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屋內,一股子濃烈的腥膻煙草味,陸亦嵐表情平靜,但微蹙眉。
淺灰色方格手帕。
沈拓雙手遞到她面前,陸亦嵐看了一眼,又抬眸看他,最後接過輕掩着鼻尖。
有絲淡淡的馨香,像是肥皂洗淨曬幹後的味道。
她掃了眼無處下腳的地方,白色大床上還躺着一位女子,赤裸的手臂擱在被子外。
沈拓用腳拂開地上的東西,找到一個獨立小沙發,收拾了下,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墊在上面。
“請坐,二小姐。”
陸亦嵐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坐下,“爲什麼不第一時間送醫院?過了幾個小時,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那邊陸亦嵐兄妹在談話,這邊沈拓戴着一副白手套仔細勘察床上女人的情況。
“我喝太多酒,頭腦不清醒。我醒來時想……”說到這裏,陸仕衡不好意思地看妹妹,“想打一炮就走人的,哪知做到半途發現她不對勁。”
“我停下來檢查,發現她一動不動,伸手探鼻息,我整個人都嚇軟了。
她脖子上的指痕,不是我掐的。今晚和我一起的還有孟浩,但我醒來時他人已不見蹤影。
孟浩在床上玩女人喜歡變態的玩法,那個女人有哮喘,所以,一定是他玩窒息式性愛造成人沒的。”
“亦嵐,我的好妹妹。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這個哥哥,但我們是親兄妹。你得幫幫我,不然被爸爸知道,我就死定了。”
“早就跟你說過,不要跟孟浩那個紈絝子弟混在一起。現在知道怕了?孟浩那邊怎麼說。”
“你知道的他爸是B城的孟健璋,孟浩咬死不承認那女人是死他手裏的。
我和他在B城還有生意合作,我既不想得罪他,又不想背鍋。
那個女人確實是我約過來的,我有口說不清。”
“孟浩人呢?”再生氣,也不能落下這個關鍵人。
“連夜回B城了。”
“所以,你就把爛攤子甩到我這裏?!”陸亦嵐嗤笑一聲。
陸仕衡跪爬到陸亦嵐面前,抓住她的膝蓋聲淚俱下,“妹妹,救救你哥。
老媽出國旅遊了,媽最疼你,一點也不愛我這個兒子。
爸爸覺得我是扶不起的阿鬥,給了我幾個邊緣化的小公司打理。
在江城,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沈拓初步檢查完周遭物品,走到陸亦嵐身邊,“二小姐,床上女子面部呈青紫色,頸部有明顯掐痕。在她皮包裏發現了沙美特羅替卡鬆吸入劑,哮喘病人專用的。”
大哥沒騙她,陸亦嵐垂眸看着不爭氣的哥哥,問道:“你想我怎麼幫你?”
“這家酒店是你朋友霍仲煜的,你找他幫忙刪除我們進酒店的監控視頻,他也不會想酒店染上死人風波。
他喜歡你,我知道的,他小時候就愛來我們家玩。你去求他幫忙,他一定會答應的。”
爲了自己,可以賣親妹妹。
陸亦嵐勾唇淡笑,墨黑的眸子像萬年深潭幽深不見底,一言不發。
陸仕衡跪得膝蓋都疼了,偷偷瞧妹妹的臉色,抬手在臉上扇了自己一巴掌,“亦嵐,我知道你從未把我當你親哥。我就是一個媽不疼,爹不愛的人。”
霍仲煜的爺爺父親比孟浩家還要位高權重,萬華酒店是數一數二的豪華酒店,規章制度嚴格,環境配套服務等出類拔萃。
故他們指使不了人家刪監控。
在妹妹沒來的那段時間,他已經把那個女人手機打開刪除了她在各社交平台上發的照片。
只要這邊沒時間證明那個女人和他們在一起過長時間,完全可當她是哮喘發作死亡。
孟浩開始極力否認,但他明確告訴他兩人現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孟浩再渾心裏也有衡量,答應讓他爸爸打點關系。
各方使力,事情完美解決。
這就是陸仕衡死皮賴臉,非得求妹妹幫忙的原因。
“行了!”陸亦嵐看他又要扇自己的臉,苦肉計,真是煩透了。
沈拓瞧出她眉眼間的疲憊,灰褐色的眸子氳染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陸亦嵐終是給霍仲煜打了電話,電話裏她簡潔明了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請求他幫她一次。
霍仲煜沒有多問什麼,思慮片刻,應下來。
過了一會兒,來了一撥專業的人收拾房間,並把床上的女人送到了陸氏旗下的醫院,醫生開具了一份哮喘發作,未及時救治的死亡報告。
醫院裏,陸仕衡看着紙質單子,長長籲出一口氣,臉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見他這樣,陸亦嵐冷冷出聲:“那個女孩身後事怎麼處理?”
他一愣,不以爲然地說:“我都不認識她。關我什麼事。”
陸亦嵐失望至極,不想費口舌,只道:“只此一次。不要再和孟浩來往。”
陸仕衡連連應答:“好,好。我知道了,妹妹。我都聽你的。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一下。”
看着他步伐輕快地離開,陸亦嵐忍不住自嘲一笑。
助紂爲虐也好,自救也罷。
她只是不想被其他房的人知道,一起圍攻她。
這事大哥雖不是主謀,但荒亂淫靡的事被外界知曉,肯定會大作文章。
無論她與大哥關系如何,可在陸家其他人眼裏他們就是一體的。
大哥覺得母親偏愛她,是因爲她乖巧聽話。
父親喜歡她嗎?她確實像年輕時的父親,愛拼愛闖。
但現在陸立勳應該是怨她。
因爲她趁他那次生病,聯合董事架空了他,拿到所有實業公司的掌控權。
陸家產業涉及很多領域,房地產、金融、旅遊業、航空業。博彩業在某些特定城市是合法的。
家族產業太多,子女太多,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所以親情也顯得不那麼濃厚。
待陸仕衡離開,沈拓看着陸亦嵐,不知在想什麼,一雙灰褐色的眸子顯得格外深沉。
出於身份,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陸亦嵐側頭看他,替他說出心裏話,“我不該幫他。”
沈拓一聲不吭,算是默認。
他只是希望她不要引火上身。
這時,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拿着一疊資料過來,“二小姐,你要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