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陸永渝絞着衣角,"女兒心儀之人...似乎無意於我。”
"混賬!誰敢輕慢我陸家千金?"陸瀚濤怒發沖冠,"老子把他掛榕樹上抽!"
"他...已有兩位紅顏知己。”
嗆咳聲中,陸瀚濤忽然放柔語氣。
知女莫若父,尋常男子豈入得了愛女法眼?"爲父倒有位青年才俊要引薦,雖出身草莽..."拐杖輕點女兒膝頭,"洪興坐館唐軍,年方廿一......"
"父親!"陸永渝耳尖滴血,"女兒說的正是他。”
"荒唐!"陸瀚濤銀須亂顫,"明知他左擁右抱還...陸家列祖列宗啊!"
......
粉嶺山腳,黃志誠掛斷衛星電話立正敬禮:"遵命長官!"
對講機爆出嘶吼:"全體警戒!即刻封鎖周邊三公裏!"
"還杵着等紅包?"他踹翻路邊空罐,"馬上拉警戒線!從現在起封山!"
"黃,莫非女王駕到?"
"洪興辦個儀式至於......"
幾名警員嬉皮笑臉湊近。
"執行命令!"黃志誠脖頸青筋暴起。
若非親耳聽聞那些如雷貫耳的名字,他幾乎要懷疑自己出現幻聽。
......
三聖宮偏殿,陸業強洪亮嗓音穿透雨檐:"諸位大佬稍安勿躁,稍後匯豐沈弼、怡和紐壁堅、環球包爵士及新界元老將親臨觀禮。”
滿堂鴉雀無聲。
在座雖都是 江湖的猛人,但比起即將駕臨的真龍,不過池中魚蝦。
六十年代某和字頭坐館得罪潮州巨賈,當夜便自沉香江——這絕非戲言。
莫非洪興龍頭已能與這些大亨分庭抗禮?
電話致意不夠,還要親臨捧場?
英女皇壽誕也不過如此排場!
唐軍起身環揖:"勞煩各位叔伯兄弟行個方便。”
"唐生客氣!"
"應該的......"
各位坐館紛紛堆笑拱手。
......
宮前 支起三十餘張登記台,洪興精銳正在吸納投奔的古惑仔。
興叔公子威利西裝筆挺,金絲眼鏡反射着打字機寒光。
"姓名。”
"陳子龍。”
"學歷?"
"我是來拜山門的!"少年拍案。
威利頭也不抬重復:"學歷?"
"章祝珊中學......"
"右轉第三張台。”機械鍵盤噠噠作響。
"等等!我雙花紅棍身手!要跟俊哥!"
威利終於抬眼:"俊哥門下非大學生免談。
下一位!"
陳子龍心裏一沉,沒想到洪興招人門檻這麼高,只收大學生當門生。
看來這社團不簡單!
他壓下情緒問道:"牛哥和朱哥的堂口在哪兒?"
威利朝後面喊:"十三!這人想跟老牛老朱混。
下一個!"
"借過。”
一位西裝筆挺的英俊青年禮貌地說。
他留着寸頭,身材挺拔。
"姓名?"
"林育添。”
"學歷?"
"墨爾本大學。”
威利抬頭打量:"留學生?"
"工商管理專業,這是學位證明。”
"爲什麼想進洪興?"
"從小練泰拳,想混社團。
父母是外國人,我有傷人前科,正規公司不敢用我。”
"會英文嗎?"
"會。”
"下午帶你去見老大。
父母叫什麼?"
"我父親跟過傻佬泰......"
......
陳子龍轉向十三:"十三哥,我是慈雲山陳子龍。”
十三冷淡道:"沒聽過。”
"我特別能打!"陳子龍急切地說。
"比我能打?"十三不屑地打量他,"看你像個混社會的。”
"對對對!"
"想進灣仔堂口?先去恒隆工地幹活。”
"啊?"
十三吐着煙圈:"這些堂口不缺打手,洪興上萬人隨時爲大哥拼命。
幹不幹?"
"幹!我什麼都能做!"
陳子龍暗自盤算:說不定能在工地挖到洪興和恒隆的黑料。
"各位兄弟,我是興叔!"
興叔紅光滿面地從後院走出來。
"待會兒匯豐沈弼、怡和紐壁堅、置地鮑富達和包爵士要來參加典禮,大家保持安靜。”
人群頓時 動起來。
這時幾輛虎頭奔馳駛來,新界陸家兄弟下車。
唐軍帶着衆人迎出,緊接着豪華車隊在三聖宮前停下。
反黑組黃志誠率先下車。
沈弼大步走向唐軍:"這位是怡和紐壁堅,置地鮑富達。”
唐軍從容握手:"包爵士和吳先生就不用介紹了。
抱歉讓各位專程趕來,今天日子是陸太公和港督定的,錯過要等半年。”
包爵士笑道:"唐先生先忙,我們就是來沾沾喜氣。”他暗自盤算九龍倉的事,對眼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興趣。
三聖宮主持前來提醒:"唐先生,時辰到了。”
"龍頭!時辰已到!恭請各位社團坐館、大底入內殿觀禮!有請匯豐掌舵沈弼先生,怡和執印紐壁堅,置地當家鮑富達,華商領袖包爵士,乘龍快婿吳廣正,陸家太公陸瀚濤,新界鄉紳陸皇發,新界官長馬志權,反黑組黃幫辦入殿觀禮!"
興叔滿面紅光,唐軍瞪去的眼神被他視若無睹,仍如唱名般將衆人頭銜一一報來。
一個社團是否鼎盛,全看這授職大典的排場!今日能請動沈弼、紐壁堅、鮑富達、包爵士乃至反黑組親臨,江湖上何曾有過這般威風的坐館?
此刻三聖宮前,萬千目光盡聚唐軍一身。
感受着山呼海嘯般的擁戴,望着這空前絕後的盛況,唐軍胸中豪情萬丈。
他獨自邁步走向三聖宮,步履從容如登九五。
"縱使他已有兩位紅顏,你也未嚐不可一試。”陸瀚濤低聲對女兒陸永渝道。
"嗯..."陸永渝垂首輕應,聲若蚊蠅:"他那兩位,一位是青梅竹馬,一位是影壇千金的掌上明珠,如今都與他同住..."
陸瀚濤急得跺腳低喝:"從今往後,不許你再與他往來!"
"阿爸方才明明..."
"我說不許就是不許!"
在黑白兩道衆目睽睽之下,唐軍完成扎職儀式。
老牛受封洪興二路元帥,山雞執掌柴灣,大天二升任堂口紅棍...
儀式尾聲,興叔手持黃絹朗聲誦道:"仰承天運,我等十八子今跪關聖駕前,歃血焚香,效法五祖高溪結義。
既拜天地爲父母,日月爲兄嫂..."
唐軍率衆齊誓:"兄弟同心,忠義相傳,樂必同樂,憂必同憂,生不同時,死願同穴!"
興叔續道:"金榜既題名,必盡忠洪門。
今朝結義,終生不負。
若有背信忘義者,神目如電,鬼瞰其旁,三刀六眼,天誅地滅!"
唐軍高舉酒碗轉向衆人:"忠義者榮華富貴,背信者如此蓮花!" 酒碗應聲而碎:"關聖見證!自今日起洪興十八子,刀鋒向外,手足相護。
要戰,我唐軍沖鋒在前;要財,我唐軍傾囊相助。
必教來犯者片甲不留!關聖庇佑!"
山雞跪伏在地,眼中漸現清明。
午宴時分,洪興骨幹在露天席間大快朵頤,新入會的四九仔們聚作一團高談闊論。
三聖宮前特設的涼棚下,各社團坐館推杯換盞。
紐壁堅、鮑富達、沈弼、包爵士等人正在內殿享用福臨門快馬送來的珍饈。
商界巨擘們談笑風生,絲毫不露鋒芒。
茶敘時,唐軍布下茶陣,執壺分盞:"沈先生請。”
"包爵士請。”
包爵士擺手笑道:"唐生不必拘禮,諸位自便。”
“多謝唐先生。”
馬志權中午陪着一衆洋人和包爵士喝了不少酒,道謝後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接下來,便是重頭戲——唐軍手中股權的歸屬問題。
包爵士不愧爲華人首富,略作沉吟便豪氣道:“唐先生,我出每股105元,你先考慮。
紐壁堅先生,怡和這邊怎麼說?”
顯然,包爵士有備而來,不怕紐壁堅抬價。
紐壁堅剛要開口,唐軍已放下茶杯道:“包爵士,不必多言,我這部分股票就以每股105元賣給你。”
包爵士一愣,原以爲這位出身草莽的洪興龍頭會趁機抬價,沒想到竟如此幹脆。
他一時意外,脫口道:“當真?”
紐壁堅立刻插話:“唐先生,不妨聽聽我們的條件,怡和願出每股110元!你這2350萬股,能多賺一億多港幣。”
“多少股?”
陸瀚濤渾身一顫,連手指都微微發抖,以爲自己聽錯了。
陸皇發重復道:“2350萬股九龍倉股票?現在每股可是100港元!”
包爵士笑道:“沒錯,阿俊手握2350萬股,市值近25億。”
“25億?!”
陸皇發聲音發顫。
“阿發!”
陸瀚濤低喝一聲,強壓住拐杖的抖動,勉強笑道:“包爵士見諒,鄉下人沒見過大場面。”
他心中早已翻江倒海——25億!
盡管陸瀚濤和陸皇發身家過億,但與25億相比仍是天壤之別。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財富再翻十倍難如登天,而唐軍年僅21歲竟已做到!
想到這裏,陸瀚濤不由瞥向女兒陸永渝。
“客氣了。”
包爵士笑了笑,轉向唐軍道:“唐先生,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唐軍卻搖頭:“紐壁堅先生、鮑富達先生,抱歉,我已答應包爵士,即便你們出120元,我也不會改主意。
不過,包爵士先別高興太早——我有個條件。”
“請講!”
包爵士難掩喜色。
唐軍微笑道:“希望您以匯豐董事身份牽線,助我低價收購和記黃埔!”
這才是他賣股給包爵士的真正目的!
和記黃埔在70年代初受股災沖擊陷入困境,1975年9月被匯豐注資收購。
如今由匯豐托管,仍是香江四大洋行之一。
怡和雖是洋行之首,卻非匯豐董事,而包爵士正是匯豐董事。
聽聞此條件,沈弼、包爵士和紐壁堅皆露訝色,未料唐軍竟瞄準和記黃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