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媽一開始還想耍小聰明,精於算計的她試圖含糊其辭:
"軍爺,這……這鄰裏之間的事兒,都是雞毛蒜皮,說不清楚的……"
"說不清楚?" 記錄員冷笑一聲,"王龍同志都跪到軍區門口了!
頭都磕破了!這還是雞毛蒜皮?三大媽,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重要情況故意隱瞞?
隱瞞不報,等同包庇!後果你想清楚!"
旁邊的士兵配合地冷哼一聲,手指在槍栓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三大媽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改口:"我說!我說!
聾老太太是總找王家麻煩!特別是王龍考上大學後,她更眼紅了!
撕通知書那天,我雖然沒親眼看見,但聽聲音就知道是她!
易中海和劉海中也……也有點縱容……"
她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重點突出了聾老太太和幾位大爺的"問題"。
在其他房間,類似的場景也在上演。
秦淮茹哭得梨花帶雨,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把自己塑造成無辜的旁觀者,但也不得不承認聾老太太對王家的敵意
和傻柱的暴力行爲。其他婦女更是七嘴八舌,
有的說聾老太太如何倚老賣老,有的說傻柱如何混不吝,
但無一例外,都提到了一個關鍵信息:
全院人都知道聾老太太是"烈屬",是街道辦承認的!
記錄員們飛快地交換着眼神,匯總着信息。
這些來自不同人口中的供詞,雖然細節有出入,
但核心指向驚人地一致:王龍家被長期欺壓,房產被覬覦,
烈屬身份被惡意詆毀!而那個看似德高望重的聾老太太,
竟然是這一切的中心!並且,她那"烈屬"身份,
在衆人描述中顯得如此理所當然,卻又透着難以言說的古怪!
……
就在審訊緊張進行的同時,幾撥接到緊急通知的人馬,
先後神色倉皇地趕到了95號院。
街道辦事處的王主任,一個戴着深度近視眼鏡、
身材微胖、頭頂已經有些稀疏的中年幹部,
騎着那輛除了鈴不響哪都響的破自行車,
第一個氣喘籲籲地趕到。他一進院門,
看到這荷槍實彈、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陣勢,
腿肚子當場就軟了,差點從自行車上栽下來。
他扶着牆,擦了擦順着胖臉流到眼鏡片上的汗,
心裏咯噔一下:出大事了!
緊接着,派出所的李所長,帶着兩名同樣面色緊張的民警,
也一路小跑着沖了進來。李所長臉色凝重,
一邊整理着因爲奔跑而有些歪斜的制服領口,
一邊用銳利的目光快速掃過全院,心裏飛速盤算着可能的情況。
最後,軋鋼廠保衛科的趙鐵柱科長,坐着廠裏那輛綠色的吉普車,
"嘎吱"一聲停在院外。趙科長一臉橫肉,身材壯實,
平時在廠裏訓斥工人時聲若洪鍾,此刻卻收斂了氣勢,
帶着幾個同樣膀大腰圓的保衛幹事,快步走進院子。
看到這陣仗,他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三人被一名面色冷峻的士兵引到後院。
看到癱在地上的傻柱,看到被士兵看管在一旁、面如死灰的鄰居們,
尤其是看到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王參謀長,
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報……報告參謀長!
街道辦王向前報到!""派出所李愛國報到!"
"軋鋼廠保衛科趙鐵柱報到!"三人連忙上前,
敬禮的敬禮,點頭的點頭,姿態放得極低。
王參謀長根本沒跟他們客套,銳利如刀的目光從三人臉上一一掃過,
直接開門見山,聲音如同淬了冰:"王主任,李所長,趙科長,
我問你們幾個問題。你們聽清楚,想清楚再回答!"
三人下意識地挺直了身體,緊張地咽着唾沫。
"第一!" 王參謀長聲音陡然拔高,"南鑼鼓巷95號院,
後院東廂房,王龍家!父親叫王源!他們家,是不是烈屬?!
你們街道辦、派出所、軋鋼廠保衛處相關的檔案記錄裏,
有沒有王源同志是革命烈士的明確記載?!有沒有按照規定,
給予他們家應有的烈屬待遇?!說!"
這如同審訊般的質問,讓三人渾身一顫。
他們互相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茫然和困惑。
街道辦王主任用手帕不停地擦着汗,眼鏡片上都起了霧,
他結結巴巴地率先開口:"王……王參謀長……
您說的這個王龍家……是王源家?這個……
我們街道辦的烈屬名單和撫恤發放記錄裏,我……我仔細回想了一下,
好像……好像確實沒有登記這一戶啊。我沒什麼印象……
是不是搞錯了?" 他的語氣充滿了不確定和推諉。
派出所李所長皺着眉頭,努力在記憶中搜索,
然後肯定地搖了搖頭:"參謀長,我們派出所的戶籍檔案
和特殊人員(包括軍烈屬)管理冊裏,我也沒記得有王源是烈士的記載。
這麼大的事,要是有,我們肯定備案,也會要求片區民警重點關注。
沒有,肯定沒有。"趙鐵柱科長嗓門粗,但此刻也壓低了聲音,
帶着幾分撇清關系的意味:"我們軋鋼廠保衛處主要管廠裏職工和家屬的情況。
王龍他媽不是我們廠的職工,他家的情況……我們這邊根本不掌握。
沒記錄,不清楚。"三人的回答,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否認!
不知道!沒記錄!不承認王龍家是烈屬!
王參謀長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
目光銳利得像是要穿透三人的心髒!
他強壓着怒火,繼續追問,聲音更冷:"那好!第二個問題!
龍張氏!就是那個聾老太太!她的烈屬身份,是怎麼回事?!
你們三家的檔案裏,有沒有關於她烈屬身份的明確記錄和認定依據?!"
提到聾老太太,三人的反應則截然不同,明顯鬆弛了不少。
王主任立刻點頭,語氣肯定了很多,甚至帶着一絲討好:
"聾老太太?有!這個有記錄!街道辦有她的檔案!
白紙黑字寫着呢,是烈屬!說是早年給革命做過貢獻,
具體好像是……是送過草鞋?雖然年代久遠,
具體細節有點模糊了,但身份是認定的!沒錯!
逢年過節我們還有慰問呢!" 他說得言之鑿鑿。
李所長也點頭附和:"派出所這邊也有備案,龍張氏,烈屬身份。
雖然具體功績檔案裏可能不詳細,但身份是確認的。"
趙科長也甕聲甕氣地說:"廠裏登記家屬情況時,也備注過她是烈屬。"
一冷一熱!一無一有!真功臣王源之家,在基層檔案中神秘消失!
身份存疑的聾老太太,卻記錄在案,被三方"公認"!
王參謀長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巨大的疑雲和怒火交織在一起!
這絕對不是簡單的疏忽或工作失誤!這背後一定有貓膩!
而且是能同時在街道、派出所、廠保衛科層面動手腳的大貓膩!
這是系統性的問題!他的眼神閃爍,心中警鈴大作:
這事,恐怕比想象中還要復雜,捅破天了!
……
就在這時,院子外再次傳來汽車引擎低沉而有力的咆哮聲。
趙副政委的吉普車,在一股煙塵中,穩穩地停在了大院門口。
車門打開,趙副政委率先下車,他身姿挺拔,面色沉靜,
但那雙深邃的眼睛裏,蘊含着即將到來的風暴。
王龍緊跟在他身後,再次踏進這個給他帶來無數痛苦和屈辱的四合院。
當他的目光掃過被士兵控制的場面,掃過癱在地上如同死狗的傻柱,
掃過那些噤若寒蟬、面如土色的鄰居,最後,
定格在角落裏那個被士兵看管、強裝鎮定卻難掩眼神慌亂的聾老太太身上時,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有恨,有痛,
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即將看到正義執行的期待。
趙副政委沒有多餘的動作,徑直走到王參謀長面前,
兩人交換了一個凝重的眼神。"老趙,情況非常不對勁。"
王參謀長迎上前,聲音壓得極低,語速很快地將分開審訊得到的關鍵信息
——居民衆口一詞指認聾老太太是"烈屬"以及其行爲的惡劣,
還有街道、派出所、保衛科三方一致否認王龍家烈屬身份、
卻異口同聲承認聾老太太烈屬身份的詭異情況——
言簡意賅地匯報了一遍。同時,他將幾份記錄着關鍵證詞
和三方負責人陳述要點的紙張遞了過去。
趙副政委靜靜地聽着,臉上如同古井無波,
但接過記錄紙的手,指節因爲用力而微微有些發白,
暴露了他內心的震怒。他快速而仔細地掃視着那些文字,
目光尤其在那"聾老太太烈屬身份"和"三方均無王源記錄"的字句上
停留了片刻。最後,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
緩緩掃過站在一旁、惴惴不安的街道辦王主任、派出所李所長和軋鋼廠趙科長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