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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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機上,沈幼寧剛發的消息彈出來:
「你想什麼時候辦婚禮?」
裴言澈很識趣地撿起沈幼寧摔落在地的手機,看見手機上的內容後,驀地抬頭。
看向我的目光凶狠,恨不得吃了我一樣。
「你說,誰要出國?」
沈幼寧又重復了一遍,目光緊緊鎖在我的身上。
在場衆人頓時露出了錯愕的神情,七嘴八舌問:
「陸澤要出國做項目,一去好幾年,難道你不知道嗎?」
「幼寧,陸澤沒和你商量嗎?他可是今天的機票啊!」
沈幼寧猛地起身,隔着桌子看我,沉聲問:
「陸澤,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覺得好笑。
她在生氣些什麼呢?
我走了,她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和裴言澈結婚了,不是嗎?
她應該謝謝我的成全才對。
我淡淡道:
「是,我要出國了。」
沈幼寧長睫輕顫,眨眨眼,臉上一片空白,似乎遇見了什麼超自然現象。
「去哪裏?去做什麼?」
我皺眉,抽出紙巾擦擦唇角:
「沈幼寧,你是來查戶口的嗎?我們早就散了,你有什麼資格刨根問底?」
說完,我微微彎腰對衆人道:
「抱歉,時間快要到了,我要失陪去值機了。」
衆人表情異彩紛呈,都有些猶猶豫豫,結結巴巴地勸我:
「不是,陸澤,我們都是你們的朋友,你們小夫妻有什麼矛盾都可以和我們商量,對不對?不要這麼過激,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幼寧!你太強勢了,好好和陸澤說話!」
裴言澈突兀冷哼了一聲:
「昨天還吵着要寧寧給你錢,今天就大張旗鼓找這麼多人給你撐腰,鬧着要出國。陸澤,他們都說你是老實人,我看你倒是很有手段啊。」
衆人全都看向裴言澈,要他閉嘴。
沈幼寧卻儼然信了,眸色加深:
「陸澤,你知道我不喜歡你這樣,你不在乎這些的,你只是吃醋,對嗎?只要你像以前一樣,好好和我道歉,我還是可以原諒你的。」
直到現在,她還固執地認爲只有不慕名利的我才配愛她。
可我,從來只是個普通人。
我嘲諷一笑:
「沈幼寧,你能不能別那麼自我了。就因爲你說我不慕名利,所以逼我穿舊衣服,逼我節省,逼我大度地讓出自己所有的東西。」
「你就是個活在自己世界的女王,你要是想找一個百依百順的奴隸,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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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衆人看我和沈幼寧的氣氛越發劍拔弩張,都想要勸。
而我只是抬腿就往外走。
將要走到門口時,我聽見沈幼寧幽幽問我:
「陸澤,你要是還想辦婚禮,現在,給我跪下來道歉!」
真荒唐。
我轉頭,冷笑道:
「辦婚禮?沈幼寧,你應該和你老公裴言澈辦婚禮,他才是你法定老公,我和你就是路人關系而已,辦什麼婚禮,讓天下人看笑話嗎?」
原本,我只想悄悄地告別,悄悄的離開。
可沈幼寧一次一次又一次傲慢的行爲,讓我忍不住用話刺她。
從什麼時候起,她竟然堅信,無論怎麼糟踐我的真心,我都不會離開她。
是因爲這十年間我表現地太順服了嗎?
爲什麼真心去愛的人,反而會被輕易辜負。
聽到法定老公四個字,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看向我。
他們又都低下頭,一臉羞愧:
「陸澤,原來你都知道這件事了,我們都勸幼寧了,可是她不聽,你放心,我們都站在你這邊,幼寧她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而已。」
「是啊,陸澤,裴言澈根本比不上你,我這就把他趕走!」
說着,有人開始推搡裴言澈。
裴言澈只是抬眸看向沈幼寧。
他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樣,低着頭,紅着眼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眼看着沈幼寧目光看過來。
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往地上一摔。
瞬間,沈幼寧瞳孔一縮,臉頰褪去了血色。
她大喊着推開朋友,像個護犢子的母獸一樣將裴言澈護在身後:
「你幹嘛!你瘋了嗎?」
裴言澈一臉得意,在沈幼寧身後探出頭,沖所有人都做了個鬼臉。
頓時,衆人都攥緊了拳頭,厲聲道:
「幼寧你鬼迷心竅了?這小子明顯是裝的,他從來就沒安好心,你想想他以前怎麼對你的!」
只見裴言澈哭哭啼啼,伸出只是擦破皮的手掌哭道:
「寧寧,你好不容易有這麼多朋友,別因爲我和朋友鬧矛盾,我頂多手斷了而已,一點都不疼,只是可惜,不能再給你彈琴聽了......」
此話一出,沈幼寧再也聽不進去別的了。
她眼底一片血紅,掃視在場所有人,連我也不放過:
「你們真的太過分了,言澈和我的恩怨,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陸澤,你故意帶頭霸凌言澈,真讓我惡心!」
我懶得看眼前這場鬧劇,轉身就走。
我去取了自己寄存的行李,打車前往機場。
正在值機時,沈幼寧給我打來電話:
「言澈受傷了你也有責任,還不快來醫院?」
就在這時,機場剛好響起了提醒值機的廣播聲。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秒,隨後傳來沈幼寧的嘶吼:
「陸澤!你竟然真的去機場了!你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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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勉強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回來。不然我就真的和言澈在一起了!」
我頓感無語。
「算我求你了,你快和裴言澈在一起吧!」
說完,我掛了電話。
然後幹脆利落地將沈幼寧的聯系方式拉黑。
我從小就是個孤兒,在這座城市潦草活着,沒有什麼牽掛。
只有在遇見沈幼寧後,我才第一次想要保護一個人,有了非同一般的責任心,只想讓一個人過得好。
可最後,還是被辜負。
今天,就當作是我的新生吧。
落地後,國外大廠的HR專門來接我。
他的身邊,站着個模樣俏麗甜美的東方女孩。
他說這是爲了方便我盡快適應新工作,專門給我找的向導。
女孩的名字叫林雪。
二十多歲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的,看起來讓人的心情陡然變好了很多。
有時候我會恍惚,從她身上看到沈幼寧的模樣。
但也只是一瞬間。
不知不覺,我已經到國外工作了一個月。
林雪是個很好的向導,她和我是鄰居,平時我們生活上互相都有幫助,讓我客居異鄉的心情緩和了不少。
唯一不好的是,這丫頭每天都吃白人飯,土司夾芝士片就是一頓飯,看的我呲牙咧嘴。
因爲這些年照顧沈幼寧,我的廚藝不錯,於是每次做飯時都會給她帶一份。
一來二去,我們熟了不少。
這天,我正打算給她送飯。
手機又響了起來。
依舊是國內朋友給我發的消息:
「陸澤,你真的不回來嗎?幼寧最近跟吃了火藥一樣,一點就着,她已經不怎麼和裴言澈往來了,你就消消氣吧。」
就算經歷了那天沈幼寧狼心狗肺,是非不分的事情,這些朋友們還在盡心盡力幫沈幼寧和我說和。
就算被沈幼寧當衆打了,估計也不會還一句嘴。
畢竟,沈幼寧可是上市公司的總裁,是他們都要巴結的對象。
我也不想爲難他們,只是回復:
「不用說了,我心已決。」
放下手機後,我敲響了林雪的房門。
林雪雙手接過盒飯,一臉興奮:
「陸哥,我每天的念想就是吃你做的飯,真的太香了!愛了愛了!」
轉頭,她從屋裏拿出來一條圍巾,紅着臉道:
「陸哥,現在春寒料峭,還要冷一兩個月呢,我看你沒有圍巾,所以特地買羊毛線給你織了一條,還希望你別嫌棄。」
心中劃過一道暖流。
我彎腰低頭,示意林雪給我圍上。
她呼吸一停,顫顫巍巍湊過來,伸出手。
我甚至能聞到她頭上的洗發水味道。
察覺到距離太近了,我剛要起身。
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陸澤,這就是你說的,我心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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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雪同時扭頭,看見了黑着臉的沈幼寧。
沈幼寧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購物袋,直接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林雪被嚇到,手上一用力,我被圍巾拽着和她的腦袋撞在一起。
剛要呼痛。
下一秒,沈幼寧沖了過來,強硬地分開我們兩人。
看見我脖子上圍着的那條柔軟的灰色圍巾,她用力咬唇,幾乎咬出血來。
「這種破東西,我不許你戴!」
說着,她把圍巾扯落,直接扔在地上。
轉頭,她用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雪:
「長得也就算過得去,陸澤,你的口味什麼時候這麼不挑剔了?!」
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看着林雪通紅幾乎要落淚的表情,眉心一跳,連忙道歉:
「不好意思啊,林雪,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我拽着沈幼寧,進了自己房門,問她到底要幹什麼。
沈幼寧像個小女孩似的癟嘴,一臉委屈:
「你還問我幹什麼?你都一個月不聯系我了!我千辛萬苦才打聽到你在哪裏,結果你倒好,和別的女人拉拉扯扯!」
我扶額,吐出一口氣,逼問道:
「你找我幹什麼,我不都說了嗎?我們散了。你懂什麼叫散了嗎?沈幼寧,你今年三十二歲了,不是三歲!」
沈幼寧紅了眼眶,走出門外。
正當我以爲她覺得挫敗要離開時。
她卻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一把摔我身上:
「陸澤,你不就是因爲我給裴言澈買東西,給他錢,才和我生氣嗎?」
她打開一個盒子:
「這個,百達翡麗最新款的手表,我在拍賣會上親手拍給你的!」
又拉開一個袋子,取出被防塵袋包裹着的西裝:
「這個!高定設計師專門設計的西服,你不是之前說自己的西服太舊想換一身嗎?」
她一個個把鑲着奢侈品LOGO的袋子打開,不多時,我的床上攤滿了奢侈品。
最後的最後,她把兩份合同摔在我面前。
一個股權轉移書。
一個聘用書。
「裴言澈有的,現在你都有了,還比他更好,你滿意了嗎?之前我就和你說過,我什麼都可以給你,我只是想要你給我一個態度,給我一個你根本不在乎錢,只在乎我的態度!」
她看起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淚含在眼眶中,倔強地不讓其掉下來。
我心中卻是一陣陣地泛冷。
什麼話都被她說了,不知道的還真以爲她多無辜呢。
我深吸一口氣:
「沈幼寧,我根本不需要這些。」
沈幼寧幾乎抓狂:
「那你要什麼,你說啊!」
我無奈笑了:
「我要你不再出現在我的世界裏,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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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沈幼寧還是不知道她自己哪裏錯了。
她只是茫然看着我。
一直被泡在愛裏的人,當然體會不了我被忽視,被偏心時的心寒。
我將她帶來的東西原封不動裝好,對她認真道:
「沈幼寧,我們不合適,僅此而已。我祝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沈幼寧卻倔強堵在門口,定定看着我:
「你說,你說你想怎麼樣,我都可以答應你!裴言澈一點意思都沒有,我不想和他玩了,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你走後,我一個月都沒睡覺,我——」
我知道她只是一時的戒斷反應。
畢竟曾經的我曾經對沈幼寧百依百順,處處體貼,將她的生活打理地井井有條。
她只是一時覺得陌生,想要重新找回保姆照顧自己而已。
還沒開口,對面房門被打開,林雪沖了出來。
她沖着沈幼寧大吼:
「你把我陸哥當什麼了,玩具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我想沖進去和解,兩人卻一致給我推開,像是故意對着幹似的,目光灼灼盯着彼此。
沈幼寧冷笑:
「你算什麼東西,陸澤是我老公,你有什麼資格出來說話?」
林雪不遑多讓:
「陸哥什麼時候是你老公了,他和你領過證嗎?你老公因該是裴言澈吧!」
沈幼寧猛地轉頭看向我,滿眼不敢置信:
「這你都告訴她了!陸澤,你——」
林雪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詰問道:
「沈小姐,既然你有老公,還麻煩不要騷擾陸哥,不要破壞他好不容易安穩的人生,好嗎?」
沈幼寧嘴唇張張合合:
「我破壞?你是誰,你算什麼東西?我——」
她氣急敗壞,伸出手就想打林雪。
我皺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鬧夠了嗎?沈幼寧,你回國去吧,你不想要自己的公司了嗎?」
心有靈犀般,沈幼寧的手機響了起來。
發現是財務部打來的,她皺眉接通,沒好氣問怎麼了。
財務部的人慌張道:
「沈總,您忘記明天張氏要來籤約了嗎?」
沈幼寧攥着手機的指尖用力到發白,看看我,良久,才沉聲道:
「給我訂下午回國的機票。」
掛斷電話後,她拉住我:
「你,也必須和我一起回去。」
我覺得無語,最終將她推出了我的公寓,鎖門不見。
卻沒想到,沒過幾天,總部就給我安排了跨國籤合同的任務。
而合作方,正是沈氏。
沈氏虧本倒貼要籤合同,公司生怕漏了這條魚,專門讓我去抓。
林雪不忿,覺得公司就是在利用我,主動提出陪我出差。
我笑着答應。
回國當天,我脖子上圍着林雪給我打的圍巾,身邊跟着林雪,心中竟然覺得有點暖。
不是孤身一人的感覺,真好。
出機場時,我跟着沈氏派來的人上了車。
上車之後才發現,副駕駛坐着一個熟悉的人。
裴言澈。
我下意識就想下車,卻發現車門被反鎖。
10
裴言澈陰惻惻道:
「陸澤,你還是回來了,算你厲害,你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奪走了,現在還想奪走什麼,我已經一無所有!」
我覺得好笑:
「奪走你一切的是沈幼寧,不是我。」
他只是哼了一聲:
「陸澤,我們玩個遊戲吧,看看她是會選你,還是選我。」
說着,他給司機使了個眼色。
只見司機一腳油門,開上了荒郊野嶺的小道。
我剛要報警,卻發現車上安裝了信號屏蔽器。
正當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司機停車,將我和林雪套上黑色頭套,押着我們前進。
再度見到光明時,我和裴言澈都被捆着。
而一米遠的地方,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我心頭大震,怒罵道:
「裴言澈,你瘋了?!」
裴言澈眼底一片瘋狂之意:
「是啊,我瘋了。我是高高在上的裴家少爺,憑什麼低你這個孤兒院出來的小子一等?一會沈幼寧就來了,我會讓你知道,你永遠都比不上我。」
我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
只想過平平淡淡的生活,爲什麼非要將我卷入漩渦,我從來就沒想和他比啊。
但現在,我更關心林雪的安全:
「和我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呢,她怎麼樣了!」
裴言澈不屑一笑:
「誰知道呢。」
一顆心陡然飄向無底深淵。
要是林雪因我而死,那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了。
十幾分鍾後,高山上,我和裴言澈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
視野中,忽然出現一道窈窕的身影。
是沈幼寧。
沈幼寧兩手提着密碼箱,孤身一人來到此地。
凶神惡煞的司機手中橫着砍刀,手中抓着系在我和裴言澈身上的繩子。
他笑道:
「沈總是嗎?選一個吧,是要你老公,還是要你的情人。」
沈幼寧瞳孔一縮,沉聲道:
「我帶了兩份錢,把他們兩個都放了,我保證不會供出你。」
司機笑道:
「那你就是兩個都不選咯。」
說着,他將我們往懸崖邊推。
眼看着我們兩個都要跌落懸崖時,沈幼寧嘶吼道:
「裴言澈!」
早就知道她會這麼選擇,這個狗血的劇情,實在不應該發生在我的身上。
我閉上眼,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
可被砍斷繩索,一腳踹下懸崖時,我瞪大眼睛。
原來,警方早就在崖低做好了布置,爬了上來
我穩穩摔在充氣床上,安然無恙。
成功獲救後,司機被抓捕。
我和裴言澈都被裹上了厚厚的毯子。
沈幼寧走到我邊上,輕聲道:
「陸澤,我知道警方做了布置,而且你的身體素質比裴言澈好,不會出事,才——」
不知道她沖我解釋那麼多有什麼意義。
我不理她,詢問警察林雪的去向。
「您好,和我同行的女孩她怎麼樣了?」
話音未落,一個嬌小的身體沖進我的懷中:
「陸哥你沒事吧!」
她仰着頭,眼淚汪汪: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真怕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和你說出這句話。」
我心頭一震,竟然覺得眼眶有些酸澀,緊緊將她抱在懷中:
「嗯,我也是。」
在此之後,司機供出了裴言澈。
沈幼寧震怒,在此之後再也不管裴言澈,最終,裴言澈因爲花錢大手大腳,飢寒交迫凍死路邊。
沈幼寧的公司因爲缺了我這個支柱,發展並不樂觀,經營幾年後股票大跌,被迫退市。
她幾次來找我,都被我一口回絕。
我和林雪的感情越來越好,在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結婚,平淡又幸福地度過了一生。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