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我是被推醒的。
那只手粗暴地晃着我胳膊,床在輕微地晃,像地震。
“你還打算睡到什麼時候?”
王護士的聲音直刺腦仁,我腦海一陣刺痛。
“你確定要明天做超聲檢查?你肚子裏的孩子要是今天胎停了,耽誤了治療,你擔得起責任嗎?”
我耳朵轟的一聲,胸口發悶,心髒都被她這一推弄得生疼。
我強撐着翻身,避開她的手,聲音下意識地發顫。
“我......我一個小時前剛做了胎心監測。醫生說我需要臥床休息。”
我不敢動太大,小腹在隱隱作痛,我只想穩住。
但她不依不饒,翻着白眼,猛地一甩手。
“行啊,既然你不做,那你就籤了這個免責協議!”
“啪!”
她將一沓資料狠狠甩了下來。
文件夾裝在金屬邊的檢查盤上,砸得正中我肚子。
力道重得不像話,疼得我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我眼前一黑,冷汗“譁”地冒了出來。
她的聲音像尖針一樣扎進耳膜:
“籤了!這是免責協議。明天出了事,別回來怪我!”
“快點啊!”
她繼續對我吼道。
我根本說不出話,整個人冰涼,嘴唇在發抖。
她還上來要抓我的手——
剛碰到,我一身冷汗的皮膚讓她嚇了一跳。
她像觸電一樣甩開我,慌了。
“你......你怎麼出汗成這樣?”
下一秒,我感到小腹一陣一陣抽痛。
然後,一股溫熱的液體,順着我的腿,一路淌下去。
血。
是血!
“啊!她床上全是血!”
隔壁路過的孕婦尖叫出聲。
我咬着牙,渾身顫抖。
“叫醫生......快......叫醫生......”
王護士後退了一步,臉色蒼白得像紙,一雙眼睛陰狠地看着我。
她突然轉身,一把把病房門砰地關上!
我伸手想抓住她的衣角,卻只抓了個空。
“不要走......”
門重重關上那一刻,我徹底慌了。
我想呼救,轉身狂按床頭的緊急呼叫鈴。
可那鈴一點反應都沒有。
病房裏一個人都沒有!
就連剛剛那個孕婦,也被嚇得跑了出去。
我心頭一冷。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呼叫鈴,是被人故意切斷的。
我全身像墜進冰窟。
我掙扎着翻身,雙腿在發軟,手哆哆嗦嗦地去拿手機。
屏幕亮着。
我還掛着視頻通話。
手機那頭,阿遠的臉漲得通紅,眼眶發紅,幾乎貼在鏡頭上。
“安寧!別怕!我已經打通了你們醫院急救中心的電話!”
“我在!我一直在!”
他聲音在發抖。那個在邊境執行任務時都沒慌過的人,這一刻崩潰得像個孩子。
“堅持住,老婆......拜托你......堅持住。”
我嘴唇發紫,氣都喘不上來,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屏幕上。
“阿遠......孩子......”
急救醫生沖進病房時,我已經渾身是血。
“快!通知搶救室!”
“輸血!快備血!”
“這個病床的責任醫生和護士呢?人呢?”
“病人都快休克了,沒人管她?!”
我嘴唇已經沒有顏色,眼前霧成一團。
我被推進搶救室前,最後看到的,是我老公還掛在那通視頻裏的臉。
他眼淚沒擦,臉色通紅,一直對我說。
“別怕,安寧。別睡。你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