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康連滾帶爬地跑了,那兩個家丁,一個被廢了手臂,另一個嚇破了膽,也被人架着狼狽逃離。
偌大的新房,轉瞬間又恢復了寂靜,只是空氣中多了一絲淡淡的血腥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氛圍。
蘇沐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雙清冷的鳳眸,此刻卻寫滿了驚濤駭浪。她怔怔地看着陳凡,仿佛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眼前的男人,身形依舊是記憶中那個略顯單薄的輪廓,但整個人的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說昨天的陳凡是一盞風中殘燭,那麼此刻的他,就是一柄藏於鞘中的絕世寶劍,鋒芒內斂,卻讓人不敢直視。
那份從容,那份果決,那份舉手投足間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絕不是一個久病纏身之人能擁有的。
“你……究竟是誰?”
終於,蘇沐清還是問出了口,她的聲音帶着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這個問題,既是疑惑,也是一種本能的戒備。
陳凡轉過身,對上她復雜的目光。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桌邊,將那盞被陳康撞歪的紅燭重新扶正。跳動的火光,映照着他平靜的側臉。
“我還是陳凡。”他緩緩開口,聲音沉靜如水,“只不過,有些事,總要活下去才能做。一直裝病,也挺累的。”
裝病?
這兩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蘇沐清的心湖中炸響。
她冰雪聰明,瞬間便聯想到了許多。安國侯府內部不和,二房覬覦世子之位的傳聞,她早有耳聞。難道說,陳凡這些年的病弱,都是爲了避禍而僞裝出來的?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才不得不顯露獠牙?
這個解釋雖然匪夷所思,卻似乎是唯一合理的。否則,無法解釋一個人爲何能在一夜之間,從一個垂死之人,變成一個身手如此恐怖的高手。
想到這裏,蘇沐清看向陳凡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探究與敬畏。能隱忍蟄伏十數年,這份心性,何其可怕!
陳凡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他走到門邊,對外面的侍女吩咐道:“打些熱水來,把這裏收拾一下。”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着一種天然的命令口吻,門外的侍女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應聲去了。
做完這一切,陳凡才重新看向蘇沐清,語氣柔和了一些:“今夜讓你受驚了。你先歇息吧,我去外間打坐一會。”
說着,他便徑直走向了外間的軟榻,絲毫沒有要與她同床共枕的意思。
蘇沐清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這個男人,給了她太多的意外。他沒有趁機對自己做什麼,反而保持着君子般的距離,這讓她心中那份因家族安排而產生的怨懟,悄然淡去了幾分。
她是一個驕傲的女子,最不屑的便是任人擺布的命運。但如果,自己所嫁的並非一個病秧子,而是一頭懂得隱忍的潛龍,那這樁婚事,似乎……也並非那麼難以接受。
一夜無話。
蘇沐清在忐忑與胡思亂想中淺淺睡去,而陳凡則盤膝坐在軟榻上,心神沉入了腦海。
他默念一聲“系統”,一個只有他自己能看見的淡藍色光幕便浮現在眼前。
【宿主:陳凡】
【體質:凡人之軀(經洗髓伐脈)】
【功法:龍象般若功(第一層:已修成,獲一龍一象之力,力量增幅十倍,氣血旺盛)】
【天賦:過目不忘】
【妻子:1、9(當前位階:一階)】
【已納娶:蘇沐清(傾城級)】
【系統提示:每多納娶一位妻子,可獲得一次獎勵。當妻子數量達到3、6、9時,可解鎖系統新功能,並獲得階段性大禮包。妻子評級越高,獎勵越豐厚。】
看着光幕上的信息,陳凡心中一片火熱。龍象般若功第一層便有一龍一象之力,這股力量反饋到身體上,讓他感覺自己能一拳打死一頭牛。這還僅僅是第一層,後面還有十二層,若是修至大成,又該是何等驚天動地的威能?
而這個娶妻系統,更是讓他看到了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甚至登臨頂峰的希望。
“九”這個數字,似乎是一個階段性的極限。而蘇沐清的“傾城級”評級,無疑是最高等級的評價,也給了他最豐厚的新手獎勵。
陳凡壓下心中的激動,開始利用“過目不忘”的天賦,仔細梳理原主那龐大而駁雜的記憶。
安國侯府的勢力分布、人際關系、產業狀況……一樁樁一件件,如同電影畫面般在他腦中清晰地回放。他很快就找到了二叔陳仲的諸多“罪證”,這些年,陳仲利用掌管侯府中饋的便利,暗中侵吞了大量產業,並私下結交朝中官員,培植自己的勢力,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陳仲,劉氏,陳康……”陳凡的眼神漸漸變冷,“你們欠我的,欠這家裏的,我會讓你們,加倍奉還。”
……
翌日,晨光透過窗櫺,灑下斑駁的光影。
當侍女小蝶端着盥洗用具走進房間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她家那位傳聞中命不久矣的大少爺,此刻正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錦袍,身姿挺拔地站在窗前,晨光爲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面色紅潤,雙目神光湛然,哪裏還有半分病態?
“大……大少爺?”小蝶的聲音都有些結巴了。
“嗯。”陳凡回頭,對她溫和一笑。
這一笑,更是讓小蝶看呆了。以往的大少爺雖然溫文爾雅,但眉宇間總縈繞着一股化不開的病氣與憂鬱。而此刻的陳凡,笑容明朗,眼神清澈,仿佛一塊無瑕的美玉,散發出奪目的光彩。
蘇沐清也已起身,她換上了一身素雅的淡青色長裙,雖未施粉黛,卻更顯天生麗質,清麗絕倫。她看到陳凡的模樣,美眸中也閃過一絲恍惚,一夜過去,他身上的那股自信與強大,似乎愈發沉澱,愈發真實。
兩人簡單用過早膳,便要按規矩,去給府中的長輩敬茶。
這既是禮數,也是一場鴻門宴。
陳凡心中明鏡似的。昨晚陳康吃了那麼大的虧,二叔陳仲必然已經知曉。今天這場敬茶,他們一家絕對會借機發難。
“走吧。”陳凡看向蘇沐清,伸出了手。
蘇沐清微微一怔,看着他伸出的手掌,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充滿了力量感。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將自己微涼的柔荑,輕輕地搭了上去。
手掌相觸的瞬間,一股溫暖厚實的感覺傳來,讓她紛亂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幾分。
安國侯府,安和堂。
這裏是侯府老夫人,陳凡祖母的居所,也是府中議事的地方。
此刻,堂中氣氛微妙。
主位上坐着的老夫人陳氏,頭發花白,面容肅穆,手中捻着一串佛珠,閉目養神,看不出喜怒。
她的下首兩側,則坐着二爺陳仲和二夫人劉氏。
陳仲年約四十,面容儒雅,但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卻時不時閃過一絲陰鷙。他端着茶杯,手指卻在微微顫抖,顯然內心並不平靜。
而他身旁的劉氏,則是一臉的憤憤不平,嘴角掛着一絲刻薄的冷笑,正低聲對陳仲說着什麼。
“老爺,康兒他……他可是我們唯一的兒子啊!那陳凡一個將死之人,竟敢下如此毒手,這口氣,我咽不下!”
“閉嘴!”陳仲低聲呵斥,“母親還在這裏,你想嚷得人盡皆知嗎?此事必有蹊蹺。”
昨晚陳康哭着回去告狀時,他起初也是勃然大怒,但冷靜下來後,卻感到了深深的驚疑。一個連走路都需要人扶的病癆鬼,怎麼可能瞬間爆發出那等力量,廢掉一個練家子護院?
這太不合常理了。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陳凡身邊,隱藏着什麼高手。
堂下還坐着幾位族中的旁支長輩,此刻也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大少爺昨晚沖喜,人是醒過來了,可也把二房的康少爺給打了。”
“唉,怕是回光返照吧。人之將死,性情大變也是有的。只是可憐了那位新婦,怕是進門就要守寡了。”
“誰說不是呢?這安國侯府的將來,看來還是要落在二爺這一脈身上啊。”
劉氏聽到這些議論,臉上的得意之色一閃而過。她清了清嗓子,對着上首的老夫人哭訴道:“母親,您可要爲康兒做主啊!那蘇氏一進門,就攛掇着大郎對自己的親堂弟下此重手,這等掃把星,簡直是禍亂家宅啊!”
她這話極爲陰毒,直接將矛頭引向了蘇沐清。
老夫人緩緩睜開眼,渾濁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悅,但還未等她開口,門外便傳來下人高亢的通報聲。
“大少爺,大少夫人到——”
一瞬間,堂內所有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門口。
他們想象中,應該是下人攙扶着搖搖欲墜的陳凡,身後跟着一個滿面愁容的新婦。
然而,當那兩道身影出現在門口時,整個安和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見陳凡身着錦袍,昂首挺胸,步履穩健地走了進來。他面帶微笑,氣定神閒,陽光從他身後照來,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那雙漆黑的眸子,深邃如星空,掃視全場,帶着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在他的身側,蘇沐清與他並肩而行,青裙曳地,風姿綽約。雖然她以面紗遮臉,但那雙露出的眼眸,清冷如故,卻少了幾分哀怨,多了幾分平靜。
兩人攜手而來,郎才女貌,宛如一對璧人。
這一幕,與衆人預想中的淒涼景象,形成了無比強烈的反差。
“哐當!”
二爺陳仲手中的茶杯,再也握不住,失手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二夫人劉氏那張準備繼續哭訴的臉,瞬間僵住,嘴巴半張着,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鴨子。
而主位上的老夫人,也猛地坐直了身體,捻動佛珠的手指停了下來,一雙老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長孫,渾濁的瞳孔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這……這還是她那個命懸一線的孫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