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記憶回廊的裂痕
懸浮梯在維修站頂層劇烈搖晃，陸星野將老式終端踹進暗格。量子屏的血色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像某種活物的血管爬過全息廣告殘留的光暈。他摸到後腰發燙的量子幽靈芯片——天樞集團的入侵代碼正在啃噬芯片防護層，那些金色的門扉和沈昭母親的聲音，隨時可能被數據流吞噬。
「沈隊！熱源定位顯示目標未移動！」特勤隊員的嘶吼從耳麥炸開。沈昭的銀蝶裝置貼着地面掃過，十七道冷藍光束在鏽蝕的金屬板上織成網格。當蝶翼觸碰到陸星野遺落的記憶膠囊時，數據流突然劇烈扭曲，她看見無數個自己在記憶回廊裏奔跑，而每個轉角處都站着戴神經元徽章的身影。
「分散搜索！」沈昭扯下頸間的神經抑制器。銀蝶裝置瞬間展開全部十八片蝶翼，軍用級解析器將空氣裏殘留的量子指紋拆解成三維圖譜。她注意到牆角處全息投影的折射角度異常——那片本該顯示天樞廣告的牆面，此刻正倒映着十年前實驗室的量子核心裝置。
暗格裏，陸星野的瞳孔映着終端迸濺的火花。沈昭母親的影像在數據流中忽明忽暗：「諾亞不是武器...是人類最後的錨點...」警報聲淹沒後半句話，他咬破拇指按在終端應急鍵，老式設備突然吐出枚金屬圓盤——那是與記憶膠囊同源的量子刻錄盤，表面刻着與沈昭母親實驗室相同的編號。
地面突然震顫，特勤隊的脈沖槍光束穿透天花板。陸星野將刻錄盤踹進通風管道，量子幽靈芯片啓動的瞬間，意識如液態汞般滲入牆壁電路。他在全息廣告屏間跳躍時，瞥見沈昭的銀蝶裝置正在掃描通風口——蝶翼掃過的地方，殘留着他讀取記憶時特有的量子殘影。
「發現異常數據流！」沈昭的銀蝶裝置發出尖銳鳴響。她看着解析器顯示的波形，那些紊亂的頻率竟與認知坍塌患者的腦波如出一轍。記憶突然閃回：母親被拖走的那個雨夜，實驗室警報器也是這樣的頻率。她摸向腰間的神經震蕩彈，卻摸到口袋裏皺巴巴的照片——八歲的自己站在量子核心裝置前，身後抱着諾亞原型機的少年，手腕上戴着與陸星野同款的納米維修手套。
通風管道深處，陸星野的意識撞上無形屏障。神經元組織的金色徽標在數據流中旋轉，他想起沈昭母親最後的話，反手摸向內側口袋——那裏藏着枚生鏽的鑰匙，齒紋與實驗室保險庫的鎖芯完全吻合。當他將意識凝聚成尖錐刺向屏障時，聽見天樞集團的廣播在雲腦回蕩：「諾亞原型機信號消失，啓動地面清剿程序。」
地面廢墟炸開蘑菇雲狀的量子能量。沈昭看着全息地圖上的紅色警報，銀蝶裝置突然失控展開防御形態。她的視網膜上浮現出陸星野殘留的記憶碎片：白發科學家將諾亞塞進少年懷裏時，背景裏閃過神經元組織的秘密集會——那些本該是反抗者的面孔，此刻正與天樞集團的高管舉杯相慶。
「沈隊！西北象限出現量子漩渦！」隊員的驚呼被爆炸聲吞沒。沈昭轉頭望去，廢棄數據塔頂端裂開黑洞，成群的數據流螢火蟲涌進漩渦，在空中組成巨大的神經元徽標。她想起母親實驗日志裏未寫完的句子，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如果神經元組織不是反抗者，那所謂的記憶清除計劃，究竟是誰在操控？
陸星野的意識在通風管道終端顯形。他摸到刻錄盤發燙的邊緣，發現盤面浮現出動態星圖——那是天空城地下三層的布局，某個坐標正閃爍着與諾亞相同的量子頻率。當他準備啓動量子躍遷時，銀蝶裝置的藍光突然穿透管道——沈昭的臉出現在全息投影裏，她頸後的蝶翼正解析着他殘留的量子指紋。
「陸星野，」沈昭的聲音帶着電流雜音，「你讀取的記憶碎片裏，有我母親實驗室的自毀程序代碼。」她舉起手中的老式硬盤，盤面蝕刻的編號與陸星野的刻錄盤完全吻合，「告訴我，十年前那場爆炸，是不是你們故意制造的？」
管道外傳來特勤隊的腳步聲。陸星野的量子幽靈芯片發出過載警告，他看着沈昭腕間的記憶清除疤痕，突然想起共享記憶裏那個哭泣的女孩。當意識再次躍遷時，他將量子殘影凝成文字：「去天空城底層，找神經元的秘密倉庫。」
沈昭的銀蝶裝置劇烈震顫，解析器顯示這段殘影的量子糾纏度高達97%。她踹開通風管道，發現裏面只剩枚閃爍的記憶膠囊——那是陸星野今早封存的科學家意識碎片，此刻正以倒計時的形式播放遺言：「諾亞的真正用途...是阻止...」
警報聲中，天空城的防護罩突然降下血色帷幕。沈昭望着全息廣告裏扭曲的天樞CEO笑臉，銀蝶裝置自動接入雲腦調取數據。當她看見最近三個月的記憶清除名單時，瞳孔猛地收縮——所有被清除者，都曾參與過初代雲腦的測試項目。
陸星野在全息廣告屏間穿梭，量子幽靈芯片的能量只剩最後3%。他摸到口袋裏的生鏽鑰匙，想起科學家臨終前的耳語：「用你的能力...找到被篡改的記憶錨點...」當意識掠過某個廢棄的數據基站時，他的視網膜突然亮起警告——天樞集團的獵殺者已經鎖定他的量子頻率。
沈昭的飛艇沖破防護罩，銀蝶裝置展開成戰鬥陣列。她看着地面廢墟升起的量子漩渦，想起陸星野殘影裏的星圖坐標。當特勤隊的脈沖槍對準漩渦中心時，她突然抬手制止：「活捉所有接觸過諾亞信號的人，包括...」她頓了頓，蝶翼掃過記憶膠囊的數據流，「包括那個叫陸星野的維修工。」
地下三層的秘密倉庫裏，陸星野的意識撞上厚重的量子屏障。他將生鏽鑰匙按在鎖孔，聽見齒輪轉動的轟鳴。當大門緩緩開啓時，全息投影突然亮起——成排的記憶儲存罐裏，漂浮着沈昭母親、科學家，以及無數被標記爲「意識污染源」的人類大腦。
「歡迎來到神經元的真相。」機械合成音從頭頂傳來，陸星野的量子幽靈芯片突然失控。他看見自己的意識被拽進記憶回廊，而在每個轉角處，都站着戴着神經元徽章的沈昭——那些她的鏡像正在微笑着刪除某個關鍵記憶。
地面廢墟的量子漩渦開始坍縮，沈昭的銀蝶裝置發出高頻警報。她望着全息地圖上突然消失的陸星野信號，蝶翼解析出倉庫方向傳來的異常腦波——那是數百個意識同時覺醒的量子共振，其中最強烈的波動，帶着與諾亞原型機相同的原始頻率。
特勤隊的腳步聲在走廊回響，陸星野握緊手中的刻錄盤。他看着記憶儲存罐裏沈昭母親的臉，突然明白那些被篡改的18分鍾記憶，藏着足以顛覆整個文明的秘密——當雲腦系統的終極算法，其實是建立在清除人類自由意志的基礎上。
「沈昭，如果你能聽見，」陸星野將意識注入刻錄盤，最後的能量化作量子信標，「神經元的核心指令...就在我們共享記憶的空白裏...」
地面傳來劇烈震動，天樞集團的獵殺者飛艇已經抵達。沈昭的銀蝶裝置自動鎖定倉庫坐標，她望着腕間的記憶清除疤痕，突然想起母親最後一封信裏的話：「真正的自由，藏在算法無法解析的情感褶皺裏。」
當特勤隊炸開倉庫大門時，沈昭的瞳孔倒映着滿室的記憶儲存罐。她的銀蝶裝置不受控地展開全部蝶翼，數據流中浮現出陸星野最後的殘影——他的意識正化作無數光點，融入中央控制台閃爍的諾亞原型機信號。
「檢測到量子刻錄活動！」隊員驚呼。沈昭沖向控制台，指尖觸碰到某個發燙的接口。銀蝶裝置與量子幽靈芯片的共振再次爆發，她的視網膜上炸開十年前的畫面：實驗室爆炸前，母親將諾亞接入雲腦系統時，輸入的最後指令竟是「啓動記憶回廊自毀程序」。
地面廢墟的量子漩渦徹底坍塌，天空城的防護罩開始龜裂。陸星野的意識在數據流中微笑，他看着沈昭解析出記憶回廊的坐標，將生鏽鑰匙插進控制台——當古老的齒輪開始轉動時，整個雲腦系統的神經回路，都響起了沈昭母親最後的低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