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像無數根針扎在皮膚上,李維嗆了好幾口泥沙,意識在窒息的邊緣掙扎。恍惚中,他感覺有人拽着他的衣領,拼命向上托舉。
“別睡!醒醒!”
是陳默的聲音。李維猛地睜開眼,借着月光看到陳默正奮力將他往岸邊遊。兩人掙扎着爬上一片泥濘的河灘,癱在地上,大口喘着氣,吐出嘴裏的泥沙。
“差點……被淹死。”陳默咳得撕心裂肺,腰間的手機在落水後徹底黑屏,他撿起來看了看,絕望地扔進了河裏,“這下真成光杆司令了。”
李維的環首刀也在落水時丟失,只剩下那支沒了墨的神機筆,被他緊緊攥在手心,塑料外殼已經磕出了裂紋。他看着遠處東郡城的方向,隱約能看到火光,心中一沉:“不知道老人家怎麼樣了……”
“別想了。”陳默抹了把臉,“影衛不會留活口。我們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得趕緊離開這裏,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風聲過去。”
兩人沿着河灘走了約半個時辰,找到一處廢棄的河神廟。廟很小,只有一間正殿,神像早已坍塌,只留下一個石座,正好可以避風。陳默撿了些幹柴,用隨身攜帶的火石點燃,兩人圍坐在火堆旁,終於有了一絲暖意。
“你的傷怎麼樣?”李維注意到陳默的胳膊被老人劃傷,傷口已經紅腫。
陳默皺眉看着傷口:“沒事,只是皮外傷。”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打開裏面是一些曬幹的草藥,“這是我之前在山裏采的,有消炎作用,你幫我敷上。”
李維接過草藥,放在嘴裏嚼爛,小心地敷在陳默的傷口上,用布條包扎好:“你懂草藥?”
“略懂一點。”陳默苦笑,“穿越必備技能。不過這些草藥只能對付小傷,對付東郡的疫病,還得靠抗生素。”
“你真的知道哪裏有類似抗生素的東西?”李維追問。
陳默點頭:“我在府衙的文書裏看到過記載,東郡以北的蒙山,有一種‘神菇’,當地人說誤食後會腹瀉,但敷在傷口上能防止潰爛——那很可能是青黴素的原始菌種,也就是發黴的青黴菌。”
“青黴素?”李維眼睛一亮,“你能提煉出來?”
“很難。”陳默搖頭,“需要無菌環境和提純設備,我們現在什麼都沒有。但可以試試最原始的方法:把‘神菇’泡在酒裏,取濾液塗抹傷口,或許能有一點效果。”
“那我們明天就去蒙山。”李維立刻道,“只要能治好疫病,就能揭穿趙高的陰謀。”
陳默卻嘆了口氣:“沒那麼簡單。就算我們找到‘神菇’,也需要時間提煉。而且,趙高肯定會在蒙山設下埋伏,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李維沉默了。他知道陳默說得對,但現在他們沒有退路。東郡城被趙高控制,回鹹陽是自投羅網,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抗生素,證明疫病可治,讓秦始皇相信趙高在撒謊。
“不管怎麼樣,都要試試。”李維堅定地說,“就算爲了那些被無辜牽連的東郡百姓。”
陳默看着李維,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最終點了點頭:“好,試試。”
火堆漸漸熄滅,兩人靠在石座上休息。李維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鹹陽宮的陰謀,東郡的慘狀,還有陳默日記裏的記載——陳默提到,他曾在東郡府衙的檔案裏看到過一份關於“海外仙山”的記載,與徐福所說的位置不同,更像是後世的美洲西海岸。
“你日記裏說的‘海外仙山’,具體在什麼位置?”李維忽然問道。
陳默揉了揉眼睛:“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大致在東經120度左右,北緯30度附近,有一個很大的島嶼,上面有金字塔狀的建築——當然,可能是我記錯了。”
東經120度,北緯30度……李維在心裏換算着,那個位置靠近日本列島,離美洲還很遠。看來陳默的信息也不準確,出海的計劃必須更加謹慎。
第二天一早,兩人沿着河灘尋找食物和水源。幸運的是,他們在河邊抓到了幾條魚,用石頭壘了個簡易的灶台,烤着吃了。陳默還在附近找到了一些可食用的野菜,勉強填飽了肚子。
“我們得找身衣服換了,”陳默看着兩人溼透的衣衫,“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他們沿着小路往蒙山方向走,路過一個偏僻的村落,村民們看到他們衣衫襤褸的樣子,都露出警惕的神色。李維上前,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說明來意,希望能換身衣服,找點食物。
一個老者拄着拐杖走出來,打量着他們:“你們是從東郡來的?那裏是不是鬧疫病了?”
李維點頭:“是的,我們是來求醫的郎中,想去蒙山采些草藥。”
老者嘆了口氣:“唉,苦啊。前幾天有個從東郡逃出來的年輕人說,那裏的人都快死光了,官府還在到處抓人。”他轉身進屋,拿了兩套粗布衣服和幾個窩頭遞給李維,“衣服你們拿着,快走吧,別在這裏停留,官府的人很快就會來搜查。”
李維感激地接過衣服和窩頭:“多謝老人家。”
兩人換了衣服,吃了窩頭,繼續向蒙山走去。路上,他們看到不少逃難的百姓,都是從東郡逃出來的,個個面黃肌瘦,神情惶恐。李維和陳默盡量避開人群,沿着山路前進,以免被官府的人發現。
傍晚時分,他們終於抵達蒙山腳下。蒙山山勢陡峭,植被茂密,遠遠望去,雲霧繚繞,如同仙境。
“就是這裏了,”陳默指着半山腰的一處懸崖,“‘神菇’應該就長在那裏的石壁上,陰暗潮溼,適合黴菌生長。”
兩人開始爬山。山路崎嶇,到處都是荊棘和碎石,陳默的傷口被扯到,疼得齜牙咧嘴。李維扶着他,一步一步艱難地向上爬。
爬到半山腰,他們果然在一處背陰的石壁上發現了陳默所說的“神菇”——那是一種青綠色的黴菌,附着在腐爛的樹枝上,看起來很不起眼。
“找到了!”陳默興奮地喊道。
他小心翼翼地將“神菇”摘下來,用幹淨的樹葉包好。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馬蹄聲,還有士兵的吆喝聲。
“不好,是官府的人!”李維低聲道,“快躲起來!”
兩人迅速躲到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屏住呼吸。只見一隊士兵騎着馬從山下經過,爲首的正是那個在東郡城攔住李維的校尉。
“仔細搜!趙府令說了,一定要找到那兩個妖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校尉的聲音洪亮,在山谷中回蕩。
士兵們分散開來,開始在山上搜查。李維和陳默躲在岩石後面,心髒怦怦直跳,生怕被發現。
“怎麼辦?”陳默低聲問,“他們人太多了。”
李維看着手中的“神菇”,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我們不能被抓住,這是唯一的希望。”他指了指懸崖下方的一處密林,“我們從這裏下去,躲進林子裏。”
懸崖很陡,幾乎垂直,下面是茂密的樹林。兩人互相攙扶着,小心翼翼地向下爬。士兵們的搜查聲越來越近,好幾次差點被發現。
終於,他們爬到了懸崖底部,躲進了密林中。士兵們在山上搜查了半天,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只能悻悻離去。
李維和陳默鬆了口氣,靠在樹上休息。陳默拿出“神菇”,小心翼翼地用石頭砸爛,放進一個隨身攜帶的陶罐裏,又找來一些清水和野果,一起放進罐子裏,用石頭壘了個簡易的灶台,點燃柴火煮了起來。
“這能行嗎?”李維看着罐子裏渾濁的液體,有些懷疑。
“不知道,”陳默苦笑,“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煮了大約半個時辰,陳默將陶罐從火上拿下來,放在一邊冷卻。他小心地倒出一點液體,用手指沾了沾,聞了聞:“有股酸味,應該有點效果。”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呻吟。兩人對視一眼,順着聲音走去,發現一個士兵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嘴唇發紫,腿上有一個很大的傷口,已經化膿潰爛。
“是剛才搜查的士兵,”李維認出了他的服飾,“好像是被蛇咬傷了。”
陳默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士兵的傷口:“是五步蛇,劇毒,再不治就死了。”他看了看手中的陶罐,又看了看士兵,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救不救?”李維問道。
陳默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救。不管他是誰,畢竟是一條人命。”
他小心地將罐子裏的液體倒在士兵的傷口上,又找來一些草藥,嚼爛後敷在上面,用布條包扎好。
士兵漸漸蘇醒過來,看到李維和陳默,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你們是誰?”
“我們是郎中,”李維解釋道,“路過這裏,看到你被蛇咬傷,就救了你。”
士兵看着自己包扎好的傷口,又看了看陳默手中的陶罐,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多謝二位恩人。我是東郡的士兵,奉校尉之命來蒙山搜查兩個‘妖人’,沒想到被蛇咬傷了。”
李維和陳默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驚訝。
“你說的‘妖人’,是不是兩個從東郡逃出來的人?”李維試探着問道。
士兵點頭:“是的,聽說他們勾結‘妖人’,散布疫病,趙府令下令一定要抓住他們。”
李維和陳默心中都有些無奈,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妖人”。
“我們還要趕路,就不打擾你了。”李維說完,拉着陳默轉身就走。
“等等!”士兵忽然喊道,“我知道你們是誰了!你們就是校尉要找的人!”
李維和陳默心中一驚,拔腿就跑。士兵在身後大喊:“別跑!我不會告發你們的!我知道你們是好人!”
兩人沒有停下,一路狂奔,直到聽不到士兵的喊聲才停下來,躲在一處茂密的灌木叢中,大口喘氣。
“看來我們被發現了,”陳默看着手中的陶罐,“這裏不能待了,我們得趕緊離開。”
李維點頭:“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天黑再走。”
兩人在灌木叢中躲了起來,看着夕陽漸漸落下,夜幕降臨。他們知道,新的危險又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