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告訴謝知樾。
“你要找的東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謝知樾坐在玉骨龍椅上。
一整夜過後,他突然醒悟了過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東西,就是他坐着的這把龍椅啊!
他喊來副將季青辰,要他拿榔頭大錘來。
季青辰很猶豫,“這把玉骨龍椅看着造價不菲,真的要砸嗎?”
謝知樾的手在龍椅上撫過。
骨白色的扶手,柔軟的雪皮墊,一整塊青玉做成的椅子,顯然是無價之寶。
至於那被劃花的刺青,應該只是誤會一場。
沈玉芷是貴女,怎麼可能在自己身上刺青呢?
謝知樾說:“不如你替我寫封信,問問長老此事該如何決議?”
季青辰神色一變,微微低下了頭。
謝知樾覺察到不對,追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長老出了什麼事?”
他追憶道:“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他在暗中助我,卻從不露面。攻下皇城前,長老明明說他很快就會與我們匯合,爲何到今日還沒有半點他的消息?”
季青辰把頭低得更低了。
謝知樾急了,“說話,長老怎麼了!”
副將被迫抬起頭,眼神閃躲。
他答:“長老,長老已經死了......就在咱們攻入皇城的那一夜。”
“怎麼會!”謝知樾擰起眉頭。
“這麼多年,我雖然沒有見過長老的面,但也一直與他通信。他定是個聰明可靠的人,怎麼會這麼突然就死了?”
謝知樾靈光一現,捶胸頓足:“一定是那狗皇帝!他發現了長老,還發現了長老在暗中給我們支持,所以殺了他!”
季青辰斟酌了一下回答:“是的,將軍。”
看到副將欲語還休的樣子,我不禁有點想笑。
謝知樾想找我,想找一直在暗中幫助他的長老,還想找玉璽。
其實他要找的所有東西,就在他的眼前。
聽到長老死了,謝知樾很難受。
他重新坐回到龍椅上,心哀而痛。
“當年我一人流放雪淵,若不是長老派父親舊部前來救我,我早就死在雪淵了......他都死了,我卻不知道他的姓名,不知他是什麼樣的人......”
“將軍——”
季青辰突然打斷了謝知樾的追憶。
“其實,你見過長老的。或者說,你認識長老。”
謝知樾精神一凜,“他到底是誰!”
季青辰捏緊了拳頭,緩緩回答:“那個一直沒露面的長老,就是沈玉芷。”
我在謝知樾的臉上看到了困惑的表情。
他好像有點沒反應過來,不確定地又問了一次。
“你在說誰?長老?沈玉芷?”
季青辰雙膝跪地,高聲道:“將軍!這麼多年屬下對將軍知而不報,犯了軍規,還請將軍責罰!”
謝知樾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季青辰面前,將人從地上拽了起來。
他眼下的肌肉抽動了幾下,連聲音都弱了幾分。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聽到的是真的。
“再說一次,誰是長老?”
季青辰咬緊了自己的牙關,而後又鬆開了。
他再次回答:“沈玉芷。就是那個害謝家滿門抄斬的沈玉芷。”
“不可能!”
謝知樾突然發狂,一把將人推出去老遠。
他咬牙切齒,怒目圓瞪:“季青辰,如今連你也跟着別人一起來騙我是吧!沈玉芷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竟甘願撒謊背叛我,下去領軍棍三十!”
聽到這話的我倒吸一口涼氣。
軍棍三十足以要了人命了!
這麼多年,謝知樾的手下裏只有季青辰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也只有他願意幫我給謝知樾傳話傳信。
而如今他因爲我要被罰三十軍棍,我於心不忍,急得跳腳。
可惜無論我怎麼蹦躂,謝知樾都看不見。
季青辰領命,轉身要走。
謝知樾卻又叫住了他。
“慢着。你說長老就是沈玉芷,可有證據?”
說到證據,季青辰苦笑了一下。
“其實不光是將軍你覺得難以置信,當初我接到沈玉芷來信的時候也覺得驚訝。明明她就是害了謝家所有人的凶手,又爲何要在暗地裏幫您呢?”
謝知樾的拳頭一點點捏緊,捏到他的骨節變得通紅。
季青辰繼續說:“我一開始拒絕了她,但是後來在雪淵的日子太苦了。她寫信告訴我她送了物資來,送了銀錢來,讓我去拿,我沒忍住誘惑去了,也都拿到手了。”
“等等。”謝知樾打斷了他。
“你說的那些物資,銀錢,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季青辰快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斟酌了一瞬,還是道出了實情。
“就在您到雪淵的第一年。”
那已經是七年之前的事情了。
謝知樾渾身一抖,他不可置信地問:“你是說,我被流放雪淵第一年穿的夾襖,喝的粥,都是沈玉芷送來的?”
季青辰艱難地點了點頭。
“是的將軍,之後的每一年,也都是如此。”
季家是謝家的三代忠衛,季青辰從小和謝知樾一起長大,他是絕不會騙他的。
謝知樾很難接受這個消息,他左右看了看,神情茫然又急切。
突然,他開始摳自己的嗓子眼,試圖讓自己吐出來。
季青辰見狀,連忙上去阻止。
“將軍!”
謝知樾眼球發紅,幹嘔卻吐不出來。
他發狠道:“原來這麼多年我吃了沈玉芷這麼多東西,真叫人惡心!”
“誰允許她自作多情做這些事?!把我當作什麼,可憐蟲嗎?我才不需要她的可憐!”
“沈玉芷,你最好藏好了,要是被我找到,定將你碎屍萬段!”
半空的我留下無聲的淚。
我是宮裏被囚禁的鳥,外人看着榮華富貴,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早就被折斷雙翼。
爲了幫謝知樾,我私底下用盡了各種手段,散盡了所有金銀珠寶,才給遠在雪淵的他在冬日裏送去一點糧米夾襖。
而這些,他都嫌惡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