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浩的動作猛然一頓,他猛地回過頭,眼神如刀子般刮在林默臉上,語氣冰冷刺骨:“你一個實習生懂什麼?脾區壓痛和反跳痛是主要體征!B超也提示了脾髒周圍積液!你眼睛比B超還準?閉上你的嘴,否則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呵斥聲引來了周圍所有人的側目,大家看着林默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同情和譏諷。
一個新來的實習生,竟然敢當衆質疑主治醫生的診斷,簡直是自不量力。
林默沉默了,他知道再多說一句,只會被當成瘋子趕出去。
他垂下眼簾,左手卻悄然掐住了自己右手虎口的“合谷穴”,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尖銳的刺痛感順着經絡直沖大腦,讓他因強行運轉傳承之力而有些混亂的神識瞬間變得清明無比。
他再次“看”向病人,那“蟹爪狀”的淤血擴散得更明顯了!
與此同時,監護儀發出了更急促的警報聲!
“血壓下降!60/40!”
“患者瞳孔開始散大!”
“心跳微弱,快要停了!”
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在了整個搶救室。周浩的臉色也變得慘白。
千鈞一發之際,林默的目光掃過站在一旁,神情凝重、正準備在手術單上籤字的急診科主任陳伯年。
他沒有再去看周浩,而是快步走到陳伯年身邊,用一種帶着恰到好處的猶豫、緊張和敬畏的語氣,低聲說道:“陳主任,對不起,我......我只是個實習生,可能看錯了。但我剛才在學校裏學過一個不典型的病例,就是肝破裂早期會因爲血液刺激膈神經,引起右肩的牽涉痛。我剛剛好像看到病人的右肩肌肉有不自覺的痙攣......我,我就是覺得不對勁,怕萬一......”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已經足夠了。
“右肩牽涉痛?”陳伯年本已準備籤字的手猛然停在半空!
他是一個經驗超過三十年的老急診,瞬間就抓住了這個被所有人忽略的關鍵點!
脾破裂的牽涉痛通常在左肩,而右肩,直指肝髒!
他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死死盯住B超醫生:“立刻!重新掃查肝髒!特別是肝右葉膈面!快!”
B超醫生不敢怠慢,立刻將探頭移到了患者的右上腹。
凝膠冰涼地塗抹在皮膚上,探頭緩緩移動。
下一秒,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B超屏幕上,原本被認爲是正常的肝髒區域,在調整了探頭角度和深度後,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不規則低回聲區——肝右葉後方的包膜下血腫已經破裂,一道刺目的彩色血流信號正像噴泉一樣涌出!
是肝髒大出血!活動性出血!
全場譁然!
周浩的臉瞬間變得鐵青,從額頭到脖子都漲成了豬肝色。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要把它看穿。
他竟然犯了如此致命的漏診!
如果不是這個實習生......他不敢想下去,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還愣着幹什麼!”陳伯年一聲怒吼,“立刻開腹!通知肝膽外科緊急會診!準備自體血回輸!”
一場與死神的賽跑再次展開。
因爲判斷準確,處理及時,在剖腹探查並緊急修補了肝髒破口後,那名命懸一線的患者,終於被硬生生地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整個驚心動魄的搶救過程,被牆角的監控攝像頭完整地記錄了下來,堪稱一次教科書級別的危機應對和糾錯典範。
搶救結束,疲憊的衆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院長竟然親自來到了急診科。
他表情嚴肅,但眼中卻帶着贊許。
“我看了監控。”院長聲音洪亮,“這次能夠從死神手裏搶回生命,靠的是我們團隊的警覺性和精準判斷,更重要的是敢於質疑、實事求是的科學精神!”
他的目光特意在人群中掃過,最後落在了林默身上,語氣緩和了許多:“尤其是那位及時提出肝區異常可能性的實習生,觀察敏銳,思維縝密,非常不錯,值得嘉獎!”
周浩僵硬地站在一旁,衆人的目光像一根根針扎在他的身上。
他緊緊握着拳頭,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傳來的痛楚才能讓他勉強維持站立的姿勢。
他看着被院長和顏悅色誇獎的林默,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會議結束後,周浩沒有和任何人說話,快步走向了更衣室。
林默隨後進入,正低着頭在水池邊仔細地清洗着雙手。
水珠順着他幹淨修長的手指滴落,濺起細小的水花。
一個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運氣好,不代表你有本事。”周浩站在他身後,鏡子裏映出他扭曲的臉,“別以爲靠着僥幸蒙對了一次,就能在這裏混下去。實習生的路,還長着呢!”
林默沒有回頭,甚至連洗手的動作都沒有停頓。
只是,他那雙倒映在水漬裏的眼眸,卻驟然深邃如淵,一絲凌厲的寒芒一閃而逝。
他在心中默念恩師的教誨,又加上了自己的理解。
醫道非爭,然,辱及性命,則不容退讓。
更衣室的門虛掩着,年輕的護士趙小雅本想進來還東西,卻恰好聽到了這番對話。
她捂住嘴,悄悄退了出去,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死死地盯着林默挺拔的背影,仿佛在看一位降臨凡塵的神明。
她激動地掏出手機,飛快地給閨蜜柳依依發去一條消息:“依依!我們科今天來了個神仙實習生!簡直帥爆了!”
與此同時,獨自站在更衣室裏的周浩,看着林默離去的方向,眼中的怨毒之色愈發濃重。
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吐出幾個字,聲音低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我們......走着瞧。”
一場風暴,正在華都第一人民醫院的急診科悄然醞釀,而風暴的中心,正對準了那個剛剛報到的實習生。
沒人知道,明天等待着他的,將會是怎樣一個精心布置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