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冷的水,不,是更深沉的黑暗,裹挾着最後那聲尖銳的金屬嘶鳴與骨頭碎裂的悶響,沉甸甸地壓下來,壓得我喘不過氣。喉嚨裏嗆滿了腥甜的液體,想要嘶喊,卻只餘下沉船般的窒息。

“噗——!”

猛地睜開眼!

那撕裂魂魄的痛楚竟未散去,如附骨之疽,瞬間從每一寸骨縫裏咆哮着席卷上來!頭骨的鈍裂,肋骨折斷刺入肺腑的窒息,四肢百骸被巨力碾碎的劇痛……還有那靈魂被啃噬的、冰冷入髓的滔天恨意!劉健那張油膩得意的臉,江婷跨在別人身上瘋狂扭動的雪白胴體,女兒抱着洋娃娃甜脆的“幹爹”……一幕幕,帶着無比清晰的痛楚和腥臭,再次狠狠地撕扯着我的神經!

“呃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喉間溢出,喉頭一甜,又是那熟悉的、令人作嘔的鐵鏽味兒。我本能地蜷縮,像一頭瀕死的困獸,四肢卻在劇痛中僵硬得不聽使喚,在冰冷的土炕上微微抽搐。

劇痛如此真實,真實得讓人絕望!

難道……難道陰間也有這番酷刑?!還是……我沒死透?又被拖回了那絕望污穢的人間地獄?不——!我寧願魂飛魄散!永墜無間!也不要再面對那一張張僞善的、令我恨入骨髓的面孔!也不要再忍受那種被至親至愛背叛踐踏、尊嚴被碾落塵埃的屈辱!

就在這時,一絲異樣的、帶着溫熱的觸感,不合時宜地攀上了我的手臂。

柔軟!溫熱!帶着年輕女性特有的滑膩!

這觸感……

我的思維有一刹那的凝滯。地獄……怎會有這樣鮮明的、帶着生命溫度的觸感?

緊接着,一個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此時此地的聲音,帶着記憶中曾經的嬌嗲和刻意的甜膩,帶着一絲困意,清晰地在我耳邊響起,呼出的熱氣噴在我的頸側:

“嗯……澤遠?你怎麼了?做噩夢了麼?翻來翻去的……”聲音頓了頓,似乎也被我剛才那聲壓抑的嘶吼驚到,又軟了幾分,帶着水汽,“身上……都涼了……”那只溫軟的手順着我的手臂緩緩上移,帶着安撫的意味,撫上我因劇痛緊繃的胸膛。

這聲音……

我猛地側過頭!

瞳孔驟然緊縮!

就在咫尺之間!幾乎貼在我鼻尖前的!

是一張臉!

一張熟悉到刻骨銘心、卻又恍若隔世的、傾倒衆生的臉!

江婷!

二十歲的江婷!

月光吝嗇地從破了一角的舊窗紙透進來,在她臉上流淌,如同上了一層朦朧的釉。褪去了十年後刻入眉梢眼角的怨懟與風塵疲憊,依舊是那個小地方最明豔、最能勾人魂魄的美人胚子!烏黑的秀發有些散亂地鋪在枕頭上,襯得那張小臉在微光下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細膩得幾乎沒有一絲瑕疵。那雙含情的杏眼半睜半閉,長長的睫毛投下濃密的陰影,裏面還帶着將醒未醒的惺忪水汽,迷蒙又勾人。紅唇如同熟透的櫻桃,微微嘟着,泛着誘人的水澤。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洗得有些發黃、卻很合身的舊棉布碎花小背心。一側的細帶子不知何時滑落肩頭,露出一小片渾圓飽滿的雪白弧度。她爲了撫慰而貼靠過來的身體,柔軟溫熱的曲線毫無保留地擠壓在我的手臂上,傳遞着驚人的彈性和熱度。

雙十年華的豐腴,如同飽脹的花苞,帶着無邪的誘惑力。那微弱的月光勾勒出的驚心動魄的起伏弧度——柔軟卻挺立,滑膩得如同凝脂——隨着她調整睡姿而微微顫動,散發出一種純粹卻又致命的誘惑力。

我的瞳孔在那片雪白之上猛地停頓!前世臨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幕——那跨在劉健身上瘋狂起伏的、同樣飽滿卻沾染了屈辱的雪白胴體——與眼前這具純潔充滿彈性的年輕身體,瞬間重疊!撞擊!撕裂!

滔天的恨意混雜着被時光戲弄的荒謬感,如同岩漿般猛地沖向頭頂!激得我眼前金星亂冒!胃部痙攣!一股極其強烈的惡心感排山倒海般涌上來!

我猛地一揮手!不是甩開,是近乎粗暴的拍打!將那只停留在我胸前帶着溫熱的、屬於她的、罪惡的手狠狠打開!用了狠勁!

“嘶——!”江婷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睡意瞬間全無,發出一聲驚呼,觸電般縮回了手。月光下,她漂亮的臉蛋上瞬間布滿了委屈和不解,那雙勾人的杏眼也徹底睜開,含着一層薄薄的水汽,驚疑不定地看着我。

“澤遠······你······你怎麼了?”她捂着手腕,那裏明顯紅了一塊,聲音帶着被粗暴對待後的顫抖和受傷,“弄疼我了……是做什麼噩夢嚇着了?”

她的聲音,她的神態,她這副楚楚可憐又帶着勾人媚態的模樣……在上一世,是我心甘情願溺斃的溫柔海。此刻看着,那深埋心底、刻骨銘心的愛意如同頑固的藤蔓,竟在這滔天恨意的縫隙裏,撕扯着我的理智,冒出一點點頑固的綠芽。也許......也許重來一次......一切會不同?江婷那十年後的放蕩,難道沒有自己安於現狀、碌碌無爲的縱容和軟弱的一份“功勞”嗎?如果……如果她能跟我走呢?

這念頭如同黑暗中搖曳的燭火,微弱,卻帶着一絲蠱惑的溫度。

我死死咬着牙,口腔裏充斥着濃重的血腥鐵鏽味。我需要一個確鑿的錨點!目光下意識地掃向牆壁-那裏掛着村裏發的、印着工農兵圖案的單張月份牌。灰撲撲的紙頁在月光下泛着模糊的光。

我掙扎着,幾乎是爬着靠近牆壁,顫抖的手指用力抹開薄薄的灰塵,指尖觸碰到冰冷的、凹凸不平的印刷字跡。“1983年……農歷……四月……”

“1983年......農歷......四月......”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眼球上!心髒在胸腔裏狂跳,幾乎要沖破肋骨!真的是1983年!距離那場該死的婚禮.....

我的目光死死釘在月份牌下方那幾個用紅筆圈出的小字上:“婚期:五月十五”。指尖沿着那圈刺目的紅用力劃過,留下冰冷的觸感。

這不是地獄!

這熟悉的帶着劣質煙草氣味的炕席!

這糊着舊報紙、窗紙破了一角的昏暗土屋!

牆上那個刺眼的、用大紅紙歪歪扭扭剪出來、還帶着喜氣的“囍”字!

還有眼前這個剛滿二十歲!尚未被生活徹底磨去光澤、用青春的美麗和肉體作爲武器將我囚禁在此處一生的——江婷!

一個荒謬絕倫、卻如驚雷般炸響在我靈魂深處的念頭,帶着碾壓一切的瘋狂力量,瞬間攫住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重生了!

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那場決定我命運的婚禮之前!回到了那個我滿心憧憬、最終卻將我推入深淵的愚蠢選擇結婚之前!

我清楚地記得一一一距離那場該死的婚禮......還有一個月!

距離我向劉健交出那裝着血汗錢和全部希望的油紙包……還有十六天!

距離我在江家小院裏被江國富摔碎搪瓷缸、被老校長李爲民鎖上沉重枷鎖……剛剛過去不到幾個小時!!!

我需要冷靜!我需要看清楚!我需要……最後嚐試一次!

這念頭荒謬地占據上風,壓倒了理智深處的冰冷算計。看着眼前這張青春嬌豔、帶着委屈不解的臉,我強迫自己急促的呼吸緩慢下來,哪怕每一次吸氣都帶着血腥和仇恨的火星。眼底翻涌的驚濤駭浪被生生壓下一部分,只餘下深重的痛苦和一絲近乎絕望的……期望?

“……我沒事。”我終於再次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帶着明顯的、尚未完全平復下來的餘悸。我沒有看江婷的眼睛,目光落在炕席粗糙的花紋上,仿佛那裏有我需要的答案。

“只是……”我頓住,像是在斟酌詞句,又像是在積聚某種決心,緩緩地轉過頭,那雙沉澱了驚濤駭浪後、帶着一絲復雜難言光芒的眼睛,直視着江婷。

“婷婷。”我喚她名字,聲音低沉而用力,每一個字都像滾燙的石頭從我喉間艱難吐出。“今天……在你家的事,我想了很多。那不是我想要的未來。

江婷臉上的委屈未消,聞言又添了一層疑惑和不安。

“我們……”我的手,在身側死死攥着冰冷的被褥,骨節因爲過度用力而泛白。我需要巨大的力量才能將那些關於前世痛苦的詛咒咽下去,換上一種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幾乎帶着虔誠和期許的語氣,說出了那句決定命運的話語:

“我們一起去上海吧!就現在!在婚禮之前!”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近乎孤注一擲的熱切,“今晚就走!趁天還沒亮!”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帶着細微的顫抖,想要抓住眼前這個我愛恨交織的女人!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這一次,我一定能成功!相信我!我們一起,一定能闖出一番天地!”

我的眼神緊緊鎖住江婷,裏面充滿了掙扎和巨大的希冀。是,我恨!我恨前世的結局!恨她帶給我的背叛!可看着眼前這個鮮活美好的她,我身體裏那個被愛情扭曲過的、深愛她的部分,在絕望的死灰中頑強地灼燒起來!也許重來一次,真的不同!也許只要我足夠堅定!足夠強大!“就兩年,不,只要一年,如果我們不能在上海站穩腳跟,我就安心回來教書,你看好不好?”我甚至爲這份最後的希望押上了賭注一一那個我明明知道萬劫不復的賭注。

江婷整個人都僵住了!杏眼圓睜,紅唇微張,驚愕地看着突然爆發出如此激烈決心和近乎哀求姿態的我。去上海?現在就走?婚禮之前?

巨大的震驚之後,是更深的、源自內心最根本的恐懼!那是一種對未知漂泊、對離開熟悉安樂窩的刻骨恐懼!爹媽的警告、李校長語重心長的“安穩論”、鄰村投機倒把者淒慘下場的傳言······瞬間在她腦海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她牢牢困在原地!

“澤···澤遠······你瘋了?”江婷猛地往後縮了一下,聲音帶着無法控制的顫抖和尖銳,“現在?!去上海?!婚禮怎麼辦?爸媽怎麼辦?李校長剛說過……”她不敢看我的眼中那越來越黯淡的光,仿佛那光芒的熄滅就是她所期望的,“上海太遠……太亂了……我……我害怕……”她的聲音軟了下來,帶着熟悉的、柔弱的哭腔,雙手下意識地絞緊了胸口的背心領口,將那團雪白的飽肉擠壓出更驚心動魄的弧度。她本能地祭出了這副最能打動我的脆弱武器。

我伸出的手,停在了冰冷的空氣裏。指尖距離她溫熱的皮膚只有一寸之遙。那帶着哭腔的“害怕”,那雙驚惶如小鹿般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涼水,兜頭澆在我心頭那一簇剛剛燃起的、名爲希望的微弱火焰上。

嘶——

火焰掙扎着,不甘地發出最後一聲哀鳴,隨即,徹底熄滅。

只剩下……徹骨的寒意。

我眼裏的那點掙扎着的期許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劇烈地閃爍了幾下,最終,湮滅在瞳孔深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濃稠得化不開的、屬於死水的冷寂。那冷寂之下,是瘋狂翻涌、幾乎要將我撕裂的劇痛!比前世被車撞飛時,更痛!更致命!

心,像是在這瞬間,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徹底地……捏爆了。

沒有血,卻已血肉模糊。

原來······重來一次······答案依舊是······“不”。

十年的囚籠,女兒的背叛,她的放蕩,自己被碾碎的屈辱……

我以爲重生是一次修正命運的機會。

可笑!

原來這一切的種子,早已在此時此刻一被我親手、懷着愚蠢的愛意埋下!

“……算了。”我的聲音陡然平靜下來,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甚至沒有了之前的嘶啞,只剩下一種死寂的虛無。我慢慢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仿佛只是撣掉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我極其輕微地扯動了一下嘴角,一個冰涼刺骨、毫無溫度的笑意在我唇邊一閃而逝。

我背過身去,不再看江婷那張令我心碎也令我作嘔的臉。

“……沒事了……睡吧。”聲音輕得像嘆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氣裏。

江婷被這突如其來的平靜弄得更加不知所措。她看着我沉默得如同岩石、散發着生人勿近寒氣的背影,心頭掠過一絲強烈的不安。林澤遠的眼神剛才熄滅了什麼?那冰一樣的平靜下又藏着什麼?她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仿佛有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正在從她手中不可挽回地流失。

不行……不能讓他走!無論如何!哪怕……哪怕是……

一個念頭在她心底瘋狂滋生——一個被她母親王桂花在背後無數次暗示過、她自己也潛意識裏認同的、最簡單直接有效的“終極武器”!雖然她從未真正用過。

她看着我的背影,看着我寬闊卻死寂的肩膀,貝齒咬住了下唇,臉上飛起混合着羞澀、緊張和豁出去的紅暈。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着,解開身上那件舊背心唯一的紐扣......

布帛摩擦的輕微窸窣聲在我身後響起。緊接着,溫軟細膩的肌膚毫無阻隔地貼上我冰冷堅硬的後背!兩只柔軟卻有力的手臂,帶着決絕的顫抖,如同纏繞的藤蔓,從身後死死地環抱住了我赤裸的腰腹!

江婷整個人都貼了上來!溫熱的、散發着馨香的、年輕而充滿驚人彈性的肉體,如同最上等的絲綢,纏繞住我,將我包裹!那滑膩的、滾熱的觸感!那緊貼後背劇烈起伏的飽滿雙峰帶來的驚人壓迫感!還有她將臉埋在我後頸,噴吐出的急促溼熱的氣息!

“澤遠······別走······求你······”她的聲音帶着泣音的哽咽,帶着深入骨髓的恐懼和一種破釜沉舟的魅惑,“別去,那裏太可怕了……我怕……我真的好怕……我們……我們就在這裏……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不好嗎?”她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緊,仿佛要將自己嵌入我的身體,胸前的綿軟擠壓傳遞着令人窒息的飽滿觸感。“我……我把自己給你……現在……全給你……”聲音細若蚊呐,帶着羞恥的戰栗,卻又充滿了孤注一擲的誘惑。她開始親吻我的後頸,笨拙而急切,帶着討好的意味。

冰冷的軀體被這溫香軟玉完全包裹!我的身體如同遭受電擊般劇烈震顫!那是一種源自生物本能的、刻在雄性骨血裏的欲望召喚!十年!前世十年囚禁中,無數次占有過的、爲之癡迷沉醉的身體!此刻就貼着我!主動獻祭在我冰冷的背上!那熟悉得令人發狂的馨香、那溫軟滑膩的觸感、那足以令任何男人血脈賁張的飽滿擠壓......

“唔……”一聲壓抑的、飽含苦悶與欲望的低吼不受控制地從我喉嚨深處泄出。那團本已被絕望冰封的愛意,混合着最原始的沖動,如同被點燃的幹柴烈火,竟在這屈辱與誘惑交織的絕境裏,瞬間轟然爆發!

什麼恨!

什麼背叛!

什麼未來!

都在這一刻,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腦中一片混沌!只剩下眼前這具身體的巨大吸引!那是我前世囚禁的起點!是我愛之刻骨的執念!是我恨之入髓的根源!卻也是此刻焚燒一切理智的唯一真實!

我想占有她!想征服她!想要在這具令我痛苦也令我銷魂的身體上,宣泄掉這重來一世、卻依舊被拒絕的滔天憤怒!和那該死的不甘!

反身!壓上!

動作粗暴,毫無章法!如同被逼到絕境、暴怒的困獸!

“啊!”江婷被這突如其來的凶猛翻轉和欺壓驚叫出聲,眼神裏刹那間閃過一絲驚恐,但旋即被一種近乎病態的、扭曲的滿足感所取代——他回應了!他還是屈服於她的!他終究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的身體如同柔韌的藤蔓,主動糾纏上來,迎合着這充滿暴戾氣息的征伐,喉嚨裏溢出自得而魅惑的嗚咽。“澤遠……給你……都給你……”

破碎的窗紙在冰冷的夜風中簌簌作響,土炕上一片狼藉,如同風暴過境。慘白的月光像探照燈,無情地切割着室內壓抑到極致的死寂。

耳邊還殘留着土炕木架發出的、令人心悸的嘎吱呻吟,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崩塌的預兆。胸腔裏像是被塞滿了灼熱的炭塊,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火辣辣的刺痛,牽扯着每一根瀕臨斷裂的神經。

結束了?

不,這絕不是終結,是更深的沉淪!

那股足以焚滅理智的恨意熔流,仍在血脈裏奔涌咆哮!前世那無法磨滅的烙印——她在他人身下迷離的姿態、那令人齒冷作嘔的曖昧喘息、還有女兒那聲毒針般刺入心髒的“幹爹”!——這些畫面在腦中瘋狂撕裂、咆哮!它們像鞭子,抽打着我去毀滅,去撕碎眼前這溫馴表象下隱藏的一切虛假!在那瘋狂的旋渦裏,我是墜入深淵的頑石,只想拉着眼前這虛幻與真實的幻影一同撞向地獄的最堅硬處,撞得粉身碎骨,用徹底的湮滅來償還這徹骨的背叛與無法言說的痛!

死寂中,唯有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喘息,像瀕死時不甘的鼓動,在冰冷空氣裏沉重地搏動。這聲音,既像是對抗的回響,又像是絕望沉沒的哀鳴。

剛才發生了什麼?意識深處是一片狼藉的戰場。沒有溫存,沒有情愛,只有被恨意和無邊絕望點燃的、足以燒毀靈魂自身的烈焰。如同兩座傷痕累累的孤峰,在滅世的熔岩海裏轟然相撞,除了激起灼痛骨髓的毀滅浪濤,只剩下無盡擴散的、象征着絕對虛無的死寂漣漪……

冰涼的汗珠沿着額角滑落,砸在身下的狼藉裏,無聲無息。那感覺,如同火焰燃盡後落下的、冰冷刺骨的灰燼,沉沉地壓在身上。一場以毀滅對方爲目的的、同歸於盡的傾軋,最終似乎只碾碎了自己殘存的、一點點可憐的幻想與奢望。靈魂像被抽幹了所有生機,只剩下一具被燒灼掏空的軀殼,在月光下感受着這無邊無際、深入骨髓的冰冷……與荒蕪。

過了很久,我才緩緩地、像從深海中艱難浮起般,撐起了身體。月光下,江婷躺在我身下,雙頰還殘留着動情的紅暈,眼睫溼潤微顫,紅唇微張喘息着,帶着一種滿足的疲憊和得逞後的慵懶媚意。她甚至抬起酸軟的手臂,想要再次摟住我汗溼的脖頸,像藤蔓般攀附上來。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我皮膚的瞬間——

我猛地甩開了她的手!

身體如同觸電般彈開!剛才還在激情燃燒的血液,在抽離的刹那冷卻!極致的虛空感,比之前的絕望更甚,瞬間攫住了我!

看着眼前這具剛剛還被自己瘋狂占有的胴體,看着她臉上那滿足的微笑和慵懶的占有欲······前世磨坊裏那淫靡的一幕幕、她和劉健糾纏時同樣滿足的表情,如同無數根冰冷的淬毒鋼針,再次狠狠扎穿了我剛剛被欲望暫時麻痹的心!

恥辱!

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恥辱感如海嘯般將我吞沒!

我剛才在做什麼?!

我像一只被欲望完全支配的野獸!

我用最卑劣的方式,在這具身體上宣泄着無能的憤怒!

我再一次屈服了!屈服在這溫柔鄉!屈服在自己的軟弱和該死的、殘留的愛意之下!

這不是兩全其美!這是沉淪!是萬劫不復的起點!

“嘔——!”

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惡心感猛地沖上喉嚨!我猝不及防地彎下腰,對着冰冷的地面,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幹嘔!胃裏翻江倒海,卻只能吐出酸苦的膽汁!

江婷被我劇烈的反應驚呆了,臉上的滿足慵懶瞬間變成驚恐:“澤遠?!你……”

我沒有理會。我劇烈地喘息着,用盡全身力氣才止住這生理性的、更似精神崩潰的嘔吐。我猛地站起身,赤着身體沖到角落破舊的水缸邊,拿起旁邊的木瓢,舀起冰冷的、泛着水底沉澱物的生水,劈頭蓋臉地澆在自己頭上、臉上!水流順着健碩的肌肉線條沖刷而下,帶走汗水和欲望的殘留,留下更刺骨的冰冷。

我需要清醒!

冰冷的水刺痛了皮膚,讓我混亂的思維稍微凝滯了一瞬。但身體深處,那些被反復壓榨、幾近燃燒殆盡的愛的餘燼,連同最後一絲期許的幻想,終於在剛才那場毫無尊嚴的發泄裏,在眼前這令人作嘔的現實前徹底化爲了冰冷的、死寂的灰燼。

結束了。

一切都徹底結束了。

不是愛,更不是恨。

是徹底的告別。

我擦幹身體,沉默地穿上那件洗得發白、帶着補丁的粗布褲衩。無視身後的目光,拉過冰冷的被角,將自己裹住,躺在炕席的最邊緣,背對着那個女人。

江婷看着我如同裹屍布般將自己隔絕的身影,心頭那股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被那冰冷無聲的背影懾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冰冷的死寂籠罩了整個土屋。

剛才那場激烈的愛欲糾纏,像是一場發生在墳墓邊緣的荒謬鬧劇。只有空氣中殘留的腥膻氣息,證明着那徒勞的宣泄。

我睜着眼,望着窗外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眼神空洞。

只有冰冷的、絕望過後的餘燼。

天亮。

該走了。

灰白的光線,如同渾濁的河水,艱難地刺破窗紙的破洞,流淌進昏暗的土屋。我側躺着,後背對着炕裏。能感覺到江婷溫熱的身體還在沉睡中微微起伏,散亂的發絲有幾縷拂在我的後頸上,帶着一夜混亂後殘留的馨香和微弱的鼻息。

我沒有動。像一尊在冰冷深水中浸泡了千年的石像。肌肉因爲長時間的緊繃和寒冷的侵蝕而僵硬酸痛,骨頭縫裏都透着涼意。

眼皮下的眼球輕微滾動了一下。沒有立刻睜開。一夜無眠。腦子裏的瘋狂與混亂像是被這場徹骨的冷凍結、沉澱了下來,最終澄澈得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白——那是絕望燃盡後的虛無灰燼,以及灰燼下沉睡的巨大疲憊。

沒有恨,沒有愛。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斬斷一切的決心。

走。

立刻走。

永遠離開。

這念頭如同冰冷的刻度盤上最終指向的唯一方向,冰冷而清晰。

緩緩地掀開身上的薄被。動作很輕,避免驚動身後熟睡的女人。穿着布鞋的腳板踏在冰冷潮溼的泥土地上,寒意順着腳心瞬間蔓延至全身,讓我輕微打了個激靈,卻更加清醒。

我沒有立刻穿戴。而是站在冰冷的晨光裏,背對着炕的方向,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像是做着一個無聲的告別。這屋裏的氣息,這炕上的餘溫,連同昨夜那場荒謬的糾纏,都將在身後徹底封存。

然後,我彎下腰,開始在地上散亂的衣物中尋找自己的。動作幹脆利落,甚至帶着一種近乎刻板的秩序感。粗布褲衩外面套上洗得發白、膝蓋處打了兩個深色補丁的藏藍色工裝長褲。系緊那根磨得光滑的、打着結的麻繩腰帶。上身是一件同樣洗得發白、袖口和肩頭都有明顯磨損痕跡的軍綠色舊上裝。扣子一粒一粒,從上到下,扣得嚴絲合縫。

我穿戴整齊。這身帶着補丁的、寒酸的舊衣服,像一件褪色陳舊的鎧甲,裹住了我年輕卻死寂的身體。它們不再是清貧的象征,而是蛻下的舊殼。

穿戴完畢,我走到牆角那張老舊的書桌前。拉開沒有上鎖的、僅有的一個小抽屜。裏面東西不多:幾本教材,幾疊寫了筆記的草紙,都帶着粉筆灰的味道。我的手指在冰冷的木板上劃過,最終觸碰到一個堅硬的物體。我將其拿了出來。

是一把鑰匙。

一把普通的黃銅鑰匙,帶着歲月的鏽蝕痕跡,柄部甚至有點變形。

槐樹胡同十三號小院的鑰匙。那是我前世省吃儉用、用盡積蓄買下的那座小院,承載過我對“家”所有安穩念想的地方,是我本打算作爲婚房的所在。

房子……

我低頭凝視着這把冰冷的鑰匙。眼中沒有一絲波動。沒有不舍,沒有悲傷。只有一種塵埃落定後的淡漠。這安穩的幻夢,連同鑰匙本身,都已成爲過往雲煙,輕飄得沒有一絲分量。

我拿着鑰匙,轉過身,走到炕沿邊。

江婷還沉睡着。她側躺着,面向我這邊。灰白的晨光吝嗇地勾勒出她半露在破舊薄被外的肩膀。肩膀的線條圓潤流暢,延伸至鎖骨下方驚心動魄的起伏,即便在沉睡中,依舊散發着驚人的青春誘惑力。烏黑的頭發有些凌亂地鋪在枕頭和臉頰上,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嘴唇微微張着,唇角甚至帶着一絲毫無防備、近乎天真的弧度。那份純淨美好的睡顏,讓這昏暗的小屋仿佛都亮了幾分。

我站在炕沿邊,逆着微光。目光落在她的睡顏上。

就這麼看着。

一分鍾?五分鍾?

時間在冰冷的寂靜中流淌。

這張臉……從十歲的青梅竹馬,到十七歲心照不宣的羞澀情愫,再到二十二歲時我滿心歡喜要迎娶的妻子……曾是我生命中全部的光彩和寄托。是我在粉筆灰飛揚的教室裏、面對日復一日無聊時光時,心中最甜美的慰藉。

可最終……

我的眼神深處,有極其微弱的光點顫動了一下。不是恨,更不是愛。是一點遙遠到模糊不清的、幾乎已被塵封的記憶微光,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看到的舊畫。瞬間。

那光點如同投入死潭的星火,瞬間熄滅。消失殆盡。

我伸出手——動作很輕,甚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感——捏起炕席邊緣那把黃銅鑰匙冰冷的尾部。

指尖。

無聲地鬆開。

叮。

一聲極其細微的脆響。

鑰匙輕輕地、帶着點分量地,落在了江婷枕邊的炕席上,落在她散亂的黑發旁。陽光透過窗紙的破洞,將鑰匙暗沉的銅色照亮了一角,反射出微弱而冷酷的光暈。像一枚刻着休止符的冰冷銅錢。

結束。

屬於這裏的一切,徹底結束了。

我收回目光,沒有絲毫停留,沒有再看那熟睡的枕邊人一眼。我轉過身,赤着腳,無聲地走向破舊的木門。

拉開門栓。

吱呀——

老舊的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被拉開一條縫隙。

冰冷刺骨的、帶着田野霜氣的晨風,瞬間涌入,吹得我額前碎發拂動,吹散了一室殘留的、曖昧又冰冷的氣息。

陽光!刺眼的、初生的陽光!如同燃燒的金色火焰,瞬間潑灑在我布滿血絲的眼睛裏!

我微微眯起了眼。

一步踏出。

沒有任何停頓,沒有任何回顧。

那道清瘦卻挺直的脊背,瞬間融入了那片耀眼奪目的、象征着未知同時也是唯一出路的——曙光之中。

門扉在我身後輕輕合攏。

遮住了身後簡陋的土炕,遮住了炕上那把閃着寒光的鑰匙,也遮住了枕邊人即將夢醒時分可能到來的錯愕、不解,或是恐慌。

踩在冰冷、布滿碎石的鄉間小路上,粗糙的石礫刺痛腳心。我卻渾然不覺,步伐堅定地朝着村外走去。陽光照在身上,仿佛將他身上昨夜殘留的溼冷、污穢、情欲與絕望的腥氣都一點點蒸發幹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遠方霧氣彌漫的地平線,只有一種斬斷絲線的風箏般的無拘感。

村口那條幹涸了大半的爛泥塘溝近在眼前。溝上架着一座破舊的石板橋。橋的另一頭,一個穿着帶補丁棉襖、踩着雙露腳趾破布鞋的年輕人正蹲在那裏抽旱煙。是老陳頭那個遊手好閒、消息卻最靈通的遠房侄子。他叼着煙袋鍋,眯縫着眼,有一搭沒一搭地哼着不成調的小曲。

我的腳步聲引起了王德發的注意。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帶着點鄉裏人特有的精明和懶散,好奇地打量着這個一大早赤腳走在冷風裏、神情冷得不像話的本村“先生”。

“喲!林老師?大清早的……”他站起身,露出一個帶點討好的笑。

我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微微點頭,只是目光冷淡地從他身上一掠而過,像看路邊的雜草。身影很快消失在村口小路的盡頭霧氣裏,朝着村外通往縣城的土路方向走去。

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煙鍋都忘了抽,好半晌才狠狠地吸了一口早已涼透的旱煙。清晨的寒氣與我帶來的、如同冰錐般的沖擊感,讓他狠狠打了個哆嗦。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我消失的方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這姓林的教書先生,今天邪門得緊!難不成真要拋下千嬌百媚的未婚妻子,去闖那花花綠綠的大上海了?

河邊的空氣冰冷刺骨,水汽氤氳。廢棄的木質渡口破敗不堪,腐朽的木頭散發着一股腥臭的黴味。渾濁翻騰的河水拍打着歪斜的木樁,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一艘鏽跡斑斑、冒着黑煙的小火輪艱難地停靠在碼頭上,像一頭疲憊不堪的老牛。船幫污穢,破舊的甲板上堆滿了麻袋和雜物。幾個形容困頓的船工打着哈欠,百無聊賴地靠在舷邊。

我站在岸邊,雙腳沾滿泥污,粗糙的工裝被風吹得緊貼在身上。微微佝僂着脊背,不是爲了寒冷,而是爲了在混跡在那些扛着扁擔、挑着麻袋、擠在簡陋船艙的乘客身影中不那麼突兀。

渾濁的河水翻涌着,卷起渾濁的泡沫,又無聲地拍散在烏黑黏滑的河岸上。

我最後望了一眼身後那片籠罩在灰色晨霧裏、只剩下模糊輪廓的村舍。

像極了前世被拖拉機撞上時看到的最後那片灰蒙天空。

一個無垠的、冰冷的回環。

嗚——

小火輪低沉的汽笛聲突然撕裂了清晨的寂靜,帶着一種粗礪的、不容置疑的決絕。

黑煙噴吐,船身劇烈地震動起來,笨拙地離開了破朽的碼頭。

冰冷的河風呼嘯着掠過我的臉頰。

我站在逼仄、擁擠、散發着汗臭和魚腥的甲板最邊緣。

輪船推開渾濁的河水,碾碎了水中支離破碎的倒影。

水面晃動着,映不出任何人的面容。

就在這時,我緊貼着冰冷胸膛的內袋裏,傳來一陣細微卻清晰的摩擦感。不是那把留在枕邊的、象征過往安穩的冰冷銅鑰匙。是另一張紙,一張被我體溫捂得微熱、幾乎要被遺忘的憑證。

我的動作停頓了一瞬,眼中死水般的空洞裏,終於有了一絲屬於“人”的波動。我伸出手,指尖帶着不易察覺的微顫,探入洗得發白、磨出毛邊的工裝內袋深處。

觸碰到的不只是粗糲的布面,還有一層油紙。那是前世在縣裏參加優秀教師表彰會時,費盡心思、幾經周折,才從教育局一位相熟的幹事那裏求來的“通行證”——一張蓋着鮮紅公章的去上海參加“先進教育經驗交流學習班”的介紹信!

前世,這張薄薄的紙片,承載着我對“合法”前往上海的最初、也是最謹慎的希望。我小心翼翼地用油紙包好,珍藏在最貼近心房的位置,無數次在夜深人靜時摩挲着它,想象着借此踏上大都市的土地,既能完成所謂的“交流學習”,又能暗中考察市場、尋找創業的縫隙。那是爲自己留的“後路”,一個披着合法外衣的夢想種子。

然而,這張介紹信,前世最終成了被遺忘的廢紙。江婷的眼淚、江家父母的咆哮、李校長沉甸甸的“本分”論,像無數道枷鎖,將我牢牢釘在了家鄉的講台上。我甚至沒敢將它拿出來作爲說服的籌碼——因爲我知道,在那樣的氛圍下,任何“外出”的念頭,都會被解讀爲對“安穩”的背叛。這張象征着希望與謹慎的通行證,在絕望的深淵裏,被我自己親手埋葬了,甚至沒來得及見一眼黃浦江畔的燈火。

此刻,這張前世未能使用的“廢紙”,被我從油紙包裹中取出。紙張的邊緣有些折痕,但上面“XX縣教育局”的公章依舊鮮紅刺目,“準予前往上海市參加學習交流”的字樣清晰如昨。它不再是一份學習證明,而是命運在絕境中,留給重生者的一道裂縫,一道可以名正言順、光明正大踏入上海的縫隙!它甚至比那些零散的血汗錢更重要——這是身份的證明,是我在初期混亂的80年代,能在上海暫留、不被當作盲流遣返的護身符!

我將它捏在指間,迎着初升的、尚不刺眼的朝陽。陽光穿透薄脆的紙張,那鮮紅的公章仿佛在燃燒。我看着它,眼神復雜。前世未能邁出的這一步,如今終於攥在了掌心。一絲冰冷的、帶着嘲諷的笑意,極其短暫地掠過我緊抿的唇角。是嘲笑前世的怯懦?還是慶幸這遲來的“通行證”?

我不再看身後的家鄉,目光重新投向水天相接的混沌遠方。這一次,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我。我將介紹信小心地、鄭重地重新用油紙包好,放回最貼身的口袋。冰冷的紙張緊貼着溫熱的胸膛,像一顆被重新點燃的、冰冷而堅硬的火種。萬事俱備。

我的目光空洞地平視着前方。水天相接的混沌交界線,在我眼中不再是虛無,而是被這張重新賦予意義的介紹信撕開了一道口子,透出未知卻唯一的光。

只有一望無際的、翻滾流淌的污濁,在船尾被螺旋槳攪動,打着旋,沉向深不可測的河底。而我,正踏着這污濁的波浪,駛向那用血火和背叛鋪就、卻又必須由我親手重寫的一一上海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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