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修車行的老板大吵了一架,轉頭就自己把自己開了。
回來生悶氣。
我哥也生氣。
回來罵他。
“還幹個屁。那老板剝削你。什麼髒活累活都叫你幹,你看不出來嗎?”陳觀不高興,被罵了也還嘴。
“陳觀。你不知道事情。”我怕陳觀脾氣倔嘴硬,讓哥更生氣,急得從廚房出來拉他。
他哪裏肯聽。
“我怎麼不知道。他是看哥哥腿腳不好,假裝和別人開一樣的工資。實際髒活累活都是叫哥去。哥修車一點也不比別人差。”
我聽懂了。
陳觀是給哥鳴不平,他心疼哥。
我也心疼。
每一天都比別人晚回來三四個小時,在那裏打掃衛生,整理貨架,關電關門。
可哥總說,人要知足,當初要不是這老板,我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你滾。”哥的臉氣的通紅,他本就不是個善於說話的人。
氣到發抖,也只說了這麼一句。
“陳觀,別鬧了。對哥道歉吧。”我真不想他們紅臉生氣。
“我沒鬧。我也沒錯。那狗屁地方,我不會再去了。”陳觀不肯對哥服軟,他年輕氣盛,那性子改不了。
真就摔門出去了。
哥還是不說話。
我追出去,他已經不見了。
3
陳觀就這樣消失在我們的生活裏。
哥雖然不說,我知道他也在擔心陳觀。
再看到他,是兩個月之後。
諷刺的是,我已經沒有心思去顧他了。
我哥沒了。
還是和那個修車行的老板有關。
陳觀說那個老板不好,叫我哥做這做那的。
那天上着班,我哥突發腦梗。
是那個老板當機立斷開車送他去的醫院。
可還是沒救回來。
我相依爲命的哥哥,用自己血汗錢供養我讀書的哥哥,還沒等我掙錢孝敬他,就這樣走了。
我哭的渾身發冷的時候,陳觀回來了。
一進靈堂,他什麼也沒說,摟住我的肩膀。
我攢着勁在身上,有大把情緒積壓在胸口。
生他的氣,擔心他,牽掛他,怪他。
種種情緒,在他拍了拍我的手臂後,好像突然有了出口。
我埋在他胸口,哭的稀裏譁啦。
聽他說着安撫的話,看他招待着來吊唁的人。
哥的喪事,陳觀辦的很體面。
4
葬禮結束後,陳觀跟我回家了。
我不太想和他說話。
他嬉皮笑臉對付女人那一套,對我不管用。
原先他那人脾氣差,愛罵人。
回家後卻像轉了性。任憑我怎麼冷臉,還能笑出來。
倒是吃飯這一塊,嫌我做的難吃。
改自己進廚房了。
摸索了幾次,他做飯還真有滋有味。
我早說過,他腦子活,學什麼都快。
“陳觀,要不你去學個廚師吧。”
我吃着菜,沒話找話。
這段時間他整天守着我,一天三頓飯。
在家待着沒出息。
我看他成天在廚房,想他應該是喜歡做飯的。
“學個屁。”
陳觀神態不屑。
又像是想到什麼,湊近盯着我。“不好吃嗎?”
我被他看的不自在。“就是好吃才想讓你去學。”
這話說完我就後悔了。
他臉上浮起得意,靠回椅背上。“老子做什麼不好吃。”
誇他的後果,就是他再也不讓我進廚房了。
哥走後,陳觀在這個家裏越來越重要。
修電器,換燈泡,扛東西。
唯一不變的,是他始終睡在客廳。
那張破舊的灰沙發,成了他的專屬床位。
晚飯後他習慣去陽台抽煙。
那時我就抱着換洗衣服去廁所沖澡。
我以爲這是我和他之間的默契。
直到那天,他突然在我沖澡的時候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