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車駕逶迤,旌旗招展,皇帝的滷簿儀仗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長安城,向着驪山腳下的華清宮而去。

時值盛夏,驪山卻因溫泉地脈之故,草木格外蔥蘢,氣候也較長安城內涼爽許多。越靠近華清宮,沿途的禁軍守衛便越是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無聲地彰顯着皇權的威嚴。

楊清瀾坐在屬於壽王府女眷的馬車裏,微微撩開車簾一角,向外望去。但見層巒疊翠,飛閣流丹,華清宮的殿宇樓閣依山勢而建,錯落有致地掩映在蒼鬆翠柏之間,在夏日驕陽下閃爍着琉璃瓦的金光,氣象萬千,宛如仙境。

然而,這仙境般的景色之下,涌動的是比長安宮廷更加復雜難測的暗流。皇帝離了京城,規矩看似鬆散了些,實則所有人的目光都更加聚焦於聖駕所在,一言一行,皆在放大鏡下。

她放下車簾,收斂心神。今日她穿着一身月白底繡淡紫色萱草紋的襦裙,發髻簡潔,只簪了一支素銀嵌珍珠的步搖,既不失禮數,又最大限度地降低了存在感。與她同車的楊玉環則是一身緋紅色銀泥雲紋裙,嬌豔得像一團火焰,與車外熾熱的陽光相得益彰。

“阿姊,你看那飛霜殿,聽說陛下冬日常在那裏沐浴溫湯,賞雪景呢!”楊玉環興致勃勃地指着遠處一座巍峨的殿宇,語氣中滿是新奇與向往。

楊清瀾順着她所指望去,微微頷首:“確實壯麗。”心中卻想,飛霜殿,亦是後來楊玉環專寵時常居之所。此地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未來都將浸染她的悲歡離合。

車隊在華清宮南面的昭陽門外停下,衆人需在此下車,換乘宮內的步輦或軟轎入內。一時間,車馬喧闐,人聲鼎沸,各府的家眷、仆從、內侍、宮女穿梭往來,忙碌卻不失秩序。

楊清瀾扶着幼春的手剛下馬車,便覺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識地抬眼望去,只見不遠處,岐王府的車駕也剛剛停穩。那位月白袍服的六郎李清,正由常嬤嬤扶着下車。他今日依舊是一身素色瀾袍,只在衣襟和袖口處用銀線繡着疏落的竹葉紋,在一片綺羅錦繡中,顯得格外清逸出塵。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李清並未像其他人那般帶着審視或好奇,他的目光沉靜如水,似乎只是確認了她的存在,隨即對她微微頷首,便移開了視線,在內侍的引導下,走向屬於宗室子弟的隊列。

淡然得仿佛只是遇見一個尋常的、打過交道的人。

楊清瀾也收回目光,心中卻無端地安定了幾分。這位六郎,似乎總能以一種奇特的方式,讓她感到一種並非來自喧囂中心的寧靜。

“阿姊,快看,那是陛下的御輦!”楊玉環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聲音帶着壓抑的興奮。

只見前方儀仗森嚴,黃羅傘蓋之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在高大華麗的御輦上隱約可見,雖看不清面容,但那睥睨天下的帝王威儀,已足以讓周圍所有人屏息垂首,不敢直視。御輦旁,鳳輦上的武惠妃盛裝華服,氣度雍容,與皇帝一同,接受着衆人的跪拜。

楊清瀾隨着衆人一同斂衽行禮,心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李隆基,唐明皇,開創了開元盛世的帝王,亦是未來那個“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癡情男子,更是馬嵬坡下最終舍棄愛妃的冷酷君主。此刻,他就在不遠處。

歷史的磅礴氣息,撲面而來。

入住安排在了華清宮西側的椒房苑。此處館舍衆多,依溫泉溪流而建,環境清幽。壽王府被分配了一處不小的獨立院落,楊玉環住了正房,楊清瀾則被安排在了一處名爲“聽泉閣”的偏院。雖說是偏院,卻也小巧精致,推窗便能見到一脈從山上引下的溫泉溪流,叮咚作響,水汽氤氳,帶着淡淡的硫磺氣息。

幼春指揮着隨行的侍女安置行李,臉上帶着喜色:“娘子,這地方真好,比咱們府裏還雅致呢!”

楊清瀾笑了笑,未置可否。地方是好,但身處此地,便如同置身於一張無形的大網中心,每一刻都需警醒。

安頓下來後,便有宮人送來瓜果點心,並傳達了惠妃娘娘的諭示:今日車馬勞頓,諸位且好生歇息,明日晚間,陛下在九龍殿設宴,爲衆人接風洗塵。

九龍殿……楊清瀾記得,那是華清宮的主殿之一,規模宏大,常用於大型宴膳。

“阿姊,明日宮宴,我們穿什麼好?”楊玉環興沖沖地過來,手裏還拿着兩套新做的衣裙比劃,“這套石榴紅的蹙金繡牡丹,還是這套鵝黃的泥銀繪芙蓉?”

楊清瀾看着她手中華美非常的衣裙,沉吟片刻,道:“明日宴席,主角是陛下與惠妃娘娘,三妹身爲壽王妃,衣着華貴些是應當的。這石榴紅正襯妹妹氣色,雍容大氣。至於我……”她指了指自己帶來的一套蓮青色暗花羅裙,“這套便很好,不失禮,也不至於喧賓奪主。”

楊玉環有些不解:“阿姊何必如此素淨?惠妃娘娘喜歡你,穿得鮮亮些也無妨啊。”

“正因爲娘娘厚愛,才更需懂得分寸。”楊清瀾溫聲解釋,“明日宗室重臣雲集,我們只需安靜赴宴,欣賞歌舞便是。”

楊玉環似懂非懂,但見她說得認真,便也點頭應下:“好吧,都聽阿姊的。”

是夜,華清宮燈火璀璨,遠勝長安。溫泉的地熱驅散了山間的涼意,各處殿宇苑囿隱隱傳來絲竹笑語之聲,一派升平景象。

楊清瀾卻毫無睡意。她披衣起身,走到聽泉閣外的回廊上。夜空如洗,繁星點點,與山下宮燈的光芒交相輝映。溫泉溪流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水聲潺潺,更顯得四周靜謐。

她需要理清思緒。華清宮是機遇,更是巨大的考驗。皇帝的注意,惠妃的聖眷,太子的敵意,還有其他皇子、妃嬪的心思……她必須步步爲營。

正凝思間,忽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以及低低的交談聲。

“……消息可確切?”一個略顯尖細的男聲問道,聽着像是個內侍。

“千真萬確,奴婢親耳聽到高力士吩咐下面人,要將新貢的那批東海明珠,揀最好的留着,說是陛下另有用處……”另一個聲音更顯陰柔。

“另有用處?不是給惠妃娘娘的?”尖細聲音帶着疑惑。

“不像。娘娘那邊,自有內帑撥付。這批明珠,陛下是單獨交代的,神神秘秘的……”

聲音漸漸遠去,消失在花木深處。

楊清瀾站在原地,心頭卻是一震。東海明珠?皇帝特意留下,並非賞賜武惠妃?在這個時間點,聯想到歷史上楊玉環最初得寵,似乎正是因“姿質天挺,宜充掖庭”,且善歌舞,通音律,能迎合聖心……

一個模糊的、卻讓她脊背發涼的猜測,悄然浮上心頭。

難道,歷史的車輪,並非要等到武惠妃薨逝後才開始轉向?某些心思,早已在暗中滋生?

她抬頭望向飛霜殿的方向,那裏燈火通明,是帝王的居所。

風,起於青萍之末。而這華清宮的溫湯暖霧,或許早已在無聲無息間,醞釀着一場改變所有人命運的風暴。

翌日傍晚,九龍殿內燈火輝煌,觥籌交錯。

皇帝李隆基高踞御座之上,雖已年近五旬,但長期居於上位養成的威儀,以及開元盛世帶來的志得意滿,讓他看起來精神矍鑠,目光開闔間自有懾人氣勢。武惠妃坐在他下首稍側的位置,穿着雍容的翟衣,面帶得體微笑,目光卻不時掃過殿下的皇子與重臣們,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太子李瑛坐在皇子席位的首位,面色有些沉鬱,雖強打精神,但眉宇間的陰霾揮之不去。他偶爾與身旁的鄂王李瑤、光王李琚交換眼神,皆流露出幾分同病相憐的憤懣。自從武惠妃得寵,他們這幾位皇子的日子便愈發難過,來自父皇的申飭也越來越多。

壽王李清與楊玉環的席位較爲靠前。楊玉環今日一身石榴紅蹙金長裙,明豔照人,在一衆宮眷中亦是鶴立雞群,引得不少命婦側目。壽王神情溫和,偶爾與身旁的岐王李範低聲交談幾句。

楊清瀾的席位安排在女眷中較爲靠後的位置,與她同席的多是些品級不高的官員家眷。她樂得清靜,低眉順目,小口品着杯中御酒,耳朵卻仔細捕捉着殿內的絲竹之聲與隱約的交談。

宴至酣處,慣例的歌舞表演開始。教坊司的樂工舞姬使出了渾身解數,霓裳羽衣,胡旋柘枝,精彩紛呈,引得席間陣陣喝彩。

皇帝似乎興致很高,多飲了幾杯,面泛紅光。他撫須看着殿中歌舞,忽然側首對身旁的武惠妃笑道:“愛妃,朕觀這些舞姿,雖精妙,卻總覺少了幾分天然意趣。聽聞壽王妃擅舞,尤精胡旋,不知今日可否讓朕與諸位愛卿一開眼界?”

此言一出,滿殿皆靜。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了楊玉環身上。

讓親王妃在御前獻舞,並非沒有先例,但在此等場合,由皇帝親自點名,其意味便大不相同。這既是殊榮,也是一種……近乎將視作伶人般的輕慢。

楊玉環猝不及防,俏臉瞬間飛紅,有些無措地看向身旁的壽王。

壽王李清的笑容僵在臉上,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他起身,恭敬地行禮:“父皇,玉環技藝粗淺,恐污聖目……”

“誒——”皇帝不以爲然地擺擺手,打斷了他,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隨意,“朕聽聞已久,今日正好有此雅興。壽王妃不必拘禮,隨意一舞即可。”

武惠妃在一旁笑着打圓場:“陛下既有此雅興,玉環,你便舞上一曲,爲陛下和諸位助興吧。”她話雖如此,眼底卻飛快地掠過一絲陰霾。皇帝對楊玉環的關注,似乎有些超出尋常了。

楊玉環見推辭不過,只得起身,盈盈一拜:“臣妾遵旨。”

樂聲再起,此番換上了節奏明快的胡旋舞曲。楊玉環褪去外罩的廣袖長衫,露出裏面緊身的舞衣,立於殿中。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慌亂與一絲屈辱,腰肢一擰,便隨着樂聲旋轉起來。

她的舞姿確實出衆,身形輕盈如燕,旋轉疾如旋風,緋紅的裙裾飛揚開來,如同一朵盛放到極致的曼陀羅花,嬌豔、熱烈,帶着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殿中衆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贊嘆之聲不絕於耳。

皇帝看得目不轉睛,手指隨着節拍輕輕敲擊着御座扶手,眼中閃爍着毫不掩飾的欣賞,甚至……是一抹沉迷。

楊清瀾坐在席末,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一點點沉下去。皇帝的目光,絕非公公看待兒媳應有的眼神。那是一種男人對美麗女人的純粹欣賞與占有欲。歷史的軌跡,在她面前清晰地、殘酷地展現出了它的第一個拐點。

她注意到,太子李瑛嘴角噙着一絲冷笑,鄂王、光王亦是面露譏誚。而壽王李清,雖然面上維持着平靜,但放在膝上的手,已緊緊握成了拳,青筋隱現。

一曲舞畢,楊玉環香汗淋漓,臉頰緋紅,更添豔色。她微微喘息着,向御座行禮。

“好!舞得好!”皇帝撫掌大笑,龍顏大悅,“賞!重重有賞!”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楊玉環,“朕嚐聞漢宮飛燕能做掌上舞,今見壽王妃之姿,方信古人誠不我欺!”

這番贊譽,已是極高。武惠妃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忙道:“陛下謬贊了,小孩子家,當不得如此盛譽。”她試圖將話題引開,“陛下,近日新貢了一批瓜果,清甜異常,不如讓大家嚐嚐?”

皇帝卻似乎意猶未盡,擺了擺手,目光依舊落在楊玉環身上,狀似隨意地問道:“壽王妃舞姿如此動人,不知可通音律?”

楊玉環還未回答,壽王已搶先一步道:“回父皇,玉環略通一二,只是不及舞藝精湛。”

“哦?”皇帝挑眉,興致更濃,“朕近日偶得一首古曲殘譜,甚是玄妙,卻難以補全。高力士,去將朕書房那卷《廣陵散》殘譜取來,讓壽王妃瞧瞧,或許女子心思靈巧,能有所得。”

《廣陵散》!此乃千古名曲,嵇康臨刑所彈之絕響!皇帝竟以此考校兒媳?

殿內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這已遠超尋常的翁媳關懷,近乎是一種公然的、帶着狎昵意味的試探。

楊玉環再天真,也感到了不對勁,俏臉血色褪去,有些惶然地站在原地。

壽王李清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胸膛微微起伏,顯然已是怒極。

武惠妃的笑容僵在臉上,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就在這滿殿寂靜,暗流洶涌之際,一個清冷平靜的聲音,自席末響起:

“陛下。”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穿着蓮青色衣裙的女子盈盈起身,姿容清雅,氣度沉靜,正是楊清瀾。

她走出席位,來到殿中,在楊玉環身側跪下,聲音清晰而不失恭謹:“陛下恕罪。臣女楊清瀾,冒昧啓奏。堂妹玉環雖習舞樂,然於《廣陵散》此等蘊含嵇中散浩然正氣、千古悲愴之絕響,恐力有未逮,難以領會其神髓一二,貿然解讀,恐玷污聖聽,亦辜負了此曲深意。”

她頓了頓,迎着皇帝略帶訝異與審視的目光,繼續從容道:“臣女不才,日前因緣際會,曾與岐王六郎君探討過一些上古曲譜的修復之法。六郎君學識淵博,尤精此道。陛下若欲補全此千古絕響,或可召六郎君一同參詳,集思廣益,方不負此曲盛名。”

一番話,不卑不亢,既巧妙地解了楊玉環的圍,將她從尷尬而危險的境地中拉出,又將難題引向了以博學雅趣著稱的岐王六郎,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錯處。

皇帝的目光在楊清瀾身上停留了片刻,帶着一絲探究,隨即又瞥了一眼不遠處神色平靜的岐王六郎李清,忽然哈哈一笑:“倒是朕考慮不周了。《廣陵散》確非尋常女子所能解。罷了,此事容後再議。楊大娘子起身吧。”

他揮了揮手,似乎興致已過,轉而與身旁的武惠妃說起其他。

一場即將爆發的風波,就這樣被楊清瀾四兩撥千斤地悄然化解。

楊玉環感激地看了堂姐一眼,在宮女的引導下,默默退回席位,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壽王李清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看向楊清瀾的目光中,也多了一絲復雜的感激。

楊清瀾垂首退回自己的座位,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驚訝,有贊賞,有探究,亦有……如太子良娣杜氏那般,毫不掩飾的嫉恨。

她端起酒杯,指尖卻有些冰涼。

她知道,自己今日之舉,雖暫時護住了楊玉環,卻也徹底將自己暴露在了各方勢力眼前。

華清宮的這一池溫水,已被她投下的這顆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而那位高踞御座之上的帝王,在方才那片刻的審視中,是否已將她這個“楊大娘子”,記在了心裏?

宴席依舊在繼續,絲竹喧囂,舞影婆娑。

但楊清瀾知道,有些東西,似乎已經發生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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