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三年來,我日日內疚。
每次半夜驚醒,腦海裏都是高明遠躺在ICU的樣子。
我無數次反省,如果那天沒有告訴他我是好孕體質,是不是一切就會不同?
如果多等他幾個小時,至少不要在他開車前告訴他,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
因爲他,我在剛進霍家時甚至會刻意激怒霍驍。
用一種近乎自虐的方式懲罰自己。
可無論如何,我都沒有懷疑過他會用假死設下騙局。
屏幕頂端彈出好友申請。
我剛點下通過,對話框裏就彈出十幾份視頻文件。
裏面有的是高明遠和顧念念去滑雪的vlog,有的是顧念念讓高明遠給自己買東西的記錄。
最多的還是他們兩個人親熱時的留影。
最早一條是兩人站在落地窗前擁吻,時間顯示是五年前。
這一刻,我手指發麻,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
五年前,是高明遠向我求婚那年。
原來,他早就髒了。
對話框裏還在繼續彈消息。
是張戒指特寫。
“真愛戒指,阿遠剛送我的,雖然難看了點,但勉強能戴出門。”
“溫姐姐應該沒見過吧?畢竟一個人一生只能買一次呢。”
我咬緊牙根,屈辱和憤怒的眼淚不斷翻涌。
這是高明遠在求婚時承諾的婚戒!
我乖乖聽話等了他整整兩年,結果這戒指竟戴在了別的女人手上。
而我,卻像個傻子一樣被他賣掉還幫他數錢。
那些我求而不得的,原來只是顧念念根本看不上的垃圾。
我麻木地放下手機,心底只剩下大片空洞。
恰好一通語音電話打來,我不小心碰到接聽。
“溫姐姐,怎麼不回我消息呢?是我拍的視頻不好看,還是阿遠送我的戒指不亮眼啊?”
我深吸一口氣,剛要掛斷就聽到她的嘲諷。
“對了,你未婚夫是叫高明遠吧?那你要不要猜猜阿遠的全名叫什麼?”
“你說一個男人到底有多討厭自己的未婚妻,才會耗盡心力設局把她送到別的男人床上?”
“溫姐姐,我跟你說的可都是掏心窩子的話,你不會生氣了吧?”
我再也忍不下去,掛斷後直接拉黑了她。
再次回到高家,門和窗戶已經掛上了各種喜字貼紙。
公公站在屋外跟路過道賀的鄰居閒聊。
“我兒子這次娶回來的可是書香門第的大小姐,要學問有學問,要本事有本事,可惜是個病秧子。”
“不過比他之前找的好,表面正經不知道私下裏有多亂,連霍瘋子都能下得去嘴,多虧我沒讓她進門!”
“要我說還是我兒子聰明,娶妻就得娶賢惠的,像溫茹茹那種,給我兒子提鞋我都嫌髒!”
不等我上前理論,就被人打了一巴掌。
轉過頭時,卻看到顧念念正捂着左半邊臉,淚眼朦朧。
所有人被這動靜吸引,高明遠也跑了過來。
“怎麼回事!”
顧念念哭着撲進他懷裏。
“剛剛溫姐姐聽到高叔說她,非要跟叔叔動手,我怎麼勸她都不聽,我才伸手攔了一下,她竟然給了我一巴掌!”
好一招顛倒黑白!
我差點被她氣笑。
高明遠相信了她的話。
上一秒還溫柔地拍着她後背,下一秒看向我的眼神就恨不得將我刺穿。
“溫茹茹,要不是你有孕在身,我非要替念念報仇不可。”
我毫不退縮地直視他。
“替她報仇?以什麼名義?高明遠嗎?”
“你敢承認自己是誰嗎?”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逼問他,高明遠徹底愣住,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顧念念做作地仰起頭,貼在他的頸窩。
“阿遠,我好疼......”
高明遠回過神來,一邊繼續安撫的動作,一邊挪開視線逃避對視。
他們兩個站在那裏,時刻提醒着我的付出有多麼可笑。
心底傳來刺痛,我上前提高音量。
“高明遠!你敢承認自己的身份嗎?”
他惱羞成怒,沖我怒吼。
“你自己亂發神經想讓我說什麼?就算我是高明遠,除了說明你夠蠢還能怎樣?”
我臉色蒼白,看着周圍對我指指點點的人群慢慢後退。
是啊,是我太蠢太天真。
可他高家欠我的,終究要還。
強打精神回屋收拾好隨身物品,再出來時院裏又是一片喜慶。
高明遠看到我,拋下顧念念跑過來,用力拉住手提包。
“茹茹,我剛剛不是那個意思!”
5
見我眼眶通紅,他手忙腳亂從身上找出紙巾。
“你別哭啊,我這不是跟你道歉了嗎?”
“你想開點,霍家是當地首富,雖然霍驍爲人凶惡了些,但男人有了孩子肯定會變的。”
“要我說這事也不能全怪我,你都和霍驍睡了三年,怎麼還惦記我堂弟呢?對得起你肚裏的孩子嗎?”
手提包裏是我的證件和銀行卡,我今天必須帶走。
強忍着惡心,接過他手裏的紙巾。
“你想多了,我只是回霍家而已。”
他小心觀察了好一會兒,確定我沒有其他情緒才安心放手。
“回去就好,你現在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有丈夫有孩子?
高明遠,這福氣送你,乖乖等着霍驍上門討要孩子吧。
我懶得理他,提起包扭頭就走。
剛出大門,卻聽到高明遠不安的呼喊。
“茹茹,到了記得給我打電話報平安!”
我裝作聽不到,加快腳步。
候機大廳裏,我聽到有人喊我名字。
下意識回頭才發現,是一對年輕情侶正在打鬧。
男生從女生身後變出條項鏈,輕輕幫女生戴好。
巧的是,那個女生也叫茹茹。
恍惚中我竟將那個男生看成高明遠。
當年他也是這樣痞帥張揚,在哪兒都像個小太陽。
他說會一輩子留在我身邊護我到永遠。
現在看來,他的永遠短暫得如此可憐。
我不由得反思,我們之間到底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三年前公公說他不治身亡,骨灰葬在公墓,我爲此日日贖罪。
再見時,他對我的評價竟是一句“玩的花”。
耳邊還回蕩着他當時的語氣,我只覺心如刀絞。
什麼時候無暇顧忌社交的女孩也能被當做玩的花了?
就因爲他的想當然嗎?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時,我恨不得剖開自己向他證明,我心裏只有他一個。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這種莫名的誤會,我現在早該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成爲別人羨慕的對象。
可靜下心來,我又覺得這不是我的錯。
明明是他要我等他,爲什麼控制不住有了別人?
心有疑慮爲什麼不來問我,反而無端猜忌惡意中傷?
他根本對不起我們七年相知相守的情誼!
深深吐出胸腔裏的濁氣,我心底漸漸清明。
想要偷腥的人,哪怕是刀抵在脖子上,他也不會承認是自己犯錯。
電話鈴聲響起,是一個未知號碼。
接通後,高明遠喘着粗氣。
“茹茹......你到了嗎......”
顧念念吃痛地輕呼出聲,“唔,阿遠輕點,專心些......”
旖旎的氣氛讓我頓時清醒過來。
這樣的人不配我爲他反省,更不配讓我自責。
長按關機,我去窗口買了張電話卡。
在登機前扔掉舊卡,徹底和過去永別。
飛機上,我看着窗外逐漸渺小的建築,一股自由氣息油然而生。
高明遠,往後餘生,再也不見。
6
送走串門的鄰居,高明遠和顧念念沉浸在溫柔鄉裏難以自拔。
一番雲雨過後,他始終放心不下我。
在顧念念的攻勢下仍然堅持打出那通電話。
結果卻連我的聲音都沒能聽到。
電話那邊不斷傳來“用戶無法接通”的機械音。
他終於按捺不住心底的慌亂,徹底從情欲中清醒過來。
一路飆車趕到霍家,他這才知道我根本沒有回去。
心底有什麼東西正在流失,可他根本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
頹廢地回到家,顧念念做好飯菜迎了上去。
他第一反應竟是開始討厭眼前的女人。
這個想法讓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顧念念並不知道他的掙扎,和往常一樣坐到他腿上。
高明遠看着她嘴唇不斷開合,完全聽不進去眼前這人到底說了什麼。
最終煩躁起身,“我去洗澡,你先吃,不用等我。”
氤氳的水汽匯聚成我的笑容,他癡癡地對着空氣傻笑。
“其實溫茹茹也沒那麼差勁,爲了我她都肯忍受霍驍那個瘋子,如果是念念,她能做到嗎?”
突然產生的對比念頭讓他一愣,隨即開始用力甩頭。
“不對,我喜歡的人是念念,溫茹茹那個女人私生活肯定夠亂,有好孕體質的女人能清白到哪兒去?”
直到躺在顧念念身邊,他也還是心不在焉。
望着她滑嫩的左臉,高明遠沒由來地發問。
“念念,你被溫茹茹打了怎麼沒有傷痕?”
他依稀記得,我的臉上有一個清晰的手掌印。
顧念念不耐煩地翻了個身。
“阿遠,你今天怎麼了?爲什麼一直在想那個女人?”
“你忘了她私下玩得有多花嗎?”
幾乎是下意識,高明遠破天荒起身反駁她。
“誰說溫茹茹玩的花了?你見過嗎?”
在顧念念震驚的表情中,高明遠起身去了書房。
“我還有工作要處理,你先睡吧。”
書桌前,他鬼使神差地調出監控,看了整整兩個小時才找到我和顧念念發生爭執的那段。
看着顧念念落在我臉上的那一巴掌,他呼吸一窒。
怒氣沖沖地把顧念念拖到顯示器前逼她對峙。
“今天下午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溫茹茹打你嗎?那這是什麼?”
顧念念忍無可忍,用力推他個趔趄。
“高明遠你發什麼瘋?我再怎麼有你過分嗎?把自己未婚妻送給別的男人,你以爲自己好到哪兒去!”
“啪!”
巴掌聲在寂靜的夜色下格外清晰。
顧念念被打得嘴角出血,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
“阿遠,你......你打我?”
高明遠慌了神,用力抱住她企圖找尋一絲安慰。
“念念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肯定是因爲溫茹茹突然消失,我太擔心霍瘋子找我要人才會這樣。”
那一夜,顧念念哭了很久。
任他忍着性子哄了半夜才沉沉睡去。
7
高明遠一夜未眠。
天擦亮時就換好衣服出去晨跑。
跑了不知多久,腳步猛地頓住。
前不久遇到我時,也是在這條路上。
“真是幼稚無聊,用番茄醬來唬人,跟個小孩子一樣。”
一聲輕嘆,他停下腳步坐到路邊長椅上。
不遠處走來一對腿腳不便的銀發夫妻。
高明遠禮貌的往旁邊挪了挪。
“小夥子出來晨練的吧?年輕人就是得多鍛煉,前兩天有個姑娘,年紀輕輕地竟然暈倒了。”
“還好碰到我們,及時送她去了附近醫院,再晚點醫生都救不回來。”
老先生撇了撇嘴,一臉的惋惜。
正要繼續說下去,才發現高明遠臉色煞白地狂奔離去。
開車找到老兩口說的醫院,他直奔服務台。
“你好,前兩天是不是有個暈倒的孕婦被送來急診?挺年輕的,不到三十歲。”
小護士警惕地抬起頭。
“你是她家屬?”
高明遠對這個稱呼渴望起來,當下瘋狂點頭。
誰知小護士竟叉着腰冷哼一聲。
“你怎麼當丈夫的?自己老婆流產了都不知道,還讓她一個人暈倒在景區?”
“要不是運氣好被人送來醫院,再晚幾分鍾你就等着哭去吧!”
“真不是我說你,看起來人模人樣,怎麼能讓你那兩面三刀的三姐刺激你老婆?”
“就她發來的那些親熱視頻,我在旁邊看着都來氣,更不要說她了!”
被劈頭蓋臉訓了好一會兒,高明遠終於明白發生什麼。
他坐在車裏雙手顫抖地抽着煙,足足抽完了五包,他才勉強冷靜下來。
驅車趕往另一家醫院,用顧念念的醫保卡調取出最近的問診記錄。
再回到高家別墅時,他徑直把顧念念從床上踹下去。
“別睡了!人都要被你害死了還睡得着嗎?”
顧念念睡眼惺忪,頂着起床氣就要打人。
卻被高明遠一巴掌扇得清醒過來。
“前兩天你給茹茹發了什麼視頻?拿出來讓我看看!”
顧念念眼神閃躲着死不承認。
“你一大早胡說八道什麼?我連溫茹茹的微信都沒有,怎麼給她發視頻啊?”
高明遠用力踩在她手上,任憑她怎麼尖叫都不肯放鬆半分。
“我說過是在微信發的嗎?”
顧念念忍不住痛,遞過手機趁亂抱住他的腿。
“阿遠,我只是嫉妒她和你在一起的七年,我沒想害她的!”
高明遠一條條點開聊天框裏的視頻,氣得眼前陣陣發黑。
“顧念念,你怎麼這麼惡毒?你知不知道她流產了!”
女孩意識到他這次是真的生氣,立刻扶着額頭撒嬌。
“阿遠,你別這樣,我好像又犯病了......”
“我只剩下三個月時間,你非要爲了那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跟我鬧麼?”
高明遠冷笑着把診斷書甩到她臉上。
“別裝了!你根本就沒生病!”
8
顧念念怎麼也沒想到,高明遠會跑去醫院調診斷書。
她不斷吞咽着唾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高明遠坐到一旁,滿心滿眼都是心痛。
“念念,這三年裏我給了你將近兩百萬,你既然沒生病,那這些錢都去哪兒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老實告訴我!”
顧念念用力搓着睡裙邊角,掙扎了好一會兒。
“阿遠,我......其實我離了婚......還有個孩子......”
“五年前遇到你的時候,我剛剛離婚,前夫一分錢都沒留給我,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孩子餓死吧?”
高明遠仰頭大笑,只是笑聲卻極其苦澀。
“所以你就騙我說你得了絕症,需要一大筆醫療費?”
“你知不知道,爲了你,我把相愛七年的未婚妻賣給了臭名遠揚的霍驍!”
聽到他的話,顧念念委屈地扁扁嘴。
“這怎麼能怪在我身上?如果不是你疑神疑鬼,非要說溫茹茹的錢來得不幹淨,我再怎麼說你也不可能動搖啊!”
“而且這辦法又不是我讓你想的,區區幾百萬,你高家缺這點錢嗎?非要去壓榨一個女孩子?”
“阿遠,你心底還是在意我的,這次我把所有秘密都告訴你了,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行不行?”
高明遠冷笑連連,一腳踹開她。
“你聽着,就算我去跟豬狗過下半輩子,也不會再來找你!”
“之前給你的錢趕緊給我吐出來!等我動手可就不是兩百萬的事情了!”
說完,他跌跌撞撞地走向我住過的房間。
公公站在外面聽得清楚,眼看他出去,立刻喊人清理顧念念的東西。
“好你個臭婊子!還騙我們說你是書香門第,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什麼正經人!”
“馬上把我兒子的錢還回來!不然我扒爛你的衣服把你扔到大街上,讓所有人都好好看看你這騷樣!”
高明遠聽着身後的嘈雜,一步都沒有回頭。
站在屋外,他輕輕推開門。
櫃子裏擺放着我穿過的衣物,床上的公仔是他陪我去迪士尼時我撒嬌讓他送的。
明明一切都沒有變化,可曾經陪在他身邊的人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直到被撕心裂肺的痛楚淹沒,他才明白我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茹茹,無論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把你追回來的!”
半小時後,他趕到本地最火爆的商k,揪着霍驍的領子就是一拳。
“茹茹去哪兒了?你把她給我還回來!”
“你那些臭錢,老子一分都不稀罕!”
9
我在羊城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和幾個朋友閒聊時才知道,高明遠被霍驍斷了三條腿。
聽說是他跑去逼霍驍交人,結果被霍驍生生打斷的。
我笑了笑,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
朋友們明白我的意思,也再沒有提起過他。
直到兩個月後,我被人攔在居民樓下。
“茹茹,我總算找到你了,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我辨認半天,勉強認出眼前這個癱在輪椅上的男人是高明遠。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他倉促地取出枚鑽戒,和顧念念發給我看的那枚一模一樣。
“這是我答應你的婚戒,以前是我識人不清委屈了你,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我退後一步,上下打量着他。
“其實現在的你更符合我心裏的高明遠。”
他眼中閃過一抹喜色,不等他開口,我繼續說道。
“肮髒,惡心,扭曲,殘缺。”
“高明遠,你憑什麼認爲我會要一個假死私奔的男人?”
他急切地想要解釋,卻不小心被石子絆倒,直直從輪椅上摔下來。
像是失去痛感似的,他用盡全力向我爬來。
“茹茹,我也是受害者,都是顧念念做局害我!”
“你不知道,她早就有前科,以前因爲騙財騙色,被她前夫告上法庭淨身出戶,結果偷走了家裏三十萬現金。我已經把她的行蹤告訴她前夫,以後她都會被關在鄉下豬圈裏。”
“還有霍驍,他知道我那個時候缺錢,故意誘惑我,讓我把你賣給他,現在他被我以故意殺人罪告進監獄,明年就執行死刑了。”
“你看,所有欺負過你的人我一個都沒放過,茹茹你相信我,我心裏從始至終都只有你!”
我冷笑着避開他。
“高明遠,你說自己是受人蒙騙,但有誰逼你坑我害我嗎?”
“你說欺負我的人你一個都沒放過,可真正把我陷入絕境的是你啊!”
“別再說你心裏有我了,你的心太髒,我看一眼都怕髒了眼睛。”
聽我一字一句地說完,他終於停住,不再向我靠近。
嘴裏卻還是在喃喃自語,“不是的,我愛你,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愛你......”
看着他陷入瘋癲,我搖着頭轉身離開。
街角緩緩停下一輛坦克。
看到我,駕駛位上的男人摘下墨鏡。
“茹茹,怎麼這麼久才下來?其他人都到了。”
我回頭看着來時方向。
“沒事,只是和過去做了場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