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的光線愈發昏暗，參天古木的枝葉交織成一片濃密的天幕，只有零星的光斑透過縫隙灑落，落在厚厚的腐葉層上，泛着詭異的光澤。
任天行架着林隱散人，腳步飛快地穿梭在林間。他天生神力，加上拓跋神族的體質，即使帶着一個人，速度也絲毫不減，只是胸口微微起伏——剛才硬接折扇文士幾招，內力消耗不小。
“小子，你慢點！”林隱散人被他拽得踉蹌，手裏緊緊攥着那塊太陽石，“老夫這把老骨頭快被你拆散了！”
“老東西，命重要還是骨頭重要？”任天行頭也不回，“後面那夥雜碎追得緊，不快跑等着被扒皮抽筋？”
林隱散人被噎了一下，看着任天行寬闊的背影，嘴角卻忍不住抽了抽。這小子雖然說話粗魯，但行事倒是幹脆利落，剛才那一下舍身相救，倒有幾分江湖俠氣。
“你們是誰？爲什麼要救老夫？”林隱散人問道，他手裏的太陽石微微發燙，讓他越發好奇這夥年輕人的來歷。
“等甩掉後面的尾巴再說！”任天行沒空跟他多解釋，耳朵捕捉着身後的動靜——風聲中夾雜着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他猛地拐進一條狹窄的林間小道，這是風彌之前提過的羽族密道之一，僅容一人通過，兩側是陡峭的岩壁，長滿了溼滑的苔蘚。
“進去！”任天行把林隱散人推進小道，自己則守在入口，握緊了鐵槍。
片刻後，幾個古神教教徒追了上來，看到任天行，立刻獰笑着撲了上來：“抓住他！”
任天行冷哼一聲，鐵槍橫掃，槍影如牆，將狹窄的入口堵得嚴嚴實實。這小道地勢險要，對方人多也無法展開，只能一個個上來送死。
“砰砰砰！”
幾聲悶響，沖在最前面的幾個教徒被槍杆掃中，慘叫着倒飛出去，砸在後面的人身上，頓時亂作一團。
任天行趁機退回小道，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在岩壁上用力一撬——一塊鬆動的岩石滾落，正好堵住了入口，只留下幾道縫隙。
“暫時安全了。”任天行喘了口氣，轉身看向林隱散人，“現在可以說了，你認識這太陽石？”
林隱散人掂了掂手裏的石頭，眼神復雜：“何止認識。三十年前，老夫曾在一本古籍上見過記載，說這是‘羲和之核’，是古神教供奉的聖物，能引動太陽之力，破除天下一切陰邪陣法。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古籍上說，這石頭有靈，認主。”林隱散人撫摸着石頭上的紋路，“非天命所歸者，強行使用，只會被其反噬，爆體而亡。”
任天行皺眉：“那古神教的人搶它幹什麼？嫌命長？”
“他們大概以爲找到了控制它的方法。”林隱散人搖了搖頭，“或者說，他們的大祭司玉陽，自以爲天命所歸。”
玉陽？第五煙的父親臨終前提過這個名字！任天行心中一動，正想追問，卻聽到前方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誰？”他立刻握緊鐵槍。
“是我們。”
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第五煙和趙長生的身影從前方的拐角處出現。
“你們沒事吧？”第五煙看到任天行，鬆了口氣，目光落在被堵住的入口，“古神教的人被攔住了？”
“暫時的。”任天行點頭，“這石頭堵不了多久。我們得趕緊走。”
林隱散人看到第五煙，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小姑娘，你身上有太陰之力的氣息，與這羲和之核倒是相得益彰……”
第五煙心中一驚：“前輩看得出來？”
“老夫研究陣法多年，對陰陽二氣敏感得很。”林隱散人笑道，“你這小姑娘，倒是個有趣的料子。”
“前輩過獎了。”第五煙不想多談，轉而問道，“我們離望月崖還有多久？”
“穿過這條密道，再翻過前面那道山脊，就能看到望月崖了。”林隱散人說道，“不過那山脊上有古神教設下的暗哨，不好過。”
“暗哨？”任天行摩拳擦掌，“正好，老子手癢了！”
“別沖動。”第五煙拉住他，“我們的目標是石碑，不是殺人。趙兄，你有辦法避開暗哨嗎？”
趙長生沉吟道：“我這裏有‘斂息散’，能暫時隱匿氣息，但效果只有半個時辰。我們得抓緊時間。”
“足夠了。”第五煙點頭，“林前輩，您熟悉地形，麻煩您帶路。”
“沒問題。”林隱散人欣然應允，有這幾個年輕人護送，加上手裏的太陽石，他對解開望月崖的幻陣也多了幾分信心。
五人不再耽擱，由林隱散人帶路，沿着密道快速前行。密道狹窄而曲折，兩側的岩壁上偶爾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刻痕，像是羽族留下的圖騰。
半個時辰後，密道的盡頭出現了一絲光亮。
“到出口了。”林隱散人示意衆人停下，從懷裏掏出一塊晶瑩的玉佩，對着出口的岩壁晃了晃。
“咔嚓。”
一聲輕響，岩壁緩緩移開，露出外面的景象——一片茂密的竹林，遠處隱約可見一道陡峭的山脊。
“這是羽族的‘聲控石’，需要特定的頻率才能打開。”林隱散人解釋道，“古神教的人就算找到密道入口，也未必能打開這出口。”
趙長生取出“斂息散”，分給衆人：“快塗上，半個時辰內盡量不要動用內力，以免被發現。”
衆人依言塗上藥粉，一股清涼的氣息瞬間彌漫全身，原本外放的內力波動果然收斂了許多。
五人鑽進竹林，借着竹子的掩護，朝着山脊潛行。林隱散人對這裏的地形極爲熟悉，帶着衆人專挑茂密的地方走，避開了幾處明顯的視線死角。
山脊上果然有暗哨，三個古神教教徒正坐在一塊巨石上，一邊啃着幹糧，一邊閒聊，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靠近。
“左邊那個交給我。”風彌的聲音從旁邊的竹叢裏傳來，她不知何時已經趕了上來，手裏的短弓已經搭好了箭。
“中間那個我來。”趙長生從藥簍裏摸出幾枚銀針。
“右邊那個歸我。”任天行握緊鐵槍，身體緊繃，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
第五煙做了個手勢。
“咻！”
風彌的羽箭率先射出，精準地射中左邊那個教徒的咽喉，對方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幾乎在同時，趙長生的銀針脫手而出，正中中間那個教徒的眉心。
右邊的教徒反應過來，剛想大喊，就被任天行一個餓虎撲食撲倒在地，捂住了嘴巴，脖子一扭，瞬間沒了聲息。
整個過程幹淨利落，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
“搞定。”任天行拍了拍手，站起身。
林隱散人看得目瞪口呆：“你們這幾個年輕人，下手倒是挺狠……”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第五煙淡淡道，“我們走。”
五人翻過山脊，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只見遠處的山巒盡頭，一座陡峭的懸崖拔地而起，崖頂雲霧繚繞，隱約可見一塊巨大的石碑矗立在雲霧中，正是望月崖！
“終於到了！”任天行忍不住喊道。
“別高興得太早。”林隱散人指着崖底，“看到那些盤旋的黑影了嗎？古神教的人已經在崖底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我們自投羅網呢。”
衆人望去，只見望月崖下的山谷中，果然有不少白色的身影在活動，數量至少有數十人，爲首的正是那個折扇文士！
“他們倒是挺有耐心。”第五煙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知道我們一定會來。”
“現在怎麼辦？”任天行問道，“硬闖？”
“硬闖等於送死。”林隱散人搖頭，“望月崖的幻陣不僅在崖頂，崖底也有觸發點，一旦踏入，就會被幻境困住，任人宰割。”
“那太陽石呢？”第五煙問道，“它能破陣嗎？”
“能，但必須在陣眼處使用。”林隱散人指着崖頂的石碑，“陣眼就在那塊石碑下面。我們得想辦法繞到崖頂，避開崖底的埋伏。”
“繞到崖頂？”任天行看着陡峭的崖壁，“這懸崖這麼陡，怎麼上去？”
風彌忽然道：“我知道一條路。羽族的古籍記載，望月崖背面有一條棧道，是當年羽族祭祀時修建的，非常隱蔽，很少有人知道。”
“太好了！”任天行大喜，“快帶我們去！”
“但那條棧道年久失修，非常危險，只能容一人通過。”風彌提醒道。
“再危險也比被古神教的雜碎堵在崖底強！”任天行說道。
“好。”第五煙點頭，“風彌，你帶路。我們分成兩批，風彌先帶林前輩和趙兄上去，我和任天行在這裏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等你們上去後，我們再跟上。”
“不行！”任天行立刻反對，“要去一起去，要留一起留！我不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第五煙看着他，眼神堅定：“這是最好的辦法。我們必須有人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否則他們遲早會發現棧道。你放心，我有電光神行步，就算打不過，跑還是沒問題的。”
林隱散人也道：“小姑娘說得對。老夫和趙小子上去後，可以在崖頂接應你們。”
任天行還想反對，卻被第五煙按住了肩膀。
“相信我。”第五煙的眼神清澈而堅定，“我們很快就會匯合的。”
任天行看着她的眼睛，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但你一定要小心！要是敢出事，老子……老子饒不了你！”
第五煙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我沒那麼容易死。”
四人不再猶豫，風彌帶着林隱散人和趙長生，朝着望月崖背面繞去。
任天行和第五煙則留在山脊上，看着崖底的古神教教徒。
“準備好了嗎？”第五煙問道，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任天行深吸一口氣，握緊鐵槍：“隨時都可以！”
第五煙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塊石頭，朝着崖底的方向扔了下去。
“砰！”
石頭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崖底的古神教教徒立刻警覺起來。
“誰？！”折扇文士厲聲喝道，目光銳利地掃向山脊的方向。
任天行深吸一口氣，運起五境內力，對着崖底大吼一聲：“古神教的雜碎們！爺爺在這裏！有本事上來單挑啊！”
他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清晰地傳到了崖底。
折扇文士聽到聲音，臉色一沉：“在那裏！給我追！”
數十名古神教教徒立刻朝着山脊的方向沖了上來。
第五煙看着沖上來的敵人，對任天行說道：“走！”
兩人轉身就跑，故意在林間留下明顯的蹤跡，引誘着古神教的教徒追上來。
望月崖頂的雲霧中，那塊古老的石碑靜靜矗立，仿佛在等待着宿命的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