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永寧殿內暖香馥鬱,醺然欲醉。
容儀一身嬌豔的錦緞跪在地上,聲音欲泣:“皇後娘娘,您看這前朝的賤婢有多膽大,竟硬生生把皇上從臣妾身邊搶走了!勾得陛下宿在了她的宮中!”
“現在宮外都有了風言風語,都說咱們宮裏囚着前朝餘孽呢!”
鄒藍端坐上位,昨天因着容儀勾了皇上走,鄒藍心中已不快,如今見她也沒落好,自是不會多管閒事。
鄒藍捻着佛珠,嫺靜道:“只是皇上一時興起罷了,她一個前朝餘孽能掀起什麼大浪,妹妹也未免太小題大做。”
容儀佯裝抹淚的手頓了頓,她就知道皇後不會有什麼反應,畢竟沒打在自己身上,不疼。
好在容儀也是有備而來,她傾身向前,聲音更低:“娘娘雖然一兩次的恩寵無礙,可萬一那狐媚子懷了龍種呢?妹妹本就出身低微,無所謂子嗣。但姐姐您不同啊!”
“一旦她先生下嫡子,您未來兒子的太子之位難保不受威脅啊!”
鄒藍捻着佛珠的手指猛地一頓。
容儀見她有所鬆動,繼續道:“陛下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我們不妨在這流言背後推波助瀾一把,再趁着陛下不在宮裏的日子,做個了結,省得日後提心吊膽。”
鄒藍閉了閉眼,她可以沒有恩寵,但是鄒家不能沒有未來的太子。
鄒藍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滿是決絕,她擺了擺手:“本宮知道了,你先退下,再容本宮想想。”
容儀眼角眉梢掛上一絲得意,知道自己說動了皇後,默默退了出去。
……
又是幾日過去,午後的長樂殿暖陽當頭。
趙和漾身子養了幾日也能下床了,只是依舊腳步虛浮,氣色不足。
趙和漾坐在庭內的秋千上翻着書。
一身素白的常服,襯得她越發清瘦單薄。墨發鬆鬆挽着,幾縷碎發垂在頸側。
露出的兩截鐵鏈,在白色衣裙間極其刺目。
趙和漾看書看得專注。
立於一旁的冬葵最先發現不遠處的身影,猛地睜大了眼,臉色煞白地想屈膝行禮,被周錫的目光警告後只能釘在原地。
周錫一身玄色龍袍,面容俊美但有些疲憊,似是剛下早朝。
周錫就那樣靜靜地站在不遠處,像一尊沉默的修羅,周身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
冬葵抖着腿往後縮了幾步,幾乎要哭出來。
這時,趙和漾才有所覺,緩緩抬眸。
“奴婢參見皇上。”
趙和漾垂眸跪下行禮。
周錫順勢坐在了她方才坐的秋千上,也未讓她起身,玄色龍袍下擺與她的月白紗裙曖昧交疊。
周錫目光落在她緊繃的側臉,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譏諷:“長公主近來,倒是過得悠閒。”
竟然一次都沒差人去請過他。
趙和漾垂着眼簾,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淺影:“奴婢身子不適,怕伺候不好皇上。”
周錫眯了眯眼,那雙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危險的光。
沒等趙和漾反應過來,他已經伸手,精準地攥住了她雙手間冰涼的鐵鏈。
“譁啦——”
鐵鏈驟然收緊,巨大的力道帶着趙和漾身不由己地向前撲去。
她驚呼一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跌進一個帶着侵略性氣息的懷抱裏。
周錫的手臂像鐵箍似的圈住她的腰,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頸側,帶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周錫聲音又沉又啞:“身子不適?朕比你更了解你的身子,昏迷當天你不就伺候了朕一次嗎?”
“朕那次……感覺還不錯……”
趙和漾眼眸睜大,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都昏迷成那樣,他還沒放過自己。
羞恥感像潮水般漫上來,趙和漾偏過頭,避開他滾燙的氣息。
周錫眼神驟然沉了下去,眼底翻涌的陰鷙幾乎要溢出來。
他要的從不是這樣,任他拿捏沒有靈魂的瓷娃娃。
下一秒,原本圈着她腰的手猛地鬆開,轉而扼住她纖細的脖頸。
趙和漾被迫仰起頭,看向他的眼神裏,依舊是那不近人情的清冷。
“別給朕裝清高。”
周錫的聲音冷得淬了冰,迫使她貼近自己:“趙和漾,你以爲你還是當年那個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嗎?”
“被朕睡過那麼多次,現在擺出這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給誰看?”
趙和漾呼吸一滯,睫毛劇烈顫抖了一下。
明明已經知道二人現在的關系,但每每聽到他口中那些侮辱意味極強的話語,都能精準地刺中趙和漾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疼得她一哆嗦。
周錫看着漠然不語的趙和漾極爲不滿,冷笑道:“趙和漾,你三哥醒了。”
趙和漾雙眸震驚,這才開口道:“皇上,求您別爲難我三哥,我可以替他……”
“你替他什麼?”
周錫毫不留情地打斷她,每次看到她這麼護着那個趙肅,氣就不打一處來。
周錫嗤笑一聲:“如今你是自身難保,還是少想想你那個三哥。”
周錫掐着她脖頸的手猛地鬆開,趙和漾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所有力氣。
周錫甚至還坐在秋千上閒適地晃了晃腿:“今天早朝,鄒津那老東西竟然還提到你了,說現在宮內外皆知,朕鎖了一個前朝餘孽,難泄民憤,讓朕殺了你。”
趙和漾癱坐在地上,語氣平淡:“奴婢的命早就不值錢了,皇上想殺隨時都可以殺。”
趙和漾眼神迷離地看向遠方:“死了,可能也就解脫了……”
話音未落,趙和漾的手腕便被人猛地攥住。
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骨頭捏碎。
周錫溫熱的呼吸灑在耳畔,語氣卻冷得像數九寒冬的冰碴子:“你敢死試試?”
“你若敢死,我便把你三哥和你那碧月從牢裏拖出來,折磨得生不如死,再親手送他們上路。你覺得如何?”
趙和漾渾身一震,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周錫,你……”
“我什麼?”周錫鬆開她的手腕,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道:
“所以趙和漾你得活着,讓我好好折磨,等朕玩膩了,自會給你個了斷。”
趙和漾看着眼前的人,明明相識十多年,此刻卻好似不認識他一般。
十年淬煉出的不是君子如玉,是地獄業火裏鍛出的修羅。
箍住她,便是箍住他唯一活着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