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楞了瞬,很快回答,“已經好多了,多謝你的藥。”
這藥是極好的,昨日擦傷的地方已經不怎麼疼了。
謝衍之點頭,又問了句,“可有什麼喜歡的?”
“銀錢,越多越好。”宋錦下意識就說出了口。
當年父兄在邊疆,最缺的便是糧草銀錢,若是什麼都夠的話,想必能夠堅持的再久一些,等到朝廷的援兵。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之後,宋錦心有些局促。
只聽到謝衍之笑了一聲,“知道了。”
隨後將腰間玉佩取下,不由分說塞進她手中,“來的匆忙,沒有給你準備東西,這玉佩你收下,若遇急事,可憑此去東南錢莊隨意支取。”
東南錢莊是謝家私產,聽說富可敵國,而這玉佩便是代表身份的信物。
“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錦心當即便要還回去,這玉佩太過貴重,她不能收。
謝衍之沒接,上了馬車,只留下一句,“給你的東西拿着便是。”
看着馬車離去以及握着手中玉佩,宋錦心突然覺得,好像,嫁給謝衍之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謝衍之雖然不喜歡自己,古板了些,可品行卻是個不錯的,出手又大方,日後應當不會苛待自己的。
最主要的是婆母和善,內宅人少,光是這一點便已經是許多人求不來的了。
她攏了攏衣裳,也沒有想要回去的心思,想要在外逛逛。
只是沒幾步就瞧見迎面過來的沈家馬車,停在了她面前。
許蓉蓉掀開簾子探出頭來,笑意盈盈,“姐姐怎麼知道我們今天會路過這兒。”
宋錦心還沒開口,坐在另外一側的沈長青已經不悅出聲訓斥,“宋錦心,你有完沒完?”
昨日才將她丟在那兒,本以爲宋錦心會安生幾日,沒想到今日就又跑到自己面前來礙眼。
這幾年跟狗皮膏藥一樣纏着他,當真是讓人煩心。
再次看到沈長青,宋錦還是忍不住楞神了一下。
說心裏不難受是假的,昨日沈長青坐在馬上,冷眼將她拋下的模樣仿佛還歷歷在目。
只是,她宋錦心愛的時候一片赤誠,決定不愛的時候,也能夠幹脆利落地放下。
沈長青注意到她手中捧着的玉佩,遠遠瞧着,成色竟然比往日送自己的東西都要好些。
他心中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是特意尋到這兒來給自己送禮物賠罪的。
宋錦心對他一向都是如此,只要他不高興了,就會尋許多珍稀的玩意來討得他的開心,簡直是俗不可耐。
他微微揚起下巴,“你這是知錯了?”
宋錦心聽到這話,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將她丟在那兒,不顧生死,居然還有臉來這樣問她。
宋家滿門爲國盡忠,自己若當真出了什麼意外,沈長青以爲他自己能夠善終嗎?
見她一直沒有說話,沈長青有些不耐煩了。
將手伸出來,“行了,給我吧,這一次先不和你計較了,只是你還是得對蓉蓉道歉。”
心中歸於平靜,看着面前之人既要有要的嘴臉,宋錦心將玉佩小心收回懷中,淡聲,“這玉佩,只怕你沒有這個資格拿。”
這話一說出來,沈長青嗤笑了聲。
都特意拿禮物在這兒守着了,還嘴硬什麼?
京州誰不知道,宋錦心爲了他,連女子的臉面都可以不屑一顧,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宋錦心沒有搭理,目光又落在許蓉蓉身上,接着開口,“況且,她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要我道歉。”
慣會裝柔弱,偏偏沈長青看不出來,將她捧的跟什麼寶貝似的!
沈長青皺眉,果然又是因爲蓉蓉。
他冷聲開口,“我早就說過了,我和蓉蓉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們之間怎麼樣和我沒有關系。”
宋錦心抬眸,一字一句,“沈長青,從此以後,我不會再纏着你了。”
從前種種都是她自願,怪不得旁人,可日後橋歸橋路歸路,沈長青若是再敢惡心她,就休怪她不客氣了。
說完這話之後,宋錦心沒有半點停留,轉身便走。
許蓉蓉有些詫異,宋錦心說的出這樣的話,難道就不怕長青哥哥真的厭煩她嗎。
她怎麼敢的!
沈長青一愣,隨即冷笑應了一聲,“如此最好。”
這樣欲擒故縱的手段,早已經對他不奏效了。
他敢保證,不出十步,宋錦心定然會回過頭來,和他道歉。
“十,九,八,七.”
只是都快數完了,也沒有瞧見宋錦心回頭,直至背影消失在他面前。
沈長青的臉色終於是徹底陰沉下來,馬車內氣壓急劇變低。
跟在馬車旁的小廝雙喜突然一拍頭,試探着開口,“公子,我倒是聽說昨日裏宋小姐一個人在圍獵場,還遇到了狼,多虧了謝大人剛巧路過,將她送回。”
沈長青眸色微沉。
是嗎,昨日她遇到了危險?
許蓉蓉連忙在一旁打圓場,“原來是這樣,難怪宋小姐剛剛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的,姑娘家有些小性子也是正常的,長青哥哥莫要和她計較才是。”
她輕咳一聲,拿出帕子捂嘴,“都怪我害得姐姐生了你的氣,要是我當時忍一忍就好了。”
沈長青面色明顯緩和了些,嘴上卻還是開口,“她怎麼樣,和我沒有關系。”
看着咳個不停的許蓉蓉,他又開口安撫,“蓉蓉,你就是太善良了,這麼冷的天,她心思歹毒將你推入冰湖之中,若不是我,只怕你如今——”
他父母早亡,是許蓉蓉的父母全力支持他進京,甚至不惜花費掉所有的銀錢。
那個時候他就答應過伯父伯母,帶許蓉蓉一同進京,將她認作義妹,絕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就算宋錦心昨日真得遇到了危險,可剛剛還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不也沒事嗎。
他挺直了脊背,底氣足了不少,“本就是她欺負你在先,你不必替她開脫。”
只是馬車內氣氛一直有些壓抑,許蓉蓉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早早找個借口回府。
等回了府中之後,沈長青心中還是在想着這件事情。
宋錦心說的那一番話,莫名在他心中縈繞,揮之不去。
終於,他有些煩躁將手中茶杯放下,開口吩咐下去,“去我房中取一幅字畫,送到宋府去。”
罷了,昨日將她一個姑娘家丟在那兒,這件事情仔細想來,自己確實有些不妥當的地方,這次暫且就不與她計較了。
宋錦心向來最喜歡他的字畫,這次他難得主動給台階下,想必不用等到明日,待會兒就會乖乖地找自己認錯了。
雙喜小心翼翼開口詢問,“只要送一副字畫嗎?”
沈長青聽到這話蹙眉,“這還不夠嗎?”
宋錦心家財萬貫,哪裏會稀罕金銀之物,再說了,自己的畫作高雅,多少人想要都求不來。
想起宋錦心離開的背影,沈長青冷哼了一聲,“女兒家就是麻煩。”
只是沒多久,就又瞧見雙喜灰溜溜地回來了,手中還捧着一副被撕做兩半的字畫,正是他安排送去宋府的。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沈長青瞬間心中冒火,“這是怎麼回事?”
雙喜吞吞吐吐開口,“小的一出門就撞見了謝大人,他身邊的人不小心撞到了,將畫給損壞了。”
謝大人平日是個冷心冷情的,不願意管任何事情,今日像是剛好等在沈府外面一樣,他剛出去就撞見了。
謝大人還拿過畫卷,言辭犀利道,“附庸風雅,這般東西還好意思拿去送人。”
說完這句話之後,竟然直接將這個畫撕做兩半,絲毫不留情面。
只是這些,雙喜自然不敢說給自家公子聽。
聽到是謝衍之,沈長青一下便啞了火。
三年前他來到京州的時候,知道到這樣一個少年英才的存在,起先甚至有過拜他爲師的念頭。
只是,此人性子太過於孤傲。他好歹也是陛下欽點的探花郎,居然被拒之門外連見一面的資格都沒有。
後來,也總是能夠察覺出謝衍之對他若有若無的敵意。
想起往事,他惱火將手上的書狠狠地蓋在桌案上,終究不敢去找謝衍之發作,“罷了,懶得跟他計較。”
權傾朝野又如何,一個病秧子而已,指不定哪天就死了。
小廝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宋小姐那邊?”
沈長青一揮衣袖,有些不耐煩開口,“不必再管。”
要不是去給她送畫,自己又怎麼會再次受到這樣的羞辱。
反正不過半日,宋錦心就會像從前一樣帶上禮物來,乖乖求他原諒。
他倒是要看看,宋錦心能夠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