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巨卵猛地一顫,表面所有幽綠光芒瘋狂閃爍了幾下,隨即驟然熄滅。
那些瘋狂舞動的根須也同時一僵,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動作變得無比遲滯,散發出的恐懼嗡鳴也戛然而止。
整個巨卵的能量流動被強行凝滯。
就是現在!
陳硯聲眼神一厲,借助下落之勢,再次凌空點出一指。
“璇光點星指!”
高度壓縮、凝練如實質的銀色星芒脫離指尖,射入剛才“璇璣點龕”打入的同一位置。
噗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如同戳破飽滿水袋般的悶響。
那道銀芒沒入巨卵內部,下一刻。
轟!
巨卵由內而外猛然爆開。無數龜裂的硬殼碎片和粘稠的、散發着惡臭的暗綠色漿液四散飛濺。
一股強大的沖擊波擴散開來,將周圍僵直的根須紛紛震斷、吹飛。
那些原本瘋狂舞動的活性根須,在巨卵爆開的瞬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迅速變得幹枯、脆弱。
然後寸寸斷裂,化作一地灰黑色的朽木碎屑,再無半點聲息。
爆炸的煙塵與碎屑紛飛中,一點微光閃爍。
一塊約莫拇指大小、不規則形狀、內部仿佛有幽綠色液體緩緩流動的晶石掉落在地,發出輕微的“叮”聲。
陳硯聲落地時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踉蹌了半步才重新站穩,濺起的塵埃略有些凌亂。
他下意識地抬手用力按壓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眉心緊緊蹙起。
他目光掃過狼藉,最終定格在那塊晶石之上,眼神深處藏着一絲疲憊。
枯林之中,死寂無聲。只有風穿過空洞枝椏的嗚咽,以及遠處林礫急促跑來的腳步聲。
系統【高冷超管】【叮!檢測到宿主完成隱藏成就「魔裔的玄骸」:】
【成功對負熵聚合體‘蛻陰木魈’實施結構性解離,有效維護了本地生態的陰陽平衡常數。行爲評估:S-。】
【獎勵已發放至次元空間:「太初永固凝漿」。】
【此物可用於:本品爲自適應性無機材料,可在接觸大氣後迅速完成熵減固化,形成超固態防御矩陣。】
【備注:發現其具備‘封印’之潛能。請宿主善加利用,繼續茁壯成長。】
陳硯聲【……】
系統【……】
陳硯聲【這‘超管’什麼毛病?以前好歹給個名字土但能看懂的東西。這次連是個啥都看不出來?爲啥?】
系統【吾怎會知曉?吾非‘超管’。獎勵已發放,汝要取出來看看麼?】
陳硯聲【先存你那兒,現在不是研究的時候。而且,人家成就獎勵都能暫時不領,等需要的時候再打開。】
【怎麼到你這兒就……你這服務意識不行啊。】
系統【……】
……
林礫踏着枯骸沖至近前,帶起的風卷起一地碎屑。
“老大!你沒事吧?”她語速極快,目光掃過陳硯聲全身,確認無礙後才略鬆了口氣。
隨即目光就被地上那點幽綠微光吸引。
“哇!這是什麼?”她俯身拾起,指尖觸感冰涼。“凝輝境的玄晶!這可不多見。”聲音裏帶着驚異。
陳硯聲鬆開按着太陽穴的手,甩了甩腕子。
“瞎操心什麼,比這險的陣仗又不是沒趟過。”他攤開手掌,“正好,這東西我能用上。拿來吧。”
林礫“哦”了一聲,將玄晶放在他掌心。
陳硯聲接過玄晶。指尖的冰涼,讓他想起,低級詭異死亡不會掉落此物,各大組織卻始終竭力收集研究,結果未知。
他將玄晶收入懷中,若有所思。
兩人依照先前約定,尋至燼鋒小隊。
氣氛凝滯如凍土。
三具遺體躺在空地上,以灰燼戰衣覆體。絡腮胡也在其中。幸存者們圍在一旁,舉行着簡潔的儀式。
陳硯聲臉上的那點輕鬆收斂了。他和林礫走上前,對着那三具靜臥的軀體,微微躬身。
他的目光在絡腮胡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周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下一秒,他的眼神已恢復原樣。
他伸出手,將那塊幽綠玄晶遞向冷鐵。
冷鐵看了一眼玄晶,又盯向陳硯聲,厭惡與了然在眼中交織。他沉默地接過。
“賬單照舊。”陳硯聲的聲音不高,打破了沉默。
冷鐵沒說話,只是極輕微地點了下頭。
陳硯聲不再多言,轉身招呼林礫:“走了,先回老君觀。”他們轉身離開,腳步聲漸遠。
直到那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一名年輕隊員才低聲開口:“冷隊…那晶石是?”
“玄晶。這次歷練任務的成績證明。”冷鐵聲音沙啞,“憑它,回去後,大家的待遇都會提升一級。”
他頓了頓,補充道,“這點,他做得…很到位。”
另一名隊員湊近些,忍不住追問:“那頭兒…那個人,他到底…”
冷鐵目光掃過衆人,最後望向陳硯聲離去的方向,眉頭緊鎖。“陳硯聲…很難用一句話定性。”
他緩緩說道,“爲敵,會很麻煩。爲友…”他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也未必輕鬆。”
他深吸了一口帶着灰燼和血腥味的空氣,最終給出了評價。
“那是個會把天捅破,還能笑着問你要不要一起看星星的家夥。”
……
陳硯聲和林礫回到老君觀。村口的空地上,幾個老人在閒聊,陽光曬得他們眯起了眼。
“我去找村長掰扯委托的事兒。”陳硯聲抻了抻胳膊,關節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你去瞧瞧你非要撿回來的那個小丫頭。人是你扛回來的,你得負責到底。”他語氣裏帶着點慣常的揶揄。
等他回來,遠遠就看見林礫蹲在村中樹下,一條土狗正對林礫發出威脅的低吼。
她沒有動彈,只是緩緩攤開空無一物的手掌,同時微微側臉,移開具有壓迫感的視線。
奇異地,狗的低吼停了,尾巴尖遲疑地翹起一絲。
林礫立刻捕捉到這微妙的信號,另一只手以更慢的速度摸出一小塊幹糧碎屑,放在自己掌緣。
土狗警惕地嗅探着,目光在碎屑和林礫友善的表情間來回移動。
終於,它上前飛快地卷走食物,尾巴也開始小幅度搖擺。
林礫笑着撓了撓它的下巴,它便順從地仰起頭,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這幕讓村裏人面露驚訝,他們不明白,這小姑娘何以能從畜生的舉止裏,就看透了它的心思。
“小石頭,活兒幹完了?”陳硯聲走近,斜倚在樹幹上,“讓你看人,你倒跟狗玩上了。那小丫頭怎麼樣?”
林礫抬頭:“燒退啦,睡得沉着呢!我怕吵醒她就出來了。”
她撓着狗下巴,“哦對了,我把她那塊黑石頭放她枕頭邊上了。”
“就是摸起來溫溫的那個。她之前攥得死緊,肯定寶貝得不行。”
她頓了頓,聲音稍稍低了一點。“我們都經歷過這種日子,有個東西攥着,心裏才踏實點。”
陳硯聲“嗯”了一聲,目光掠過村莊,望向遠處層疊的山巒。
“行了,事兒了了。明天回S市。”
……
飛機轟鳴着爬升,穿透雲層。
飛機進入平飛後,那少女的體溫又升了上來,一直暈睡。林礫在一旁悉心照料。
陳硯聲靠窗坐着,望向舷窗外翻涌的雲海。單調的引擎聲,像某種背景音,讓之前被壓下的思緒清晰起來。
李坤的人,爲何會在龍脊山伏擊?
屠烈?這理由根本站不住腳。那人只是被他擊暈制服,絕無性命之憂。
爲一個只是丟了面子的打手,就如此大動幹戈,遠赴龍脊山精準設伏?這絕非李坤的風格。
太反常了。
陳硯聲的指尖無意識地輕叩着扶手。
除非……伏擊並非爲了屠烈。
除非李坤那邊出了什麼變故,讓他必須立刻對我下手?或者,下命令的,早已不是李坤本人?
思緒陷入迷霧,種種推測皆缺乏支點。
但這不合邏輯的襲擊本身,已成了一個刺耳的警報,在他心頭尖銳地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