都算不上,只是一種純粹的審視和評判,“也不知道怎麼考進來的。”

“嘖嘖,小地方來的吧?估計家裏挺困難的。”另一個女生附和道,眼神裏帶着一絲優越感,“跟咱們可不是一路人。”

那些話語像細密的針,無聲無息地刺過來。許微微感覺臉上的血液一下子涌了上來,火辣辣的。她緊緊攥住了拳頭,指甲掐進了掌心。她想反駁,想大聲告訴她們,來自哪裏、穿什麼衣服,並不能定義一個人。

但她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挺直了脊背,目光平視前方,仿佛沒有聽到那些刺耳的話,加快腳步從她們身邊走了過去。

身後傳來蘇曼她們毫不避諱的低笑聲。

“看,走了走了,還說不得了?” “算了,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那些笑聲像芒刺一樣扎在背上。許微微一直走到圖書館門口,才緩緩鬆開緊握的拳頭,掌心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月牙印。她抬頭看着圖書館高大莊嚴的門楣,心裏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力感。

原來,偏見和標籤,可以來得如此直接,如此冰冷。僅僅因爲穿着,因爲家境,她就仿佛低人一等,成了別人可以隨意議論和輕蔑的對象。

第三部分:喘息之所與意外發現

圖書館裏安靜涼爽,書香混合着舊木頭的氣息,給人一種寧靜沉穩的感覺。許微微深吸一口氣,仿佛在這裏才能找到片刻的喘息。她辦好了借閱手續,在一排排高聳的書架間漫無目的地走着,讓知識的浩瀚暫時淹沒內心的委屈。

經過一個靠窗的座位時,她無意中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景軒。

他獨自一人坐在那裏,面前攤開着幾本厚厚的編程類書籍和一本英文原版雜志。他低着頭,神情專注,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支筆,偶爾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着什麼。陽光透過窗戶,在他濃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側臉線條清晰而冷峻。

和籃球場上的耀眼奪目不同,此刻的他,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裏,散發出一種沉靜而強大的氣場。周圍的一切喧囂似乎都與他無關。

許微微立刻收回了目光,心跳沒來由地快了幾拍。她下意識地不想被他看見,連忙轉身,繞到另一排書架後面。她靠着冰涼的書架,輕輕吐了口氣。怎麼哪裏都能碰到他?而且每次遇到,似乎都伴隨着某種程度的尷尬或不快。

她搖搖頭,把那張沒什麼表情的冷淡面孔甩出腦海,繼續尋找可能感興趣的書目。

在一排關於藝術設計的書架前,她停住了腳步。手指拂過書脊,最終停留在一本厚厚的《現代插畫藝術與技法》上。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抽出來,翻開。

彩色的插畫世界瞬間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線條、色彩、構圖……每一個元素都讓她着迷。她不由自主地走到旁邊的閱覽區,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沉浸其中,暫時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忘記了蘇曼那些刺耳的話,也忘記了陸景軒。

看着那些精美的畫作,她的手指微微發癢,一種強烈的沖動涌上心頭。她左右看了看,沒人注意她。於是,她從背包裏拿出一個普通的軟面抄筆記本和一支最普通的HB鉛筆,翻到空白頁。

筆尖落在紙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她先是無意識地勾勒着書上某個圖案的輪廓,然後,筆下的線條漸漸有了自己的生命。她畫的是窗外的一角——搖曳的樹影,窗框的剪影,以及落在桌面上那一小片跳躍的光斑。沒有色彩,只有黑白灰的線條和明暗,卻異常生動,充滿了靈動的美感。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是完全放鬆和自信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斜後方不遠處,原本專注於外文雜志的陸景軒,不知何時抬起了頭。他的目光越過書頁,落在了那個坐在角落、低着頭、認真畫着什麼的女孩身上。

他看到她時而蹙眉思考,時而快速下筆,神情專注而柔和,與之前兩次見到的那種拘謹、不安甚至帶着刺的模樣截然不同。他的目光在她和筆記本之間停留了幾秒,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和探究。

他認得那種專注,那是真正沉浸於熱愛之事時才會有的狀態。這個看起來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的女生,似乎藏着點什麼。

許微微對這一切毫無所覺。她畫完了最後一筆,輕輕吹掉紙上的橡皮屑,看着自己的作品,眼裏有小小的滿足。然後,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迅速合上了本子,小心地把它收回背包最裏層,仿佛那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第四部分:生存的籌碼

下午,許微微決定實施她的另一個重要計劃——找兼職。

新生手冊後面印着一些勤工助學的信息和聯系方式,但她看中的校內圖書館和閱覽室的助理崗位,都要求一周至少能工作三天以上,這對剛開學課業還不明朗的她來說,有點難以保證。

她想了想,決定直接去食堂問問。那裏流動性大,或許更需要人手。

她來到中午吃飯的第一食堂後勤辦公室,敲門進去。一個圍着圍裙、看起來是主管的中年大叔正忙着對單子。

“老師您好,請問……咱們食堂還需要兼職嗎?”許微微鼓起勇氣問道。

大叔抬起頭,打量了她一下:“學生?大一新生?”

“嗯,文學院的。我想找份兼職,中午或者晚上吃飯時間都行。”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可靠。

大叔皺了皺眉:“這會兒剛開學,想兼職的學生不少啊。我們這兒倒是缺人,主要是幫忙打飯、收盤子、打掃衛生。活兒不輕鬆,時間也得卡着飯點,能行嗎?”

“我能行!”許微微立刻保證,“什麼活我都能幹,時間也沒問題!”

大叔又看了看她單薄的身板,似乎有些猶豫:“工資按小時算,一小時十二塊,包一頓工作餐。一般是中午11點到1點,或者晚上5點到7點。你要做的話,可以先試試晚班,今天就開始,怎麼樣?”

一小時十二塊!包一頓飯!許微微心裏快速算了一下,如果每天做兩小時,一天就能有二十四塊,幾乎夠她好幾天的飯錢了!而且還能省下一頓飯錢!

“好!我做!謝謝老師!”她幾乎是立刻答應下來,臉上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於是,傍晚五點,許微微準時出現在了食堂後勤區。她換上了一套略顯寬大的白色工作服,戴上帽子和口罩,開始了她的第一份兼職——收盤子。

晚餐高峰期的食堂人潮涌動。許微微推着巨大的收納車,穿梭在餐桌之間,將同學們吃完的餐盤、碗筷快速收起,用抹布擦幹淨桌子,動作從一開始的生疏漸漸變得熟練。殘羹剩飯的味道、油膩的觸感、不斷重復的機械勞動……這些她都不在乎。

汗水很快浸溼了她的額發,腰也開始發酸。但她看着逐漸被清理幹淨的餐桌,看着收納車裏疊得高高的餐盤,心裏有一種奇異的踏實感。

這是靠她自己的勞動換來的。雖然微不足道,卻是她在這個陌生世界裏,爲自己掙得的第一份底氣和生存的籌碼。

第五部分:微光與懸緒

晚上七點,兼職結束。食堂主管對她還算滿意,點了點頭:“還行,手腳還算利索。明天繼續吧。”

“謝謝老師!”許微微脫下工作服,雖然疲憊,但眼睛亮晶晶的。她享用了那份“工作餐”——一份可以自己打、管飽的簡單飯菜,她甚至奢侈地要了一個小小的雞腿,慶祝自己找到工作。

吃完飯走出食堂,天已經黑透了。晚風吹來,帶着一絲涼爽,吹散了身上的油煙味。她慢慢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感覺腳步比白天輕快了許多。

經過籃球場時,她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場燈亮如白晝,裏面依然有奔跑跳躍的身影,但那個最耀眼的身影並不在其中。她收回目光,不再去想。

回到405宿舍,只有林笑笑和李莎在。林笑笑正對着手機屏幕眉飛色舞地說着什麼,似乎在直播或者拍視頻,看到許微微回來,沖她眨了眨眼。李莎依舊在安靜地看書。

“微微,你回來啦?一天沒見你人影,去哪玩啦?”林笑笑暫時放下手機問道。

“就去圖書館看了看書,隨便逛逛。”許微微笑了笑,沒提兼職的事。她拿起臉盆和毛巾,“我去洗個澡。”

公共浴室裏水汽氤氳。許微微站在花灑下,讓溫熱的水流沖刷掉一身的疲憊和油膩。她閉上眼,白天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蘇曼冰冷的審視、圖書館的寧靜、筆下的世界、食堂的忙碌……

有委屈,有疲憊,但也有小小的成就和那片屬於自己的、無人打擾的繪畫世界。

洗完澡出來,她感覺清爽了許多。回到宿舍,發現蘇曼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坐在書桌前,對着一個小巧的鏡子塗抹着昂貴的護膚品。空氣中彌漫着那種好聞的、優雅的香氣。

蘇曼從鏡子裏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因爲熱水沖洗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和那套明顯陳舊、甚至領口有些磨破的睡衣上停留了一瞬,鼻子裏幾不可聞地輕哼了一聲,什麼也沒說,繼續優雅地拍打着她的臉。

許微微擦頭發的手微微一頓。那種無形的隔閡和輕蔑,像一層透明的薄膜,再次將她們分隔在兩個世界。

她沉默地走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拿出那本軟面抄筆記本,卻沒有翻開。只是用手指輕輕摩挲着封面。

今天,她忍下了委屈,找到了暫時的避風港,也擁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小秘密和一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但她知道,蘇曼那一眼提醒着她,那些偏見和審視依然存在,像暗流一樣潛伏在平靜的校園生活之下。

她輕輕翻開筆記本的一角,看着裏面那些無人知曉的畫作。

這些畫,和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兼職,會是她在晴空大學立足的底氣嗎?而那個看似冷漠的陸景軒,他今天在圖書館,是否看到了什麼?他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會不會看穿她努力維持的平靜和尊嚴?

夜晚再次降臨,新的疑問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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