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要見你。"
雲烈的聲音像一把冰刀劃過夜空。他站在那裏，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如槍的身影，金丹期的靈壓若有若無地散發出來，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
雲昊的呼吸微微一滯。築基與金丹，看似只差一個大境界，實則是雲泥之別。正常情況下，十個築基巔峰也敵不過一個金丹初期。更別說他才剛剛突破築基中期。
"大長老深夜相邀，不知有何要事？"雲昊穩住心神，暗中運轉龍息訣。丹田處的金色液體緩緩流動，抵消了部分靈壓。
雲烈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刻意釋放的靈壓，竟然對這個庶子影響有限？
"你不需要知道。"雲烈面無表情，"跟我走，別逼我動手。"
雲昊眼角餘光瞥向屋內。母親還昏迷不醒，弟弟躲在裏面，楚瑤的身份更不能暴露。若是拒絕，動起手來必然波及他們。
"好。"他幹脆地答應，"容我向弟弟交代一聲。"
不等雲烈回應，雲昊轉身進屋。雲翔縮在牆角，小臉煞白。楚瑤已經不見蹤影，想必是藏了起來。
"哥，他們..."雲翔聲音發抖。
"沒事。"雲昊蹲下身，低聲快速說道，"照顧好娘，玉髓靈芝在床頭的盒子裏，等卯時用三碗水煎成一碗給娘服下。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別出來。"
雲翔用力點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哥，你一定要回來..."
雲昊揉了揉弟弟的頭發，起身時順手將父親留下的那本筆記塞進懷中。走出屋門，他深吸一口氣："走吧。"
雲烈打了個手勢，兩名護衛一左一右夾住雲昊。四人離開小院，向雲府核心區域走去。
夜色中的雲府靜悄悄的，只有巡邏衛隊的腳步聲偶爾響起。穿過幾重院落，眼前出現一座氣勢恢宏的樓閣——大長老的居所"天雄閣"。
踏入閣內，撲面而來的是濃鬱的檀香味。大廳兩側站着七八位雲家執事，個個神情肅穆。正中央的太師椅上，坐着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雙目如電，不怒自威。
雲家當代大長老——雲天雄！
"跪下！"一名執事厲聲喝道。
雲昊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見過大長老。"
"放肆！"
"區區庶子，也敢如此無禮！"
幾位執事紛紛呵斥。雲天雄抬了抬手，廳內立刻安靜下來。
"雲昊。"雲天雄的聲音出奇地平和，"知道我爲何深夜喚你前來嗎？"
雲昊直視大長老的眼睛："不知，還請大長老明示。"
"昨夜子時，藏經閣附近出現天地異象，有龍吟之聲。"雲天雄緩緩說道，"同一時間，你失蹤了。今早歸來時，修爲從築基初期躍升至中期。這些，你作何解釋？"
雲昊心頭一緊。果然是爲了這事！他早該想到，那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弟子昨夜確實去了藏經閣，但並未見到什麼異象。"雲昊選擇半真半假地回答，"至於修爲提升，是因弟子偶然在二層發現一本父親留下的修煉心得，有所感悟。"
"哦？"雲天雄眼中精光一閃，"什麼心得能讓人一夜突破？拿來我看。"
雲昊從懷中取出那本筆記，雙手呈上。一名執事接過，恭敬地遞給大長老。
雲天雄翻閱片刻，眉頭漸漸皺起。筆記上確實記載了一些修煉技巧，但絕不可能造就如此神速的突破。更關鍵的是，他根本沒找到想找的內容——關於那枚玉佩的線索！
"雲昊。"雲天雄合上筆記，聲音陡然轉冷，"你父親失蹤前，可曾給過你什麼東西？比如...一枚黑色玉佩？"
雲昊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露分毫："回大長老，父親只留下這本筆記和一些普通丹藥。"
"是嗎？"雲天雄突然抬手，一道靈力打入雲昊胸口！
"唔！"雲昊悶哼一聲，感覺一股陰冷的力量鑽入經脈，直奔丹田而去。這是要強行探查他的修爲底細！
危急關頭，丹田處的金色液體自動旋轉起來，形成一個小漩渦，將入侵的靈力吞噬殆盡。雲天雄臉色微變，他派出的靈力竟然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古怪的靈力屬性..."雲天雄心中驚疑不定。他原本懷疑雲昊得了什麼奇遇或傳承，但現在看來，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大長老若無其他事，弟子想回去照顧母親了。"雲昊趁機說道，"她傷勢嚴重，急需照料。"
雲天雄眯起眼睛："你母親的事，我很遺憾。但家族規矩不可廢，她作爲仆役擅自離府，理應受罰。"
雲昊的拳頭在袖中攥緊。母親明明是被人刺傷，到了大長老口中卻成了"受罰"！
"不過..."雲天雄話鋒一轉，"念在你天賦不錯的份上，我可以破例允許你們母子搬回東院，恢復側室待遇。條件是...你如實告訴我昨夜發生了什麼。"
威逼利誘，軟硬兼施。雲昊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感激之色："多謝大長老厚愛，但弟子確實不知異象緣由。若大長老不嫌棄，弟子願勤加修煉，爲家族效力。"
雲天雄盯着雲昊看了許久，忽然笑了："好，很好。雲嵐倒是生了個好兒子。雲烈，送他回去。"
雲昊沒想到大長老這麼輕易就放他走，心中反而更加警惕。行禮告退後，他跟着雲烈走出天雄閣。
回程路上，雲烈突然開口："你變了。"
"嗯？"雲昊側目。
"以前的你，從不敢直視我父親的眼睛。"雲烈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更不會在靈壓探查下安然無恙。"
雲昊沒有接話。這位雲家天才給他的感覺很復雜——既不像雲輝那樣囂張跋扈，也不像其他嫡系那般盛氣凌人，反而有種深不可測的冷漠。
"不管你有什麼奇遇，記住一點。"雲烈停下腳步，月光下他的側臉如刀削般冷峻，"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都是虛妄。你好自爲之。"
說完，他轉身離去，留下雲昊一人站在夜色中，咀嚼這句意味深長的警告。
......
回到小院，雲昊發現楚瑤正在爲母親煎藥。玉髓靈芝的香氣彌漫整個屋子，聞之令人精神一振。
"你沒事吧？"楚瑤看到他，明顯鬆了口氣，"我差點就要帶人闖去天雄閣了。"
雲昊心中一暖。這位城主千金明明自身難保，卻還擔心他的安危。
"暫時沒事。"他走到床前查看母親狀況。柳青的臉色已經好多了，呼吸也平穩有力，看來玉髓靈芝果然名不虛傳。
雲翔蜷縮在床角睡着了，小臉上還掛着淚痕。雲昊輕輕給他蓋上被子，然後示意楚瑤到院中說話。
"大長老起疑了。"雲昊壓低聲音，"他在找一枚黑色玉佩，似乎知道些什麼。"
楚瑤眉頭緊鎖："我聽說過一些傳聞...據說二十年前北境曾出現一處龍族遺跡，當時幾大世家都派人探索，但死傷慘重。你父親就是在那之後不久失蹤的？"
雲昊心頭一震。父親留下的字條確實提到玉佩與龍族有關！
"你知道那遺跡的具體位置嗎？"
楚瑤搖頭："這是各大家族最高機密。不過我父親書房裏可能有些線索..."她頓了頓，"我需要回去一趟。"
"太危險了！"雲昊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你的傷還沒好，萬一再遇到追殺..."
楚瑤低頭看着他的手，嘴角微微上揚："你擔心我？"
雲昊這才意識到失禮，連忙鬆開："我只是...不想你因我涉險。"
"放心，我沒那麼脆弱。"楚瑤從腰間取出一枚玉簡塞給雲昊，"這裏面有套隱匿氣息的法訣，應該能幫你避開一般金丹修士的探查。另外..."
她猶豫了一下，從頸間取下一枚小巧的玉墜："這是我的信物。如果情況危急，帶着它去城南'醉仙樓'找掌櫃，就說要買'三月春'，他會幫你。"
玉墜還帶着少女的體溫和淡淡幽香。雲昊鄭重接過，貼身收好："謝謝。你...什麼時候走？"
"現在。"楚瑤望向城主府方向，"有些事必須盡快查清。對了，關於你弟弟..."
她話未說完，突然神色一變，猛地推開雲昊："小心！"
一道寒光擦着雲昊的臉頰飛過，深深釘入院牆——是一支通體漆黑的弩箭！
"有刺客！"雲昊瞬間進入戰鬥狀態，龍息訣自動運轉。他護在楚瑤身前，神識擴散開來，捕捉到院牆外三個快速移動的氣息。
"不是沖我來的。"楚瑤迅速判斷，"箭上淬了毒，是專業的殺手。"
雲昊心頭一凜。大長老剛放他回來，不太可能立刻派人暗殺。那會是誰？
三名黑衣人無聲躍入院中，呈三角陣型包圍兩人。他們全身籠罩在黑袍裏，只露出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每個人手中都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刃口泛着藍光。
"影殿的人！"楚瑤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影殿？雲昊從未聽過這個名號。但此刻無暇多問，因爲三名殺手已經同時出手！
他們的動作快得驚人，短刃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雲昊倉促間運起龍息訣，右臂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一拳轟向正面襲來的殺手。
"砰！"
拳刃相擊，竟然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那名殺手被震退數步，眼中閃過驚詫。另外兩人的攻擊則被楚瑤用一柄軟劍擋下。
"進屋保護我娘和弟弟！"雲昊對楚瑤喊道，同時主動沖向那名被震退的殺手。
龍息灌注雙腿，雲昊的速度暴增。他化拳爲爪，直取對方咽喉。殺手急忙閃避，卻還是被扯下了面罩——一張布滿疤痕的猙獰面孔！
"找死！"殺手大怒，短刃突然爆發出刺目黑光，一道月牙形氣刃斬向雲昊胸口。
雲昊不躲不閃，雙臂交叉硬接這一擊。"嗤啦"一聲，衣袖破碎，露出下面泛着金光的皮膚。氣刃只留下兩道白痕，很快消失不見。
"什麼？！"殺手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雲昊自己也很驚訝。他知道龍息訣能強化肉身，但沒想到竟然能硬接築基巔峰的全力一擊而毫發無損！
但緊接着，一陣虛弱感襲來。雲昊內視己身，發現就這麼幾下交手，居然消耗了他近一成的生命力！
"速戰速決！"龍淵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用龍吟擊！"
雲昊來不及多想，按照龍淵傳授的法門，深吸一口氣，胸腔肉眼可見地膨脹起來。然後——
"吼！！！"
一聲似人非人、似龍非龍的咆哮從雲昊口中爆發。肉眼可見的音波呈扇形擴散，首當其沖的那名殺手如遭雷擊，七竅流血倒地。另外兩人也被震得身形踉蹌，面露痛苦之色。
楚瑤雖然不在攻擊範圍內，還是被餘波震得臉色發白。她抓住機會，軟劍如毒蛇吐信，刺穿一名殺手的咽喉。
最後那名殺手見勢不妙，甩出一顆煙霧彈就要逃走。雲昊強忍眩暈，從地上撿起那支弩箭，運足力氣擲出。
"噗！"
弩箭精準地穿透殺手後心。他向前撲倒，抽搐幾下便不動了。
院內恢復寂靜，只有雲昊粗重的喘息聲。他感覺全身力氣都被抽空，眼前一陣陣發黑。
"雲昊！"楚瑤扶住搖搖欲墜的他，"你怎麼樣？"
"沒...事..."雲昊勉強站穩，"檢查一下他們身上...看有沒有線索..."
楚瑤快速搜查三具屍體，最後在其中一人懷中摸出一塊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個"影"字，背面則是數字"七"。
"影殿第七分壇的殺手。"她神色凝重，"但他們向來只接大家族的委托，怎麼會..."
話音戛然而止。楚瑤和雲昊同時想到一個可能——大長老！
"我得立刻回府調查。"楚瑤當機立斷，"這些屍體我會讓人處理，你們最好也換個地方躲一躲。"
雲昊點點頭。今晚發生的事太多，他需要時間理清頭緒。
楚瑤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湊近在他臉頰輕輕一吻："保重。"
不等雲昊反應過來，她已縱身躍上牆頭，消失在夜色中。
雲昊摸着被親的地方，一時呆立原地。直到屋內傳來母親的微弱呼喚，他才如夢初醒，趕緊進屋查看。
柳青已經醒了，正虛弱地靠在床頭。雲翔也被打鬥聲驚醒，驚恐地看着院中的屍體。
"昊兒...發生什麼事了？"柳青擔憂地問。
雲昊簡單解釋了刺客的事，隱去了楚瑤的身份和龍淵的存在。他倒來一碗水，扶母親喝下。
"娘，您知道'影殿'是什麼組織嗎？"雲昊試探地問。
柳青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水灑了些在被子上："他們...來找你了？"
這個反應讓雲昊心頭一緊。母親果然知道些什麼！
"娘，事到如今，您還有什麼瞞着我嗎？"雲昊握住母親的手，"關於父親的失蹤，關於我的身世..."
柳青的眼中泛起淚光。她剛要開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娘！"雲翔驚慌地喊道。
雲昊連忙爲母親把脈，發現她體內竟有一股陰寒之力在破壞剛恢復的生機。這不是原來的傷勢，而是...新中的毒！
"什麼時候..."雲昊猛然想起那支擦臉而過的弩箭，"是箭上的毒？但您明明沒被射中啊！"
"昊兒..."柳青氣若遊絲，"帶着翔兒...離開雲家...去北境...天霜..."
話未說完，她又陷入昏迷。雲昊心急如焚，再次運起龍息訣爲母親療傷。但這次效果大減，那股陰寒之力似乎能抵抗龍息的淨化。
"龍淵前輩！"雲昊在心中急呼，"有什麼辦法能解這種毒？"
龍淵沉默片刻："這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蝕靈散'，專門克制靈力的劇毒。除非有金丹以上的修爲強行逼出，否則..."
雲昊的心沉到谷底。金丹修士，整個雲家也只有三位：家主、大長老和老祖。他們怎麼可能幫忙？
"還有一個辦法。"龍淵突然道，"龍血可解百毒。但你現在血脈太稀薄，至少要達到築基後期，才能凝聚出一滴真龍血。"
築基後期...雲昊握緊拳頭。以他現在的修煉速度，至少需要三個月。母親等得了那麼久嗎？
"哥..."雲翔拉着他的衣角，小臉上滿是淚水，"娘會死嗎？"
雲昊將弟弟摟入懷中，聲音堅定如鐵："不會。我一定會救活娘親，然後找出幕後真凶，讓他付出代價！"
窗外，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但更大的風暴才剛剛開始醞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