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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遠舟不耐煩,“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枝枝的情況不能再受刺激!”
電話那端很吵,聽起來像是演唱會的包間裏。
我則是靜靜地摩挲着那兩行字。
孩子那欄後面,紀遠舟用簡筆畫畫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眉眼像我,笑容像他。
這一項,應該也是完不成了。
“我們還有最後一項任務沒有完成。很簡單,陪我辦一場婚禮。八年前我們倉促領證,你欠我一場婚禮。在離婚前,你把它補給我。”
紀遠舟有些震驚,沉默良久,最終咬牙開口。
“好,辦完婚禮,你立刻籤字!”
“但是我七天後要先陪枝枝出國治療,她的事情比較着急。我們的婚禮等我回國再通知你吧。”
“行。”
我看着手邊七天後手術的告知書,利落籤下了字。
我反悔了,既然他如此不在意,那我就送他一場難忘的婚禮。
籤了免責協議後,我花五天時間清理了我在國內的所有資產。
房子和公司悉數變賣,首飾衣物也都捐給了山區。
好友幫我處理了我的身份信息,自此國內再也沒有我的痕跡。
巴黎診所內,醫生對着我的報告連連搖頭。
“顱內大片腦霧,神經元都出現了很大程度不可逆的損傷,軀體化已經影響到了五髒六腑的功能。”
“你的病例上顯示,你的病應該從父母去世的時候就開始了吧?你在國內明明也有就診記錄,怎麼症狀還是惡化的這麼快?一直沒吃藥調理嗎?你老公也不照顧你嗎?”
我低着頭沒回答。
我的藥,就是紀遠舟親手倒掉的。
自從喬枝稱自己抑鬱症開始,她就一直常住在我和紀遠舟的婚房裏。
起初紀遠舟還會跟我解釋,“嵐嵐,枝枝就像是我的親妹妹一樣,她家沒落了,可能連買藥的錢都出不起,更別說有好的治療環境了。我們家在市郊,安靜,空氣好,你也很會照顧人,我這才把她接來住一段時間。”
“你放心,等她病好了,我一定把她送走,不會麻煩你很久。”
我定定地看着他,反問,“紀遠舟,如果我說,我也有抑鬱症呢?”
他愣了一瞬,摸摸我的腦袋笑道,“你當年可是我們班的小太陽,怎麼會抑鬱呢?別瞎說了,等下被枝枝聽見了她又該哭鬧了。”
後來,他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只是每日給我發醫生開的食補療方,讓我燉好了給喬枝喝。
再後來,喬枝發現我在吃藥後,奪過藥瓶居高臨下看着我。
“嫂子,今時不同往日了,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把?賭你還是不是八年前他的心尖寵。”
當晚,她哭哭啼啼告到了紀遠舟面前。
說她其實是在我的常年霸凌下得了抑鬱症。
說我不讓她吃藥,搶了她的藥想要喂狗。
紀遠舟知道後大發雷霆,把我的房間讓給了喬枝,把我趕去了地下室居住。
藥被喬枝磨成粉,當着我的面藥死了我的小狗,挑釁道,“你不是抑鬱症嗎?你的狗都死了,你怎麼不跟着去死?”
“陳嵐,我贏了,遠舟哥哥寧願相信我的說辭也不聽你的解釋。他已經不愛你了,放手吧,跟他離婚,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手術正好是我和紀遠舟領證第八年整,第八年,我決心將他還給喬枝,將生的希望還給自己。
年輕的法國醫生嘆了口氣道,“罷了,既然痛苦,不如忘了。等明天過後,一切都結束了。”
他遞過來一張法國身份證,是他們爲我準備的新身份證,叫卡洛琳,寓意“勇敢堅強”。
我點點頭,拿着住院單和手術單出了診所,一抬頭便和紀遠舟四目相對。
他眼神冰冷,“陳嵐,你是怎麼追到這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