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桌上的圓桌,猛然想起這是他與鍾小艾挑選婚房時見過的弗萊徹圓桌,價格昂貴,超乎想象。
“孫連城,吃海鮮或許沒什麼,但做公益只是爲了掩蓋什麼嗎?這張桌子,你給我解釋一下它的價格,別以爲甜言蜜語就能蒙混過關!”
侯亮平眼中充血,咬牙切齒地說。
衆檢察員聞言,紛紛將目光投向侯亮平,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仿佛他是正義的化身,黑暗中的指引者,阻止孫連城逃脫懲罰。
面對這群只看表面、不願深究的搜查者,孫連城感到萬分無奈。
畢竟,侯亮平等人是最高檢察院的特派員,權力之大,超乎想象。
若要調查他,他的過去乃至日常行動都將無所遁形。
諷刺的是,侯亮平一行人打着正義的旗號,卻表現得如此高傲無知。
他們未能提供任何確鑿證據,僅憑賬戶流水超過常規公職人員水平,便急匆匆地趕到,意圖迫使他認罪於所謂的“罪行”
。
只要稍作探究,即可明了其賬戶資金完全合法,無懈可擊。
這般急切之舉顯得頗爲荒謬,莫非是自我感覺過於膨脹,急於展現存在?竟盲目至此。
侯亮平啊侯亮平,你曾嘲笑祁同偉卑微求官,試想若你與他位置互換,我僅在清明時爲你祭奠。
“何須故作清高。”
“侯處長正詢問你呢。”
“老實交代!”
見侯亮平再度揭露孫連城的問題,檢察員們先前的窘迫瞬間消散,仿佛要借此機會百倍討回先前的憋屈,紛紛搶着發言。
“這張桌子不過五十萬,有何不妥?”
孫連城依舊鎮定地點頭回應。
侯亮平聞言一驚,孫連城竟真敢用如此昂貴的桌子。
“五十萬不到,說得真輕巧。”
幾位檢察員聽說孫連城家中一張桌子價值五十萬,震驚得嘴角顫抖,難以置信。
對他們而言,這樣的價格與日常餐桌無法相比,憑他們的薪資,需節衣縮食十年方能購得。
他們自視爲正義的使者,絕不可能違法收受不義之財,但在孫連城這裏,卻讓他們難以接受。
“孫連城!”
“想好狡辯之詞了嗎?”
他們催促孫連城認罪,仿佛只要他坦白,便能得到寬恕。
面對臉色漲紅、怒目而視的女檢察員,孫連城望向她,似乎她最爲震驚。
“侯亮平。”
“要稱呼侯處長!”
她立刻反駁,聲音尖銳。
“侯亮平。”
孫連城再次直呼其名,不予理會。
“你還有何話說?”
侯亮平強忍怒氣,孫連城的直接稱呼無疑是對他的侮辱。
侯亮平目光如炬,猶如正義的使者。
孫連城不屑地笑道:“你是以最高人民檢察院的名義來的吧?”
“怎樣?”
“呵呵。”
孫連城搖頭,臉上盡是輕蔑:“可還記得刑事訴訟法第十二條?需要我提醒你嗎?未經法院依法判決,任何人皆不得視爲有罪。
在你出示證據前,你無權,你們也無權闖入我家,對我或我妻子大聲呵斥,以審訊罪犯的態度對待我們,甚至迫使我認罪。”
“想立功無妨,拿出證據來!”
“這桌子五十萬又怎樣?你有何證據證明我買不起?”
我家裝有監控,你們若無證據,但你們在我家的一切行爲,未來都可能成爲法庭上的呈堂證供。”
孫連城的一番言語,猶如晴天霹靂,令侯亮平眼前發黑,幾欲昏厥。
內心的驕傲蕩然無存,雙手無力地撐在價值五十萬的弗萊徹圓桌上。
兩萬的飯菜他尚能負擔,但五十萬的桌子讓他一時手足無措。
此次若搞砸,丟臉尚是小事,若孫連城真的大肆宣揚,被小艾的父親知曉,他的形象將毀於一旦,甚至可能牽連嶽家,後果嚴重。
正當侯亮平焦慮之際,身後的檢察員們更顯失態。
“年輕人立功心急,我理解,但動手前最好動動腦子。”
“在我這兒鬧笑話還好,地處偏遠,無人知曉,你要是在京城如此查人,後果自負。”
“不過中國有句老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請向我妻子道歉,並確保離開時,家中一切恢復原樣。”
“此事,我便既往不咎。”
孫連城輕拍妻子肖玉姝緊握自己的手,隨後靠向椅背,寬容地給了侯亮平一個機會。
侯亮平的眉頭劇烈顫動,臉上與頸部青筋凸顯,顯然自尊心深受打擊。
但他尚未開口,一名女檢察員已緊握雙拳,怒氣沖沖地走到侯亮平身旁,聲音尖銳地指責道:“你竟如此跋扈!”
“兩萬的飯菜,五十萬的餐桌,你還在此裝清高,你配嗎?孫連城,你這個……”
“夠了,閉嘴!”
侯亮平猛然轉身,憤怒地打斷她,此刻的他,憤怒至極。
他頭發豎立,心中暗自懊悔。
孫連城已提及家中有監控,他們的一舉一動皆會被記錄。
而且,人家能如此坦然提及這些開銷,顯然是不懼調查的。
如此給孫連城提供把柄,豈不是加速了自己的挫敗?女檢察員被侯亮平凌厲的眼神嚇得退縮,如同被冷水澆滅的火焰,低着頭,滿臉委屈地退回。
侯亮平深吸一口氣,看向孫連城,已不顧對方的嘲諷,轉而問道:“那你敢讓我搜查你家嗎?只要沒問題,你剛才提出的條件,我悉數答應。”
“可以啊。”
“不過,你多提一個條件,那我也得加一個條件。”
孫連城輕蔑地冷笑一聲,心中暗想:你若想垂死掙扎,我便給你致命一擊。
“什麼條件?”
侯亮平幾乎是本能地反問。
他暗暗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略微舒緩,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海鮮和餐桌或許能找到合理的解釋,但他賬戶上那筆巨額流水呢?
那可是相當於一家普通上市公司一年的盈利啊!
若孫連城真的清白,他侯亮平寧願以死證明!
於是,他先前稍顯躲閃的眼神變得堅定,靜候孫連城提出條件。
“你們檢察院有內部通訊群吧?”
孫連城晃了晃手機,繼續說道,“若查不出我有什麼問題,你們必須將對我造成的名譽損害,以及暴力闖入我家、沖撞我妻子之事,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發到群裏。”
“你們盡管查!”
侯亮平的拳頭緊握,關節咔咔作響,牙關緊咬,發出清晰可聞的咯咯聲。
“你!”
他怒喝道,憤怒顯然已到達極限。
侯亮平深知,一旦此案有誤,他將顏面盡失,成爲京城檢察院的笑柄,更可能令小艾的家人對他失望,且難以挽回。
他的新職位也將岌岌可危,無人能助他度過難關。
面對孫連城的要求,他感到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和誅心。
“孫連城,別太過分了!”
侯亮平忍無可忍。
然而,孫連城對侯亮平的憤怒視若無睹,甚至未抬眼看他,只是溫和地對妻子肖玉姝說:“一年到頭也沒說這麼多話,幫我泡杯茶吧,今天想喝團茶。”
肖玉姝輕輕握了握他的手,以眼神示意適可而止,並輕聲問道:“給他們也泡嗎?”
她的意思很明確:人家已欺負上門,我們也反擊過了,差不多就行了,別把事情鬧得太僵。
孫連城冷笑一聲:“那麼貴的茶,他們敢喝嗎?再說,這些欽差大人們都認爲我們是罪犯,給他們泡我們喝的量就夠了。”
他心中暗自思量:你尚未調查清楚就妄下結論,指我爲罪犯,還想讓我低頭?憑什麼?你擔心鍾小艾那邊過不去,我就得屈服?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想輕易了事?沒門!
孫連城繼續道:“這團茶產自南疆,是專供朝廷的上品,又名金瓜貢茶!市面上根本買不到,一口茶的價值就超過他們一年的工資,他們配嗎?”
肖玉姝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日常瑣事她還會過問,但大事她從不插手。
他們一家問心無愧,隨便吧!說完,她便離開餐桌去泡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