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外婆站在背後，一邊將書塞進書包一邊念叨。
“我是不會給你零花錢的，養你就把我退休工資已經花得沒了，學校離得近，三頓你都回家吃。”
“在學校，誰打你就打回去，我的孩子沒窩囊的，別丟我的臉。”
我把委屈和眼淚就着荷包蛋一起吞進了肚子。
這麼新的書包，一定很貴。
明明我是爲外婆着想，可她卻總是不理解我。
吃完飯，外婆把我送到學校門口。
進門的學生都紛紛打量着我這個陌生人。
外婆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我還是沒有聽見那句好好讀書娃子。
我跟着老師走的時候，偷偷回頭看了一眼。
門口已經沒了外婆的影子。
果然，外婆也是嫌棄我丟人的吧。
我已經是十歲的大孩子了，坐在一年級的教師顯得格外格格不入。
老師讓我做自我介紹，可我半天都沒憋出一個字。
全班都哄堂大笑。
還好，老師沒有罵我，只是溫柔的讓我回到了位置。
一個上午，我一個知識點都沒有聽懂。
我有些着急，是不是我太笨了。
媽媽以前總是這麼說我，她說我蠢笨如牛，沒有讀書的天分，就不要浪費學費。
如果外婆也這樣覺得，那我就再也沒有機會讀書了。
可越着急，書本上的字就越跟我反着來。
一早上我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去了。
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我在校門口遇見了同班的同學。
他們圍着我嘲笑起來。
“你媽是毒蟲，你就是小毒蟲，毒蟲不該來讀書！”
“我媽說你全身都是病毒，以後離我們遠點！”
我不說話，只暗自加快了腳步。
剛拐彎，就看見了校門外的外婆。
她的眼底滿是陰鷙，看着那群嘲笑我的同學，伸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我不是讓你別丟我的臉嗎？”
“他們笑你，你就給我狠狠地打！”
我不敢動手，只是默默在站在外婆身邊。
外婆氣得指着我說不出話，轉頭就惡狠狠的看着那群同學向他們靠近。
“把你們爸媽給我叫來，我老婆子還不信了，收拾不了你們！”
那群同學叫鬧着。
“老毒蟲要收拾人咯！”
外婆氣得捂住了胸口，追着他們一路攆到了廁所門口。
叫罵引來了老師，幾個老師圍着外婆紛紛勸勸她消氣。
可外婆卻說這事兒沒完，面紅耳赤的情緒越來越激動。
我看着外婆的模樣，只覺得更怕了。
她目眥欲裂的樣子，跟媽媽買不到藥的影子相互重疊。
那天下午，那群同學挨着上講台念了道歉信。
可我只覺得跟學校更格格不入起來。
我知道，我在這裏不會有真的同學，更別說朋友。
他們念道歉信的眼神厭惡又不服氣，像根刺一樣扎在我心裏。
第二天一早，我心不在焉的扒拉碗裏的荷包蛋。
外婆的手點在我的太陽穴。
“一大早就耷拉着臉給誰看？！要是那幫孩子…”
我忽然開口，“我不想讀書了外婆，我學不懂。”
外婆錯愕的看着我，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梗着脖子接下來這一巴掌，那股陌生的情緒又涌了上來，我脫口而出。
“同學根本不接納我，他們都討厭我！”
“就像你討厭我那樣不喜歡我！”
外婆四處找着打我趁手的工具，對着我怒吼。
“不讀書你想幹什麼？走你媽的路是吧？不可能！”
“想吃我老婆子的飯，還不聽我老婆子的話，那就滾！”
我再也忍不住了，起身的時候椅子發出了巨大的滋啦聲。
頂着外婆不可置信的眼神，我開門就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