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池棠只有四歲,雖然自己現在也不過九歲,但要是給池棠洗澡的話,蕭雩還是覺得有點別扭。
這才向劉鳳力求助。
被拒絕後,蕭雩也沒表現出什麼異樣,依舊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的,“奶奶,你和我爺打架誰贏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劉鳳力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你還敢問?要不是因爲你,我能被你爺打的額頭都起個大包嘛。你個二鬼子,以後再敢胡咧咧看我不掐死你。”
蕭雩又將一塊木柴塞進灶裏,火光在他淺藍色的瞳孔中跳躍着,卻驅散不開眼角淡淡的寒意。
“奶奶,我有個辦法,保準以後我爺打不過你。”
劉鳳力一聽,忙問道,“什麼辦法?”
蕭雩抬起頭沖她笑了笑,“你先幫池棠洗澡,洗完了我告訴你。”
這孩子長的好看,笑起來嘴角的弧度不大,細微的表情就像是精雕細琢過的。
可不知爲何,他沖自己笑的時候劉鳳力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是一條軟體的蛇貼着後脊梁骨攀爬上來,隨時要咬一口似的。
瘮得慌。
趁着池棠洗澡的功夫,蕭雩把她的房間徹底清掃了一遍。
屋內有個雙開門的衣櫃,可是有些年頭了,還是爺爺奶奶結婚的時候找人打的呢。
一扇門上是玻璃鏡子,另一扇門也是玻璃的,但玻璃後面貼着牡丹花的圖紙,花花綠綠的倒是喜慶。
深黃色的櫃子已經落滿了灰塵,裏面堆放着不少的破爛雜物。
蕭雩將櫃子裏的東西都暫時搬到外面的小廳,然後將衣櫃仔仔細細的擦幹淨後,把給池棠買的新衣服掛了進去。
之後又把窗台、地面還有床底下都擦幹淨,蕭雩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還算滿意的點了點頭。
池棠踩着木制的樓梯板噔噔噔的跑上來,溼漉漉的頭發緊貼着她白皙的臉頰。
她長的瘦弱,但有點天生的嬰兒肥,若是忽略臉上那些細小的傷痕和淤青,是個漂亮的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小娃娃。
“頭發怎麼沒擦?”蕭雩從臉盆架子上扯下自己的毛巾按在池棠的小腦袋上輕輕揉搓着。
池棠從來沒剪過頭發,但由於營養跟不上頭發也不是很長,過肩。
頭發絲柔軟,發梢有點幹枯分叉。
蕭雩很認真的給她修了修頭發,將幹枯的發梢剪下去一層。
本來還想給她剪剪指甲,但家裏沒有指甲刀只有一把王麻子剪刀,蕭雩捏着她的小手比量了幾下,沒敢下手。
她的手指又小又軟的,總害怕剪到手指頭。
“去睡覺吧。”蕭雩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明天我帶你去東城買點生活用品。”
池棠爬到床上緊緊的抱住小兔子,在蕭雩說“閉眼睡覺”的時候,很乖的緊緊閉上雙眼,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的。
蕭雩拽下燈繩,黑暗中月光順着方格子窗傾斜進來,柔光覆蓋着蜷縮在床上的池棠。
她幾乎縮成一團的睡姿,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初秋的夜裏已經很涼爽了,尤其是靠着海邊風還比較大。
島上沒有買電視機的人家,所以這個時間大多數人家都熄燈睡覺了。
蕭雩一個人走在雜草叢生的小路上,低着頭將下巴縮進衣領子裏,抵擋着海風的吹拂。
池紅梅的家中也是漆黑一片,但月光灑進屋子隱隱能看見兩具白花花的身體像蛆一樣扭動糾纏在一起。
“我說你還真把那小丫頭給扔出去了?”男人喘着粗氣說道,“你這娘們可真夠狠心的,不管咋說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少他媽廢話。”池紅梅哼唧了兩聲,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你心疼你帶回去養啊,那丫頭長大一準兒的好看,讓她在炕上好好的伺候你。”
“那可趕情好了,到時候你們娘倆我挨個滿足。”
“滾你媽的。”
兩人喘着粗氣說着齷齪的話,完全沒注意到院子外有個小小的人影閃過,踮腳將鎖頭掛在了房門上。
此時,村長陳大生和媳婦小別勝新婚的一陳雲雨過後,正盤腿坐在炕上抽着事後煙。
媳婦翠萍絮絮叨叨的說着兩個孩子在學校不好好聽課,天天被老師批評的事。
忽然,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伴隨着蕭雩急切的呼喊,“村長叔叔,村長叔叔。”
翠萍拽了下燈繩,貼着門邊的燈泡散出昏黃微弱的光芒。
“誰呀這是?”翠萍小聲問着。
陳大生一邊披着衣服下地穿鞋,一邊說道,“老蕭頭的大孫子,還是個混血呢,長的可好看了。”
陳大生剛推開房門就被蕭雩一把抓住手腕用力的往外拖,“村長叔叔,你快去看看吧,池棠的媽媽快要死了。”
“什麼?”陳大生一驚,蹲下身子急聲問道,“孩子,發生啥事了?你慢慢說。”
“池棠總是哭,我想……想問問她媽媽可不可以讓她回家。”蕭雩臉色蒼白聲音顫抖的,“就聽到她媽媽的喊聲,可嚇人了,一直說自己要死了。”
陳大生急忙召集周圍的左鄰右舍,十幾名壯漢扛着鐵鍬鎬頭,浩浩蕩蕩的朝着池紅梅家走去。
蕭雩被陳大生抱在懷裏,他緊緊摟着陳大生的脖子,小聲說着,“村長叔叔,我有點害怕。”
“沒事啊孩子,別怕,沒事。”
看似蕭雩因爲害怕將額頭抵在陳大生的肩膀上,沒人知道此時的他偷偷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殘忍的冷笑。
“你聽。”池紅梅忽然拍了蠕動的男人,“外面好像有腳步聲。”
男人正在興頭上,不滿的說了句,“別自己嚇自己。”
“哎呀,真的。”池紅梅用力推了一下,“你仔細聽。”
何止是腳步聲,好像還有隱隱的說話聲。
兩人胡亂的穿上衣服,男人下地後就想推開門逃跑。
但推了幾下房門紋絲不動。
“完了。”男人被嚇出一頭的冷汗,“不知道是誰在外面把門給鎖上了。”
池紅梅也慌了,急忙將上面的木格子窗摘下來,“跳窗走。”
男人剛翻身騎到窗戶上,陳大生就已經帶着村民闖進院子裏。
“什麼人?”陳大生指着窗台上騎虎難下的身影,“三更半夜的,你在寡婦家幹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