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3.
裴頌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看向侍衛:“什麼?”
侍衛疼的身體發顫,但還是復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
“我們等人爲了護住王妃,兵分兩路,可山匪人數衆多,流矢射中了馬,馬匹受驚直接帶着馬車翻下了懸崖......王妃沒來得及出來。”
裴頌愣在原地,隨即掀翻了擺在桌面上的所有首飾:“放屁!本王明明和王妃說好要一起去巡莊子的,她不可能自己去!”
“就算她自己去,爲什麼沒人來知會本王一聲?”
裴頌突如其來的暴怒嚇愣了所有人。
空氣凝滯了一瞬,一個王府小廝終於掙脫了控制,撲通一聲跪到了裴頌面前。
“王爺!王妃在府中等了您整整一天,見入夜了您還沒回來才獨自去的,臨走前特意派小人來告知,只是沒想到,小人剛到就被侍衛攔下了,說......”
裴頌臉色陰沉,怒喝一聲:“說什麼!”
“說王爺正在配心上人選首飾,任何人都不能打攪。”
裴頌看向一旁的侍衛,眸光犀利:“本王什麼時候說過不讓人打攪這種話?”
他的語氣充滿焦躁,甚至大步沖上去給了那侍衛一拳:“說話!”
侍衛臉色蒼白,看向張若依:“王爺,二小姐說您下的命令,所以我才攔下了小廝,我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張若依見侍衛供出了自己,連忙換成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王爺,我只是很貪戀您陪我的時光,真沒想到姐姐會出事,您千萬別生我的氣啊!”
裴頌不發一言,抓着張若依的手腕將那只翡翠手鐲擼下來攥在掌心,轉身離開。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張若依產生惱怒的情緒。
他將玉鐲抓在掌心裏摩挲,壓下心中的恐慌和不安,騎馬朝着懸崖處趕去。
軍隊火把點亮了崖底,近千人展開地毯式搜索,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直到士兵們扶着一個渾身是傷的女子出現。
裴頌眼前一亮,沖到女子身前將她擁進懷裏:“若音,你嚇壞我了,有沒有事?摔沒摔到哪裏?”
懷中的女子輕顫,恐懼又恐慌。
她用力將裴頌推開,撲通一聲跪下,聲淚俱下:“王爺,您認錯人了。”
“王妃娘娘她......”
她從懷裏掏出帶血的布帛,顫抖着送到裴頌眼前。
裴頌心中的恐慌彌漫,他下意識抗拒去接那點殘破的布料。
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將布料捏在掌心中。
他顫抖着撫摸上面的血跡和花紋。
他認出來了。
今日他的王妃穿的就是這一身衣服。
“到底是怎麼回事!本王的王妃呢!”
裴頌突然暴怒,猛地扼住女人的脖頸:“是不是你將王妃藏起來了?說,你想要什麼?金銀,身份,本王都可以給你!”
女人艱難地喘息着,淚水順着臉頰落下來:“王爺......王妃已經去了!”
已經去了。
這四個字落入裴頌的耳朵裏,像是一柄重錘擊打他的腦子,疼的嗡嗡作響。
他晃了晃身子,無力地跌坐在地,指着女人:“你見到王妃了嗎?”
女人淚流不止,連連搖頭:“奴婢是王妃娘娘的陪嫁侍女,一直爲王妃管理名下的嫁妝商鋪,田莊。這次奉王妃之命再次接應,沒想到遭遇了山匪。”
“奴婢看到馬車翻下懸崖後,第一時間就帶人下去尋找王妃的蹤跡,可懸崖下是山林,深夜的霧氣濃重,尋找困難,火把還引來了不少凶獸。”
“直到士兵們到來,才有於麗對付猛獸,尋找王妃。”
“只是......”
女人說着又哭了起來:“奴婢見一頭猛虎滿口鮮血在啃食着什麼,想將猛虎趕走查探,可它竟叼着那具殘骸離開了,只找到了一片衣角......”
“王爺,王妃娘娘已經不在了!”
裴頌面色蒼白,聽完女人的話只覺得天地不斷旋轉,心髒帶着尖銳的刺痛不斷跳動,整個人如同浸泡在冰水中一樣寒冷。
他想抓住什麼,動了動手指,卻只能將帶血的衣服碎片握在手裏。
鮮紅的顏色充斥滿裴頌的雙眸,下一刻,他突然間就失去了知覺,昏睡過去。
侍衛們瞬間慌了,七手八腳的背起裴頌:“快,送王爺回府,找太醫!”
4.
裴頌靠在床上,面色蒼白。
不過幾天時間,他就消瘦了不少。
一旁的小廝將一封信遞到他手上:“王爺,這是婢女收拾王妃書案時找到的。”
信封上的小楷他非常熟悉,熟悉到令他恐懼,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打開看看信裏寫了什麼。
頓了頓,裴頌像是下定了決心,幹脆利落地撕開信封,將信拿出來一字一句的仔細閱讀。
“王爺,寫下這封信的時候我心情復雜。”
“當初沈庸悔婚,我成了整個京中的笑話,被造謠說身患隱疾,所以才被夫家嫌惡。”
“你可能不知道吧,你來求親時,我正站在白綾前,想要了斷生命。是你的深情告白救了我,讓我不至於淒慘死去。”
“對我來說您是救贖,是救命稻草,是黑暗中照進生命的光。我愛你,敬你,以爲能這樣和你相知相愛的走到白頭,可沒想到,一場中秋家宴摧毀了我心中的愛情。”
“我知道了一切,我是張若依幸福路上的阻礙,所以你將我娶回王府。得知一切的時候我不怨你也不恨你。”
“因爲你曾經是拯救我的人,可你爲什麼要將我娘留給我的遺物偷走送給張若依!甚至還不允許我多問一句。”
“我累了,我想去莊子上靜靜,等我回來,我們就和離吧。我會永遠的離開,成全你們所有人,你們之間的愛恨糾纏和我再無關系。”
“裴頌,記得在和離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裴頌捏着信紙的手顫抖不已,信封隨之顫抖,一封和離書緩緩墜落。
他愣怔地盯着和離書,久久緩不過神來。
皇帝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幅場面。
他嘆了口氣,將和離書塞進裴頌手裏:“和離吧,這是她死前唯一的遺願。”
裴頌強撐了幾天的情緒終於崩潰,他雙目猩紅,不斷捶打着被子:“她怎麼會知道?誰告訴她的!”
皇帝身後的侍女走上前,伏跪在地,語氣哽咽:“王爺,中秋家宴那日王妃娘娘去紫宸殿謝恩,自己聽到的,那天......”
“娘娘哭的很傷心。”
裴頌咬着牙,淚流不止。
他想起那夜我獨自再御花園吹冷風,眼角似有水光。
5.
攝政王妃去世的消息席卷京城,連帶着幾人之間的感情糾葛也傳了出來。
一時間,攝政王府,濟寧侯府和張府全都被流言所困,朝堂上的彈劾聲似雪花般涌現。
百姓們對於我的死因猜疑不定,各類說法涌現,甚至流傳出不少版本的話本。
話本中,說張若依遊走在兩個男人之間,夥同濟寧侯世子沈庸和攝政王裴頌逼死了我。
還說我被裴頌虐待,不堪受辱自戕而亡。
等這些話本傳到江南的時候,已經入冬了。
江南氣候溫暖,入冬後也如春天,溼潤又舒適。
我和貼身侍女阿滿正坐在院子裏,和外祖父說着從小到大的糗事。
當初在懸崖邊告訴裴頌我死了的侍女在這天終於趕到了江南。
她笑眯眯看向我:“小姐,阿蘭不辱使命!”
我將手裏的琥珀核桃塞進她嘴裏,笑眯眯道:“辛苦你替我善後啦,阿蘭!”
她嚼碎核桃,將這段時日京中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這幾個月,攝政王像是發了瘋一樣,日日夜夜都要去懸崖下邊,見到老虎就剖腹,說一定要找到他的王妃,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詫異地挑眉:“這還真是發瘋,老虎又沒做錯什麼。”
阿蘭聳了聳肩:“聽王爺身邊的小廝說,他不敢入睡,只要入睡必會夢魘,每次都哭着喊小姐你的名字。”
“他荒廢朝政,陛下沒辦法,只好讓太醫守着他入睡,見他有夢魘的跡象就施針扎暈,這才沒熬瘋。”
我無所謂笑笑:“那還真是可惜,我特意假死成全他,他反倒受不了了。”
“不止這些,沈庸和張若依也上演了一出好戲。”
我眼睛一亮,連忙招呼阿滿端些茶水果子來:“他們兩個怎麼了,你仔細說!”
阿蘭笑了一聲,喝了口茶:“攝政王爲張若依準備的發冠被酒樓的小二看見了,再加上小姐假死後的流言,百姓們胡亂傳,竟然也算將事實還原了八九不離十。”
“沈庸覺得張若依勾三搭四,要將她休出家門。”
“這張若依也絲毫不懼,接了休書就跑去了攝政王府門口,當着京城百姓的面剖白心意,說願意嫁給攝政王做正妻,只是被攝政王府的侍衛打出去了。”
我沉默了一瞬間,覺得有些看不明白這局面了。
不過我也懶得細想。
我已經遠離了京城,不願意讓那些煩心事侵占我的時間。
滿足好奇心之後就讓阿蘭去休息了,自己則整理江南的生意。
外祖家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富戶,生意遍布全國,只可惜此生只有我娘一個女兒。
我娘去得早,這生意就全部落到了我的頭上。
自從來了江南,我就開始跟着外公學習,一點點將生意攬到自己身上,讓他老人家頤養天年。
最開始我會覺得累,但上手之後看着每日白花花的銀子進賬,只剩下高興和興奮。
我甚至覺得,下半輩子和銀子過也很好。
只是外祖父不允許我這樣。
在我生辰這天,神神秘秘說送我一份禮物。
我被他拉着走到前廳,赫然看見了一個風流倜儻的少年郎。
他看見我之後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彎腰作揖:“張姐姐好。”
我被他眉眼中的陽光明媚震驚到,久久不能回神。
他靠近兩步,垂頭看我:“張姐姐?”
我深呼吸一口氣,後退一步,偏頭避開他璨若星河的眸子,看向外租:“外祖父,這是?”
6.
外祖父對我擠眉弄眼:“這是你的未婚夫季洲啊!”
“當年你母親回門,可是給你指腹爲婚了!你們小時候還在一起玩過呢!這小子只比你小一天,這個年紀還沒娶親就是在等你啊!”
“要不是你那個畜生爹爲了攀高枝將你嫁給攝政王,你早就該和這小子成親了,娃娃都能滿地跑了!”
我蒙了一瞬間。
又冒出來個未婚夫?
我到底幾個未婚夫?
季洲見我傻了眼,主動解圍:“宋爺爺,您別這麼說,張姐姐等下可要生氣了!”
外祖父捋了把胡子,哼笑一聲:“好好好,不說了。”
“你小子今天來不是找若音有事嗎?你們聊,我去找你祖父喝茶了!”
說完,外祖父拄着拐杖慢悠悠離開。
我嘆了口氣,請季洲坐下:“你別介意,老頑童就是這樣的。”
季洲勾起嘴角:“沒事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嘛!”
我笑着點頭,卻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季洲也沒出聲,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被手帕包裹住的東西,緩慢地在我面前打開。
我盯着他的動作,微微皺眉。
看形狀,似乎是一個鐲子。
“這是家母給我的,家母和宋姨是手帕交,當初她們懷孕時交換了信物。”
“宋姨給的,就是這只手鐲。聽宋爺爺說你的手鐲不見了,我就想起這裏還有一只,特意給你帶來。”
我垂眸看着這只翡翠手鐲,第一眼就能看出,和娘親留給我的那一只是一對。
那一只我拿不回來了,但另一只卻回到了我身邊。
殘缺,又好像圓滿。
我的眼淚瞬間從眼眶滾落,卻依舊瞪大雙眼,看着季洲將手鐲推上我的手腕。
“物歸原主。”
他滿意地看着,然後將手帕遞給我。
我接過,擦了擦眼淚,才真心實意道謝。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我和季洲總湊在一起。
並沒有什麼旖旎的氛圍,只是在真情實感的交流生意。
季宋兩家是江南巨富,私下關系要好,生意卻井水不犯河水。
我和季洲接手生意,探討的過程中一拍而合,決定合作。
爲了這樁生意,我和季洲時不時就跟着商隊前往西域,以物換物,再帶着西域的物件回到江南,然後再全國門店寄賣西域的物件。
屬於我們兩個的商號很快就打出名聲,爲了保護貨物,我們又組建了鏢局。
一些小商隊也會選擇我們的鏢局保護貨物。
一年時間,我和季洲賺的盆滿鉢滿。
我和季洲在相處間也暗生情愫,互通心意。
從前那些令我痛苦的事情,不知不覺已經被我拋之腦後了。
只是我沒想到,在我們準備定親那日,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宋府。
7.
張若依穿的破破爛爛,滿臉恨意站在宋府門前嘶吼:“大家快來看看啊!宋家表小姐又要嫁人了!”
“京城裏還有一個夫婿和未婚夫在等着她呢!”
“沒想到竟然在江南又成親了!”
瞬間,百姓們聚集在宋府門口,指指點點個不停。
我和季洲扶着外祖父走出門來。
張若依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楚楚可憐:“外祖父!我是若依啊!當年母親帶我回來過的!母親很疼愛我的!”
季洲皺眉,用眼神詢問我怎麼回事。
我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看着張若依表演。
張若依哭的梨花帶雨:“外祖父,我也算是您的外孫女啊,您不能只顧着張若音而不管我啊!”
她又看向我,眼底的瘋狂藏都藏不住:“憑什麼你能獲得所有人的喜愛?攝政王裴頌爲了你每日醉生夢死,濟寧侯世子沈庸每天都在後悔,爲什麼當初娶的不是你!”
“張若音,憑什麼你生來就是嫡女,擁有一切?而我只能在陰暗處盯着你的幸福!”
“明明後來我已經過得比你好了!可你卻裝死又將所有人的心從我這裏搶走了!你爲什麼不是真的死了!”
她咬着牙,說出的話語帶着寒冰,一點點刺進我心裏。
我沒想到,曾經和我睡一張床,我護着長大的妹妹竟然這麼恨我。
恨我恨到想要搶走我的一切。
恨我恨到一再詛咒我爲什麼不是真的死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張若依,今日我定親,我不想跟你計較,你走吧。”
她一臉倔強:“憑什麼?這也是我外祖家!”
這話一出,外祖用拐杖敲了幾下地面:“老朽沒有你這樣的外孫女!”
“當年我女兒將你帶來沈府,你事事都要若音讓着你,我外孫女受了多少委屈我可是看在眼裏的!”
“你搶了她的未婚夫還不夠,還想搶她的夫婿,別以爲我在江南就不知道你做的那些醜事!”
“給我滾!”
說完,外祖父轉身進府,我和季洲緊隨其後。
張若依眼中凶光乍現,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就沖了上來。
“張若音,你搶了我的一切!去死吧!”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季洲將我抱進懷裏。
“若音!”
一聲夾雜着恐慌和怒火的聲音從身後炸響,下一秒是匕首落地的聲音和張若依的慘叫聲。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巨力拉出季洲的懷抱,被拉向了另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中。
我咬着唇,只覺得萬分窒息。
裴頌抱着我,不斷顫抖:“你真的還活着,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都不知道這一年多我有多想你!”
“若音,我好想你,幸好你還活着......”
說着,他的眼淚一點點落在我的肩膀上。
我有些詫異。
裴頌年少被封爲攝政王,手段狠厲,從來沒在人前展現過軟弱的一面。
我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
我用力推他,他紋絲不動,只是顫抖着喃喃自語:“終於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
張若依倒在地上,一臉不可置信:“裴頌,你在幹什麼?沒看到我摔在地上了嗎?”
裴頌充耳不聞,只是抱着我不肯鬆開。
季洲沉着臉拉住我的手腕,聲音冷到極致:“放開若音!”
他見裴頌沒有鬆開的意思,直接大力將我扯出來,順便給了裴頌一腳。
“今天是我和若音定親的日子,攝政王若是來恭賀的,那我歡迎,若不是,還請回京城去吧!”
裴頌的視線落在我和季洲十指相扣的手上,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他看着我,流露出可憐的神色:“若音,你是我的王妃。”
倒在地上的張若依聽見這話掙扎着爬起來,抓住裴頌的手:“王爺!你愛的不是我嗎?我看到那頂發冠了,我很喜歡!”
“我已經和沈庸和離了,我可以回京和你成親,張若音不願意做攝政王妃,我願意啊!”
張若依流着淚,一字一句細數着裴頌爲她做過的事。
我聽着只覺得煩躁。
“兩位,表白愛意請去別處,別在宋府門口惹人煩!”
“今天是我定親的日子,別讓我覺得晦氣。”
裴頌滿臉受傷:“你是我的王妃,怎麼能和別人定親!”
我挽住季洲的胳膊,輕輕笑了一聲:“王爺,你的王妃早就死在了懸崖下了,和我有什麼關系?”
“就算她沒死,好像也給你留了和離書吧?”
裴頌面露痛苦,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張若依踉蹌着沖到他面前,緊緊拽住他的手:“王爺,你最愛的不是我嗎?”
“你的書房掛的都是我的畫像,進貢的東珠也全部爲我打造了發冠!”
“甚至和張若音成親也是爲了讓我能夠幸福!現在這種幸福你可以親手給我了,我們回京城吧好不好?”
她淚流滿面,楚楚可憐的扭着腰肢,想要將身子塞進裴頌的懷抱中。
可裴頌卻被這些話觸怒,揚起手就甩了張若依一巴掌。
“你還有臉說!如果不是你僞裝的太好,我怎麼會傷害若音!”
“若音才是我最愛的人!”
我靠在季洲身上,聽着從前的愛人在暴烈的情緒中訴說對我的愛意,心中平靜無波。
“鬧夠了嗎?鬧夠了就離開這裏吧。”
說完,我拉着季洲的手轉身想要離開。
剛走了兩步,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兵就圍了上來。
張若依被壓下去,裴頌面色陰沉地走到我面前:“我說過,你是我的王妃,不可以跟別人在一起。”
季洲將我護在身後,聲音冷淡:“王爺是想以權壓人嗎?”
裴頌不屑和季洲說話,只是看向我:“若音,只要你跟我回京城,你和這個人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妃。”
我拉住季洲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用行動證明了我的選擇。
裴頌的臉上陰雲密布,盯着我們相扣的手看了好一會,才擺了擺手。
一群士兵沖到我面前,用手中的利刃指着季洲的脖子。
“若音,只要他死了,你就願意和我回去了對吧?”
裴頌眼中凶光乍現,似乎下一秒就像置季洲於死地。
我被嚇得心髒狂跳。
攝政王裴頌手段狠厲這句話可不是說着玩的。
我看像季洲,眼中出現了一絲遲疑。
是不是我答應和裴頌回京,季洲就會安然無恙?
季洲看清了我眼中的動搖,他盯着我搖頭:“若音,我不需要你爲我犧牲,我愛你,只希望你自由。”
我眼眶一熱,隨即,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拔出一把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頃刻間就帶出了血絲。
“裴頌,你有一句話我記得很清楚。”
“你和陛下說,權勢不能讓張若依愛你,但能掃清她幸福路上的阻礙。”
“你對我,是愛,還是不甘心你分清了嗎?”
裴頌的臉上閃過一絲心虛和痛苦。
這句話是中秋家宴他和皇帝說的,只是他沒有想到會被我記住這麼久。
他望着我,鄭重開口:“我愛你,若音。”
“從前不知道珍惜,可自從你的死訊傳來之後,我每天都生不如死,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如果我能早點發現自己的心意,你是不是就不會用假死的方式離開我身邊?”
我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你愛我,所以要成爲我幸福路上的阻礙嗎?”
“裴頌,我早就不愛你了。”
“如果你執意帶我回京城,不如看着我死在這裏!”
裴頌愣愣地看着我,張嘴沒能發出聲音,淚卻爭先恐後的落下。
“真的不可能了嗎?”
我沉默着,握着劍的手卻用了三分力氣。
裴頌臉色大變,顫抖着喊我的名字:“別傷害你自己。”
“若音,我只是希望你過得好。”
我平靜開口:“和季洲在一起我覺得很幸福。”
聽見這話,裴頌終於鬆懈下去,頹廢的氣息再次縈繞住他。
他沒敢再靠近,只是彎腰將我娘的鐲子放在地上。
“這並不是我送給張若依的,我查了,是她買通了府內的丫鬟偷的,我已經將那丫鬟發賣了。”
“若音,我走了,以後就不會再來了。”
我沒有出聲。
裴頌最後看了我一眼,士兵們如潮水般退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季洲替我撿起鐲子,小心翼翼地擦幹淨戴在我的手腕上,眉宇間滿是自責。
“對不起,我無權無勢,保護不了你。”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起來。
“我喜歡的是你,又不是權勢。”
“季洲,你永遠都不用妄自菲薄。”
季洲牽住我的手,緊緊地,好像永遠都不會放開。
沒多久,京城的消息傳到江南。
張若依被關到了貞女堂,終身不得出。
而攝政王裴頌,好像又變回了曾經那個冷漠狠厲的人。
可就在我和季洲成婚的當天,裴頌將權柄全部交給皇帝,從朝堂上隱退。
坊間傳言,說攝政王妃去世,攝政王傷心過度,沒有心力再去管朝堂之事。
聽到這些消息,我也只是付之一笑。
這些和我沒有關系了。
今夜,是我的新婚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