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的瘴霧尚未散盡,育脈園的血腥味與寂滅之力的死寂氣息交織在一起,令人心悸。蘇清瑤正全力運轉木脈靈能,以共生秘術暫時壓制凌雲霄體內的寂滅之力,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
“主事,天鋒宗的這位道友情況不太妙!”一名青嵐谷弟子焦急地喊道,“寂滅之力已經開始侵蝕他的元核,若不在三個時辰內抵達谷內曦光池,恐怕……”
蘇清瑤臉色凝重,指尖靈能流轉得更快:“我知道。你們收拾殘局,救治傷員,我帶他先行返回青嵐谷。”她看向剩餘的天鋒宗弟子,“你們可願隨我同行?路上或許還會遭遇無脈者截殺。”
幾名天鋒宗弟子對視一眼,紛紛躬身:“願聽蘇主事安排!我等雖修爲低微,但拼死也會護住少宗主!”
蘇清瑤不再多言,扶起凌雲霄,將其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木脈靈能化作一道綠色流光,裹挾着二人沖天而起。天鋒宗弟子緊隨其後,一行人朝着青嵐谷的方向疾馳而去。
剛飛出不過數十裏,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並非烏雲蔽日,而是一種詭異的暗沉,仿佛整個天穹都被蒙上了一層灰黑色的紗幕。原本流轉於天地間的靈脈能量驟然紊亂,蘇清瑤只覺得體內元核劇烈震顫,與木祖脈的共振瞬間變得斷斷續續,飛行的速度陡然減慢。
“這是……元磁風暴的前兆?”一名天鋒宗弟子臉色煞白,聲音帶着難以置信的恐懼,“可南荒並非元磁風暴的常發區域,而且這波動……比記載中強烈數倍!”
玄元界的元磁風暴本是祖脈能量自然紊亂的產物,多發生在祖脈交匯處或無脈之地邊緣,百年難遇一次。可近半年來,風暴不僅頻率激增,範圍更是擴散到了南荒、中州等靈脈穩定區域,且強度一次比一次駭人。
蘇清瑤抬頭望天,只見灰黑色的天幕上,一道道扭曲的銀紫色電弧正在快速蔓延,如同猙獰的巨蟒,空氣中的元磁靈能狂暴到了極致,連她凝元境的修爲都難以駕馭。下方的山林中,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顯然是低境界修士或凡人生靈被狂暴的靈能波及,靈脈節點崩碎而亡。
“快降落!風暴核心區域馬上就要到了!”蘇清瑤當機立斷,帶着衆人俯沖而下,落在一處廢棄的荒城之中。
這荒城不知廢棄了多少年,斷壁殘垣間長滿了雜草,城牆上布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跡。剛一落地,衆人便感受到腳下的大地在微微顫抖,地底的靈脈節點如同沸騰的開水,不斷噴涌出紊亂的靈能,灼燒着皮膚。
“噗!”一名天鋒宗弟子修爲稍弱,沒能及時護住體內節點,一口鮮血噴出,踉蹌着後退幾步,臉色慘白如紙,“靈脈……靈脈在反噬!”
蘇清瑤急忙揮手,綠色靈能籠罩住衆人:“運轉元核,守住核心節點!風暴的紊亂靈能會強行沖擊體內節點,一旦失守,便會被靈脈反噬身亡!”
話音未落,天空中的銀紫色電弧終於撕裂了天幕,化作一道道狂暴的雷柱,轟然砸落。所過之處,山林化爲焦土,地面裂開深不見底的溝壑,紊亂的靈能形成肉眼可見的沖擊波,朝着荒城席卷而來。
“躲到斷牆後面!”蘇清瑤大喊,扶着昏迷的凌雲霄躲到一處相對完整的石牆後。
沖擊波撞在石牆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石牆瞬間布滿裂紋,碎石飛濺。蘇清瑤運轉全身靈能,在身前凝聚出一層厚厚的藤牆,勉強擋住了飛濺的碎石與狂暴靈能。
就在此時,凌雲霄突然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劇烈抽搐起來。他胸口的傷口處,黑色的寂滅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瘋狂涌出,與空氣中的狂暴靈能相互交織,在他體表形成一道道黑色與銀紫色相間的紋路。
“不好!寂滅之力與風暴靈能相互牽引,他的節點快要撐不住了!”蘇清瑤大驚失色,急忙將掌心貼在凌雲霄胸口,木脈靈能源源不斷地涌入,試圖壓制這兩股相互沖突的恐怖能量。
然而,這一次,木脈的治愈之力卻收效甚微。狂暴的元磁靈能不斷沖擊着凌雲霄的節點,而寂滅之力則趁機侵蝕,如同附骨之疽,難以拔除。凌雲霄的臉色時而慘白如紙,時而泛起詭異的黑紫,氣息越來越微弱。
蘇清瑤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猛地閉上雙眼,體內元核光芒大放,竟是要動用青嵐谷的禁術——“燃脈共生”。這門秘術需燃燒自身部分靈脈節點,換取短暫的本源之力,可強行修復他人破損的核心節點,但代價是自身修爲跌落,且節點損傷不可逆。
就在她即將催動秘術之際,荒城之外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伴隨着刺耳的獰笑:“哈哈哈!元磁風暴天,靈脈紊亂,正是收割靈脈節點的好時機!”
數十名黑衣人從荒城的各個入口涌入,正是無脈者!他們顯然是早有預謀,趁着元磁風暴爆發、修士難以調動靈能之際,前來截殺逃難的修士。爲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無脈者,周身寂滅之力比之前育脈園的虛無境強者還要濃鬱,竟是一名破道境無脈者!
“是破道境!”天鋒宗弟子們臉色劇變,面露絕望。破道境無脈者可直接擊碎合道境修士的閉環共振,他們這些引脈境、凝元境修士,在其面前如同螻蟻。
爲首的破道境無脈者目光如炬,一眼便鎖定了蘇清瑤與凌雲霄,舔了舔嘴唇,眼中閃過貪婪的光芒:“凝元境木脈修士,還有一個被寂滅之力侵蝕的通幽境巔峰金脈修士,這兩顆節點,足夠我沖擊無間境了!”
他揮手示意:“殺了其他人,把這兩個活抓!”
無脈者們蜂擁而上,噬脈刃揮舞着烏光,朝着衆人撲來。天鋒宗弟子們雖恐懼,卻依舊握緊了斬靈刃,擋在蘇清瑤身前:“蘇主事,你帶着少宗主快走!我們來擋住他們!”
“不行!”蘇清瑤搖頭,她若離開,這些天鋒宗弟子必死無疑,而她帶着昏迷的凌雲霄,也未必能逃脫破道境無脈者的追殺。她深吸一口氣,木脈靈能暴漲,周身藤蔓瘋長,形成一道巨大的藤牆,將衆人護在其中,“今日,便讓你們見識一下青嵐谷的守護之力!”
藤蔓如同毒蛇般竄出,纏住數名沖在最前面的無脈者,試圖將其絞殺。然而無脈者的寂滅之力對木脈靈能克制極強,藤蔓剛一接觸到他們的身體,便迅速枯萎發黑,失去了束縛之力。
“沒用的!木脈靈能在寂滅之力面前,不堪一擊!”破道境無脈者冷笑一聲,身影一閃,出現在藤牆前,一拳轟出,寂滅之力凝聚成巨大的拳頭,直接將藤牆砸得粉碎。
蘇清瑤被震得連連後退,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如紙。她體內的元核劇烈震顫,剛才那一擊,不僅擊碎了她的藤牆,還震傷了她的核心節點。
“主事!”青嵐谷弟子驚呼,想要上前支援,卻被其他無脈者纏住,自顧不暇。
破道境無脈者一步步逼近,眼中滿是戲謔:“凝元境修士,掙扎也是徒勞。乖乖交出你的節點,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蘇清瑤咬緊牙關,扶着凌雲霄緩緩後退,體內僅存的靈能瘋狂運轉,準備做最後一搏。她知道,自己今日大概率難逃一死,但至少要爲凌雲霄爭取一線生機。
就在此時,昏迷中的凌雲霄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雙眼不再是往日的銳利,而是布滿了血絲,瞳孔中閃爍着銀紫色與黑色交織的詭異光芒。體內的金脈靈能、元磁風暴的狂暴靈能、以及寂滅之力,三者竟然在他體內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雖然依舊沖突,卻不再相互吞噬,反而讓他暫時恢復了意識,甚至爆發出了遠超平時的力量。
“滾開!”
凌雲霄猛地推開蘇清瑤,身形一晃,擋在她身前。他手中的天鋒劍自發震顫,與體內紊亂的能量產生共振,劍身爆發出銀紫與金黃交織的詭異光芒。他此刻的氣息極其不穩定,時而如通幽境巔峰,時而爆發出接近歸真境的威壓,卻也帶着一種瀕臨崩潰的危險。
破道境無脈者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哦?竟然沒死,還因禍得福,讓三種能量在體內形成了平衡?可惜,這種平衡隨時都會破碎,你現在就是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那又如何?”凌雲霄的聲音沙啞,卻帶着一股一往無前的狠厲,“殺你,足夠了!”
他主動催動體內的三種能量,天鋒劍一揮,一道銀紫與金黃交織的劍氣破空而出,威力遠超之前的斬靈刃,甚至帶着一絲元磁本源的威壓。
破道境無脈者臉色微變,不敢大意,寂滅之力凝聚成護盾,擋在身前。劍氣劈在護盾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護盾劇烈震顫,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什麼?”破道境無脈者大驚失色,他沒想到一個通幽境巔峰修士,竟然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凌雲霄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身形如箭般竄出,手中天鋒劍連續揮出,一道道詭異的劍氣不斷轟擊着破道境無脈者的護盾。他此刻完全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與節點,每一次攻擊,都讓體內的能量平衡更加脆弱,但他眼神中的狠厲卻絲毫不減。
他想起了父親重傷昏迷的模樣,想起了育脈園裏青嵐谷弟子慘死的場景,想起了元磁風暴下生靈塗炭的慘狀。這些無脈者,以吞噬他人節點爲生,視生命如草芥,若不將其斬殺,只會有更多人遭殃。
“給我破!”
凌雲霄怒吼一聲,體內的能量平衡達到了臨界點,他將所有能量全部灌注於天鋒劍,一劍劈出,劍氣撕裂長空,徑直劈向破道境無脈者的護盾。
“咔嚓!”
寂滅護盾應聲而碎,劍氣餘勢不減,劈中了破道境無脈者的肩膀。鮮血飛濺,破道境無脈者的一條手臂被直接斬斷,黑色的血液噴涌而出,帶着濃鬱的寂滅之力。
“啊——!”破道境無脈者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難以置信,“你怎麼可能……”
凌雲霄沒有回答,他體內的能量平衡已經徹底破碎,三種能量開始瘋狂沖突,他的身體如同要被撕裂一般,劇痛難忍。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必須趁這個機會,將這些無脈者全部斬殺。
他再次揮劍,劍氣縱橫,朝着周圍的無脈者席卷而去。失去了破道境強者的庇護,那些低階無脈者根本無法抵擋凌雲霄此刻的攻擊,紛紛被劍氣劈成兩半,寂滅之力四散開來。
蘇清瑤看着凌雲霄的身影,眼中滿是震驚與敬佩。她沒想到,這個桀驁不馴的天鋒宗少主,竟然有着如此決絕的勇氣與犧牲精神。她強忍着體內的傷勢,運轉剩餘的靈能,配合凌雲霄的攻擊,清理着殘餘的無脈者。
片刻之後,荒城內的無脈者被盡數斬殺,只剩下斷臂的破道境無脈者,正掙扎着想要逃離。
凌雲霄眼神一凝,不顧體內即將爆發的能量沖突,身形一閃,追了上去。他必須殺了這個破道境無脈者,否則後患無窮。
“小子,你找死!”破道境無脈者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猛地轉過身,將體內剩餘的寂滅之力全部引爆,“既然我活不了,那就拉你一起陪葬!”
寂滅之力形成一道巨大的黑色漩渦,朝着凌雲霄吞噬而來。這是無脈者的自爆秘術,威力無窮,足以將周圍數裏之內化爲焦土。
凌雲霄臉色劇變,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就在此時,一道灰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身前,手中拿着一支測繪筆,筆尖靈光一閃,一道復雜的靈脈圖譜在空中顯現。
“靈脈共振,鎮!”
清冷的聲音響起,靈脈圖譜瞬間擴大,覆蓋了整個荒城。黑色的寂滅漩渦撞上靈脈圖譜,如同撞上了銅牆鐵壁,瞬間被壓制下來,狂暴的寂滅之力被圖譜引導,注入地底的靈脈節點之中,消失不見。
凌雲霄與蘇清瑤皆是一愣,看向那道灰色身影。正是之前在育脈園暗中觀察的靈脈擺渡人——墨塵。
墨塵收起測繪筆,眼神平靜地看了一眼斷臂的破道境無脈者,又看向搖搖欲墜的凌雲霄,淡淡開口:“元磁風暴核心已過,此地不宜久留。他體內能量即將失控,若想救他,隨我來。”
話音未落,墨塵轉身朝着荒城深處走去,身影在斷壁殘垣間穿梭,如同融入了周圍的靈脈波動之中,難以捉摸。
蘇清瑤回過神來,急忙扶住即將倒下的凌雲霄:“快走!”
凌雲霄此刻已經徹底脫力,意識再次開始模糊,只是隱約聽到蘇清瑤的聲音,以及那道灰色身影的話語。他能感受到,墨塵身上的靈脈波動極其特殊,仿佛與天地祖脈融爲一體,能輕易掌控周圍的靈能。
一行人跟隨着墨塵,朝着荒城深處走去。天空中的元磁風暴漸漸平息,灰黑色的天幕散去,陽光重新灑落大地,卻無法驅散空氣中殘留的寂滅之力與狂暴靈能。
荒城深處,一座保存相對完整的石殿出現在眼前。石殿的牆壁上刻滿了古老的靈脈符文,散發着淡淡的靈光,顯然是一座古老的靈脈節點祭壇。
墨塵走進石殿,指着中央的一塊圓形石台:“將他放在上面。這是上古時期的靈脈調和台,可暫時穩定他體內的能量沖突。”
蘇清瑤依言,將凌雲霄放在石台上。石台接觸到凌雲霄的身體,立刻散發出柔和的靈光,融入他的體內。凌雲霄體內瘋狂沖突的三種能量果然漸漸平息下來,臉色也稍微恢復了一絲血色。
“多謝道友出手相助。”蘇清瑤對着墨塵躬身行禮,語氣誠懇,“不知道友高姓大名?日後必有厚報。”
“墨塵,靈脈擺渡人。”墨塵淡淡回應,目光落在石台上的凌雲霄身上,眉頭微蹙,“他體內的情況比我想象的更復雜。金脈靈能、元磁本源靈能、寂滅之力,三者相互糾纏,形成了暫時的平衡,卻也隨時可能崩潰。青嵐谷的曦光池雖能修復節點,卻無法化解這三種能量的沖突。”
“那該如何是好?”蘇清瑤焦急地問道。
墨塵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石殿的牆壁前,仔細觀察着那些古老的靈脈符文:“這座祭壇,記載着上古時期靈脈與寂滅能量共存的方法。或許,想要徹底救他,只能找到‘靈寂雙生’的本源之力。”
“靈寂雙生?”蘇清瑤面露疑惑,她從未聽說過這個說法。
墨塵轉頭看向她,眼神深邃:“玄元界並非只有靈脈體系,寂滅之力也並非天生邪惡。靈脈與寂滅,本是元磁本源的兩面,相生相克,相互依存。只是後來,靈脈修士與無脈者爲了爭奪生存空間,才陷入了永恒的爭鬥。”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元磁風暴的異常頻發,正是因爲靈脈與寂滅的平衡被打破。若不能找到調和之法,用不了多久,整個玄元界都會被狂暴的能量撕碎。”
蘇清瑤聽得目瞪口呆,她一直以爲無脈者是玄元界的公敵,寂滅之力是邪惡的象征,卻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隱秘。
就在此時,石台上的凌雲霄突然發出一聲輕哼,緩緩睜開了眼睛。這一次,他眼中的詭異光芒已經褪去,恢復了幾分清明,只是臉色依舊蒼白。
“靈寂雙生……”凌雲霄低聲重復着這四個字,眼神中帶着一絲迷茫,又帶着一絲若有所思。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三種能量的存在,也能感受到它們之間既沖突又相互依存的詭異關系。
墨塵看着他,緩緩開口:“你是百年內第一個同時容納靈脈、元磁本源、寂滅三種能量而未崩潰的修士。或許,你就是解開靈寂平衡之謎的關鍵。”
話音剛落,石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靈能波動,伴隨着一聲憤怒的咆哮,正是那名斷臂的破道境無脈者,竟然去而復返,還帶來了更多的無脈者!
“不好!他們追來了!”蘇清瑤臉色一變,握緊了手中的靈植杖。
墨塵眼神平靜,手中測繪筆再次亮起:“看來,這場關於靈寂平衡的爭鬥,已經提前拉開了序幕。”
石殿之外,無脈者的嘶吼聲越來越近,空氣中的寂滅之力愈發濃鬱。石殿之內,凌雲霄、蘇清瑤、墨塵三人並肩而立,目光堅定地望向殿門。
玄元界的風暴,不僅是元磁靈能的狂暴,更是靈脈與寂滅、正義與邪惡、傳統與變革的碰撞。而他們三人,作爲這場風暴的中心,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加速轉動,再也無法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