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早讀課,班主任領着個高個子男生走進教室。
“給大家介紹下,這是新轉來的同學,趙歡。”班主任拍了拍男生的肩,“就暫時坐林風旁邊那個空位吧。”
林風抬頭時,正撞上對方看過來的目光。那男生很高,穿着洗得發白的校服,額前碎發遮住眉骨,眼神裏帶着點漫不經心的冷意。他拎着書包走過來,經過趙天宇身邊時,兩人目光短暫碰了下,趙天宇眼底飛快掠過一絲詫異,隨即又換上那副陽光笑容。
“你好,我叫林風。”林風主動伸手。倒不是熱情,而是他從趙歡身上聞到了淡淡的硝煙味——不是凡俗的火藥味,是修士用符紙爆破後殘留的靈氣焦糊味。
趙歡瞥了眼他的手,沒握,只淡淡“嗯”了一聲,拉開椅子坐下。動作幅度不大,卻帶起一陣風,吹得林風桌上的課本翻了頁。
這態度算不上友好,但林風沒在意。他注意到趙歡的書包側面,別着個褪色的狼牙掛墜,掛墜上纏着幾縷極細的紅線——那是用來鎮壓邪祟的“鎖靈線”,尋常修士都未必認得。
第一節課課間,趙天宇果然湊了過來,臉上堆着熱絡的笑:“趙歡同學,聽班主任說你從省城轉來的?那邊教學是不是比咱們這兒厲害多了?”
趙歡正低頭擺弄筆,聞言抬眼:“還行。”
“那你以前在省城,見過什麼新鮮事不?”趙天宇往他身邊湊了湊,聲音壓低了些,“比如……晚上看到過奇怪的光?”
林風筆尖一頓。趙天宇在試探。前世他沒記錯的話,趙天宇的叔叔就是個不入流的散修,靠着倒賣低階符籙混飯吃,趙天宇早早就接觸過這些,只是一直瞞着旁人。
趙歡看了趙天宇一眼,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卻帶着點嘲諷:“奇怪的光沒見過,倒是見過有人半夜在操場燒黃紙,被保安追得鞋都跑掉了。”
趙天宇的臉瞬間僵住。林風差點沒忍住笑——他想起前世確實有這麼回事,趙天宇偷偷在操場練叔叔教的引雷符,結果引來了保安,最後是謊稱燒紙祭祖才蒙混過去。
“你、你看見啦?”趙天宇結結巴巴的。
“嗯,”趙歡轉着筆,語氣隨意,“那天我正好路過,還撿了你掉的半張符紙。畫得挺爛的。”
趙天宇的臉徹底紅了,轉身快步走回座位,背對着這邊,肩膀都在抖。
林風看向趙歡,對方也正好朝他看過來,挑了挑眉,像是在說“這人有點蠢”。
“你認識他?”林風低聲問。
“不認識,”趙歡轉着筆,“但我認識他脖子上掛的那個玉墜——地攤上十塊錢三個的假貨,還敢往靈根附近湊,不怕被裏面的劣質染料堵住經脈?”
林風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趙天宇脖子上確實掛着個廉價玉墜,前世他還以爲是普通飾品,沒想到趙歡一眼就看出了問題——那玉墜裏摻了鉛粉,長期貼着皮膚,確實會堵塞靈氣流通。看來這趙歡不僅懂行,眼光還挺毒。
放學時,林風故意磨磨蹭蹭收拾書包,等教室裏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對趙歡說:“你的狼牙墜該換了,鎖靈線快斷了。”
趙歡收拾書包的動作頓住,猛地轉頭看他,眼神裏的漫不經心消失得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你看得懂?”
“略懂。”林風笑了笑,指了指窗外,“後山那片林子,最近別去。裏面有只被邪修煉過的‘陰貓’,你那掛墜鎮不住。”
趙歡的瞳孔縮了縮。他轉來這縣城,就是因爲接到家族任務,追查一只逃脫的陰貓,這事連當地的修士據點都不知道,林風怎麼會清楚?
林風沒解釋,背起書包往外走。經過蘇清月座位時,瞥見她桌肚裏放着個小小的青瓷瓶,瓶口露着半截曬幹的艾草——那是“凝露草”的葉子,用來泡茶能靜心寧神,對初入道的修士極有好處。
他腳步頓了頓,回頭時,趙歡正站在座位旁看他,眼神復雜。
“對了,”林風忽然說,“下周六班級爬山,你去嗎?”
趙歡挑眉:“有好處?”
“說不定有。”林風笑了笑,轉身走出教室。
陽光穿過走廊,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林風摸了摸口袋裏的半截粉筆——剛才趁趙歡不注意,他偷偷用粉筆灰在對方書包上畫了個簡易的“避邪符”。倒不是好心,只是覺得多個人盯着趙天宇,總比自己單打獨鬥強。
身後傳來趙歡的聲音,帶着點不確定:“喂,你到底是誰?”
林風沒回頭,揮了揮手,走進了樓梯口的陰影裏。
有些事,不急着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