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會結束的鈴聲在走廊裏回蕩時，舒棠音正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把物理錯題本上最後一道電磁學題的解題步驟補全。窗外的冬陽透過玻璃斜進來，在筆記本上投下長長的光斑，把她寫的字跡染得暖融融的。
“該去接媽媽了。”她合上本子，指尖在淺灰色封面的軟邊上蹭了蹭——這本子記了半學期，從最初歪歪扭扭的解題思路，到現在清晰工整的步驟，連頁腳的小笑臉都畫得比以前圓了些。
剛走出圖書館，就看到媽媽站在教學樓門口的香樟樹下，身邊還站着位穿米色大衣的阿姨，手裏拎着個保溫袋。“音音，這裏！”媽媽朝她揮手，“這位是蘇晚的媽媽，蘇醫生。”
舒棠音走過去，禮貌地問好：“蘇阿姨好。”她這才反應過來，蘇晚和自己不在一個班，之前媽媽說“同班”，大概是記錯了。
“這就是棠音吧，長得真文靜。”蘇醫生笑着打開保溫袋，拿出杯熱可可遞給她，“聽你媽媽說你喜歡喝甜的，特意給你帶的，捂手剛好。”
熱可可的溫度透過紙杯傳到手心，舒棠音心裏也暖了暖：“謝謝阿姨。”
媽媽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講家長會的細節：“你們班主任誇你啦，說你物理進步特別大，錯題本整理得比班裏男生都仔細。還說你最近上課特別專注，不像以前總走神。”
“那當然，我們音音現在心思都在學習上。”蘇醫生笑着附和，“對了，蘇晚跟你同年級，她在隔壁班，下次讓她多跟你請教學習方法，你們倆互相督促。”
舒棠音點點頭，心裏沒有了之前的別扭——原來蘇晚只是同年級的同學，之前那些莫名的在意，倒顯得有些多餘了。
幾人往校門口走，路過公告欄時，舒棠音瞥見期中考試的排名還貼在那裏。她的名字在第五，岑墨在第一，中間隔着三個人的距離，像兩條平行的線，各自在自己的軌道上發光。她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不用刻意比較，不用糾結距離，只專注於自己的腳步。
舒棠音看到前面不遠處，岑墨正幫他媽媽拎着文件袋往校門口走。他穿着黑色的羽絨服，拉鏈拉到頂，只露出點下巴，側臉在冬陽下顯得格外幹淨。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岑墨回頭看了過來。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他愣了一下，然後輕輕點了點頭，眼裏沒有了之前的冰冷，多了點溫和。舒棠音也跟着點頭，心裏很平靜，像看到同年級的同學打招呼，自然又坦然。
“走啦，回家給你做你愛吃的蘿卜排骨湯。”媽媽拉了拉她的胳膊，打斷了她的思緒。
舒棠音跟着媽媽往家走，手裏的熱可可甜絲絲的，暖到了心裏。路上，媽媽還在說：“這學期快結束了，下周就要期末考，你別太緊張，按平時的節奏復習就好。媽媽不要求你考多好，只要比上次有進步就行。”
“我知道啦媽。”舒棠音笑着回應，她現在一點都不緊張——因爲她清楚自己的進度，錯題本上的每道題都弄明白了，課本上的知識點也過了兩遍，剩下的，就是全力以赴。
回到家，舒棠音把熱可可放在書桌前，拿出物理錯題本。她翻到之前補寫岑墨解法的那一頁，看着左右兩種不同的思路，忽然想起剛才在學校門口，他回頭時的那個點頭——原來有些距離，不是非要靠近才叫圓滿，像現在這樣，能從別人的優點裏學到東西，能平靜地打招呼，就已經很好了。
她拿出筆，在錯題本的最後一頁寫下：“期末考目標：物理再提五分，保持排名，穩住節奏。”寫完後，又在旁邊畫了個大大的笑臉，比之前頁腳的那個更圓，更亮，像在給自己加油打氣。
窗外的冬陽慢慢西斜，把房間染成了暖黃色。舒棠音翻開數學課本，開始復習期末考的知識點。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很輕，卻格外堅定——她不再想着追逐誰的背影，也不再糾結別人的目光，只想着把每道題弄懂，把每個知識點記牢，在高二的最後階段，交出一份讓自己滿意的答卷。
夜深時，舒棠音合上課本，躺在床上。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書桌上的錯題本上。她想起這半學期的點點滴滴：雪地裏的練習冊、圖書館的錯題整理、家長會後的偶遇，心裏沒有了之前的糾結，只剩下平靜和期待。
高二上學期快要結束了，她知道，接下來的期末考是對這半學期的總結，也是對未來的鋪墊。而那些曾經藏在錯題本裏的心事，那些關於距離和在意的小情緒，最終都變成了她成長的養分，讓她更清楚自己要走的路。
冬夜很靜，舒棠音嘴角帶着笑意，慢慢進入了夢鄉。她夢見自己拿着期末成績單，媽媽笑得眼睛都眯了，而她的物理錯題本，又多了幾頁工整的筆記，頁腳的笑臉，也越來越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