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的轟鳴還沒消散在曠野裏，林辰已經在倉庫黑板上劃出兩條鮮紅的路線。粉筆末簌簌落在軍靴上，他的指尖重重敲在西北山區的位置：“趙雪，你帶冷鋒和十個老練的弟兄，沿307國道追李少校。記住，地圖必須拿回來，那上面標着研究所的防御布置，絕不能落到獨眼幫手裏。”
趙雪的步槍已經上了膛，彈匣裏壓滿了穿甲彈：“找到他之後呢？”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林辰的聲音沒什麼起伏，目光掃過黑板另一側的生物研究所標記，“我帶艾莉亞、老周和凱特，去端母體的老巢。伊娃守基地，加固防御，白靈那邊……讓安雅多盯着。”
倉庫外，凱特正往戰術背心裏塞飛刀，獸皮袋裏的野兔血腥味混着腎上腺素的氣息，讓她琥珀色的瞳孔格外亮：“研究所周圍的地形我摸過，有三條溪流從山澗穿過去，適合布置絆雷。”她突然遞過來一小包黑色粉末，“這是我自己配的硝石粉，遇水會炸，比手榴彈動靜小。”
老周正蹲在裝甲運兵車旁檢查履帶，機械義肢拆了又裝，關節處的黃油蹭得滿臉都是：“發電機修好了，能撐四個小時。火箭筒的瞄準鏡校準過，就是炮彈只剩三發，省着點用。”他拍了拍車鬥裏的炸藥箱，“500公斤TNT，夠把那破研究所炸回石器時代了。”
出發時，晨霧剛漫過山腳。趙雪的車隊消失在國道盡頭時，林辰的裝甲車正碾過溪流的鵝卵石，水花濺在防浪板上，映出艾莉亞銀綠色的羽翼——精靈女王的長弓上搭着三支光箭，箭鏃泛着金芒，那是她用魔法凝聚的破甲刃。
“母體的能量場在增強。”艾莉亞突然按住箭羽，赤瞳望向密林深處，“它們知道我們來了，正在往研究所聚集。”
林辰踩下油門，裝甲車撞斷攔路的藤蔓，露出隱藏在灌木後的鐵絲網。網眼上掛着生鏽的警示牌：“生物危害，禁止入內”，字跡被某種暗紅色液體覆蓋，湊近了能聞到淡淡的杏仁味——是氰化物，安全區常用的消毒藥劑。
“下車步行。”林辰推開車門，步槍的槍口掃過周圍的樹幹。樹皮上布滿抓痕，深達三厘米，顯然是力量型變異體留下的。凱特率先竄進密林，飛刀脫手而出，精準釘死一只從樹後撲來的迅捷型行屍，刀刃沒柄而入，只留個刀柄在外面。
“左邊三十米有動靜。”她吹了聲口哨，指着一棵鬆樹的樹冠。林辰舉槍瞄準，看到幾只巴掌大的變異蝙蝠正倒掛在枝椏上，眼睛紅得像炭火——它們的翅膀薄膜上布滿血管，顯然能感知熱源。
艾莉亞的光箭破空而出，金色的火焰瞬間吞噬了樹冠。蝙蝠的慘叫聲剛響起就被火焰悶住，灰燼飄落在地時，老周已經用機械義肢扯開了研究所的鐵門，鐵鏈斷裂的脆響驚起一群烏鴉。
研究所的主樓爬滿常春藤，玻璃幕牆碎裂成蛛網，大廳裏的旋轉樓梯塌了一半，鋼筋扭曲得像麻花。最醒目的是中央的培養艙——十幾個透明罐子裏漂浮着殘缺的軀體，有的長着鱷魚的鱗片，有的四肢被替換成機械義肢，罐壁上的標籤寫着“實驗體7號”“融合率37%”。
“安全區的人把這裏當成了屠宰場。”老周的機械義肢攥得死緊，指節泛白，“這些都是……失蹤的異能者。”他突然指向角落的冰櫃，“那是低溫保存艙，母體的核心應該在裏面。”
冰櫃的金屬外殼結着厚冰，上面焊着密碼鎖。老周的機械義肢搭在鎖孔上，指尖的傳感器發出“滴滴”聲：“需要破解密碼，至少十分鍾。你們守住門口，我聽到外面有東西在爬。”
林辰剛把最後一顆絆雷布置在走廊拐角，就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三只變異蜘蛛從通風管道裏摔出來，腹部分泌的絲線瞬間纏住了艾莉亞的腳踝——那些絲線泛着銀光，落地後竟開始腐蝕水泥地，冒出白煙。
“是酸性絲！”艾莉亞的光箭射斷絲線，羽翼猛地展開，帶起的氣流掀翻了旁邊的金屬架，“它們的心髒在口器後面，打那裏！”
林辰的步槍連開三槍，子彈穿透蜘蛛的復眼，卻被堅硬的甲殼彈開。凱特的飛刀精準扎進蜘蛛的關節縫，綠色的體液噴濺出來，濺在地上燒出小洞。最左邊的蜘蛛突然蜷縮成球，朝着老周滾過去——它的背上布滿尖刺，顯然想同歸於盡。
“小心！”林辰撲過去推開老周，後背被尖刺劃開三道血口，火辣辣地疼。艾莉亞的光箭緊隨而至，金色的火焰順着蜘蛛的口器灌入，瞬間將它燒成焦炭。
“密碼解開了！”老周猛地拉開冰櫃門，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冰櫃裏沒有軀體，只有一顆籃球大小的肉瘤，表面布滿血管，每跳動一次，整個研究所就輕微震動一下——肉瘤的中央嵌着塊冰晶，紋路和白靈指尖的一模一樣。
“這就是母體？”凱特的飛刀差點脫手，“怎麼看着像塊爛肉？”
“它在吸收能量。”艾莉亞的赤瞳驟縮，長弓拉成滿月，“那些變異體都是它的觸角，我們殺得越多，它越興奮。”
話音未落，肉瘤突然炸開，無數細小的觸須射向四周，穿透牆壁纏上外面的變異體。被觸須碰到的行屍瞬間膨脹，皮膚裂開，露出裏面蠕動的肌肉纖維，速度和力量都翻了倍。
“快裝炸藥！”林辰對着老周吼道，同時舉槍射擊，“艾莉亞，用魔法屏障擋住它們！”
金色的屏障在走廊裏展開，變異體撞在上面發出悶響，卻遲遲沒有破碎。老周將炸藥包捆在肉瘤的根部，機械義肢的打火機“咔噠”一聲點燃引線：“三分鍾！我們得撤到兩百米外！”
撤退的路比想象中難走。變異體像潮水般涌來，屏障的光芒越來越暗，艾莉亞的臉色白得像紙。凱特扔出最後一包硝石粉，溪流的水花瞬間炸起，暫時擋住追兵，但他們剛沖下主樓的台階，就聽到身後傳來金屬扭曲的聲音——老周的機械義肢被掉落的鋼筋壓住了。
“別管我！”老周的吼聲帶着笑，機械義肢突然彈出一把軍刀，割斷了自己的安全帶，“我這把老骨頭早就該埋了，你們帶地圖出去！告訴白靈，她不是怪物，那冰晶……是老天爺賞的活路！”
林辰的眼眶猛地一熱。他想沖回去，卻被艾莉亞死死拉住：“屏障撐不住了！他想讓我們活着！”
引線的嘶嘶聲越來越近。老周靠在鋼筋上，掏出懷裏的半瓶白酒一飲而盡，對着他們的背影揮了揮手，機械義肢高高舉起，做出上一世擋在屍潮前的姿勢。
“轟隆——！”
爆炸聲掀起的氣浪將他們掀翻在溪流裏。林辰掙扎着抬頭，看到研究所的主樓在火光中坍塌，磚石混合着變異體的殘骸飛濺，卻沒有一塊落在他們周圍——是老周調整了炸藥的擺放角度，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大部分沖擊波。
凱特的獸皮袋掉進水裏，野兔的血腥味散開，引來幾只變異魚。她卻像沒看見，只是望着火光發呆，突然從口袋裏掏出塊磨得光滑的石頭，扔進溪水裏：“他說……等打完仗，要去山裏釣魚。”
艾莉亞的光箭射向天空，金色的信號彈在雲層中炸開——那是給趙雪的信號，告訴她母體已被摧毀。林辰撿起漂在水面上的地圖，紙張邊緣被燒焦了，卻依然能看清研究所的位置被紅筆圈掉，旁邊有老周用機械義肢刻的小字：“安全區的真相，在淨化者的數據庫裏。”
溪水帶着他們向下遊漂去，遠處的山林裏傳來趙雪車隊的引擎聲。林辰攥緊地圖，指節因爲用力而發白。他知道，老周沒說出口的話藏在那半瓶白酒裏，藏在機械義肢的軍刀上——安全區的淪陷，淨化者的失控，白靈的冰晶，這一切絕不是巧合。
夕陽的光透過硝煙，在水面上投下破碎的金斑。林辰看着遠處漸漸清晰的車隊輪廓，突然想起白靈昏迷前的話：“我好像能抓住風了。”
或許，老周說的“活路”，從來都不是指某個人的命。
是他們所有人，在這片爛透了的土地上，重新站起來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