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休息室。
賀越淮被爺爺以有商務合作的理由騙來,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神色頓時更加冷漠。
他皺眉開口:“聯姻我已經同意,沒必要辦這些。”
眉目冷肅的青年逆光而站,因爲匆匆趕來,幾縷碎發耷拉至額前,襯得黑眸更加深沉。
他是那種會令人一眼驚豔的長相,卻時常因爲氣質太過有壓迫感讓人不敢欣賞。
其餘人都低着頭,賀老爺子沒說話,室內的氣氛很是嚴肅。
“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
賀越淮撫了撫袖扣,這是他耐心告罄的征兆。
身姿頎長的男人氣質比起鬆柏更像沉默的山,幾句話就把在場的所有人壓得喘不過氣。
下屬們深深躬身準備送他離開,只有中間坐着輪椅的老爺子重重杵了杵拐杖。
“你們都把他當主人了?他還沒有完全掌權呢。”
“我有沒有完全掌權由股東們決定。”
賀越淮抬手招呼自己的助理。
“好好好,你走吧,把人家一個失明的小姑娘丟在訂婚宴的現場讓所有人嗤笑。”
賀老爺子的道德綁架讓賀越淮臉色更沉。
在場的人都很清楚,賀家已經不是那種需要聯姻進行利益交換的世家了。
當初賀老爺子選白家的這個盲女不安好心,賀越淮直接說:“對方無異議的話,我也無所謂,反正我結婚也不會回家”順勢答應,反而讓爺爺難堪。
現在他同樣冷酷。
“賀越淮!”
賀老爺子見他真就這麼走了,氣得拍桌子。
“人家那麼喜歡你,你連個訂婚宴都不給人家嗎?”
男人離去的腳步頓住,低聲重復的語氣微嘲。“喜歡我?”
短暫的情緒表露快到所有人都沒注意,他丟下最後一句:
“談完婚前協議以後,她就會拒絕聯姻了。”
“那些喜歡你的人都是被你自己作沒的!”
這句話被賀越淮甩在了身後。
向下的電梯裏,他身後的下屬和保鏢們都很安靜。
賀越淮倒映在反光金屬牆壁上的側臉冰冷。
他繼承於母親的眉眼比常人更加深邃,淺淡眼瞳沒有波瀾,誰都無法猜到他在想些什麼。
“江桉,婚前協議呢?”
賀越淮的特助江桉趕緊遞上,詢問:“需要我拿過去還是您親自……?”
“我看看還需要修改什麼,你打一份送過去。”
賀越淮手上拿着婚前協議,一張臉上沒什麼表情,增添了好幾項能把人嚇退的自私又嚴苛的條例。
他繼續吩咐:“訂婚宴取消後放出聯姻失敗的消息,就說依舊是我把人氣走。”
“好的,BOSS。”
賀越淮有條不紊安排好一切之後,電梯裏又平靜下來。
江桉忍不住想,其實賀老爺子至少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對。
BOSS總是冷淡,所有人的喜歡他都不屑一顧,所以從一開始他就不肯讓任何人靠近。
他被逼相親的時候,也直接頂着那樣一張建模完美到會讓任何女人失去理智的臉,說出了冷漠刻薄到讓她們退避三舍的話。
“我結婚會籤婚前協議保護我的財產,婚後也不會回家,成爲我的妻子無論是愛還是錢都得不到,這樣你們還會和我結婚嗎?”
太恐怖了,這樣說誰不會被嚇跑啊。
而且居然還有人傳賀越淮答應聯姻是因爲白玉惜和他母親一樣眼睛看不見,他們怕是沒見過他對誰都一視同仁的冷漠。
江桉思緒萬千的時候,此時他們的必經之路上,有兩個人正對峙着。
“玉惜,我媽都跟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居然誤會了是和我訂婚,跟我回去好嗎?我慢慢和你解釋。”
沈煜風邊說邊靠近,得到的卻並不是以往的小意溫柔,玉惜也沒有在他懷裏委屈哭泣。
而是意料之外的滿臉冷漠。
“我沒有誤會,我要嫁的就是賀越淮,不是嗎?”
隨着沈煜風男士香水的味道接近,玉惜察覺到他想要擁抱她,立馬後退躲開。
“我快訂婚了,你還是別靠近我比較好。”
她是認真的,但顯然沈煜風不那麼覺得,只覺得她是在慪氣,不滿地皺了皺眉。
雙目失明的玉惜看不到,即使看到了也不會覺得他對自己煩躁是大事。
因爲她只在意會全心全意愛自己的人。
“玉惜,對不起,但是……”
沈煜風想握住她手的動作又落空,話沒說完就被玉惜直接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極其精準。
他驟然被打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臉還火辣辣的疼,怒火燃燒,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而對上的卻是她含淚的眼。
“痛!放開我!”
玉惜面上慌亂,此時眼底浮起淚意,如西子捧心一般。
沈煜風突然回想起她爲救自己時滿臉是血的模樣。
還有,她每次等自己回家的孤獨身影,難過也強撐的不安姿態……
最近的她性格陰晴不定,幾乎已經讓他忘記了之前如何在意她的所有情緒,現在卻突然又被勾動心弦。
沈煜風表情怔怔,看到玉惜現在如此排斥自己,心底涌起強烈的不甘。
“玉惜,聽我說……”
“你這樣會讓別人誤會的,我要結婚了,我不想讓老公誤會!”
玉惜卯足了勁,把他的手都給抓傷了。
但她的稱呼更讓他氣極。
什麼老公?她是故意想讓他生氣嗎?
“和我回休息室去。”
“我不回!我要等我老公!”
沈煜風臉上怒氣更甚,沒發現另一個方向已經有人接近。
現在是秋天,那一抹穿着禮服裙的身影因爲寒風而微微顫抖着,想要逃離那個男人的鉗制,卻做不到。
女孩害怕又慌亂,眼中仿佛有水光,如同春日裏波光粼粼的湖面。
被抓住的手纖細如玉,還泛着粉。
老公這個稱呼刺破空氣,勾動在場兩個男人的情緒。
賀越淮和十月的桂花香氣一起到來。
戴着銀色腕表的手就這樣按住了沈煜風的腕骨,讓他痛得直接鬆開了玉惜的手。
“誰?!”
“賀越淮。”
男人自報家門,把他推了個踉蹌,站在玉惜身邊,姿態冷淡,帶着無聲的俯視和高傲。
“賀總……”
沈煜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極具壓迫感的上位者,怕他發現聯姻是做局,當即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他盡量使自己從容一些,不要露出破綻,然而高大俊美的男人沒看他一眼,而是無意識看着另一個人。
這一眼,幾乎立刻讓他升起危機感。
玉惜並不知道誰在看她,臉上還殘留慌亂,鑽石耳墜隨着她的動作搖晃,但讓人第一眼注意的卻是那雙眼。
剔透美麗,只對他一個人滿含依賴。
“賀越淮?”
少女輕輕呢喃着這個名字,臉上的那些害怕在一瞬間全部褪去,變成了欣喜。
她直接伸出手臂撲到了他懷裏。
出乎沈煜風意料的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賀越淮居然沒有拒絕。
接着他們就聽見玉惜小心翼翼喊了一聲:
“……老公?”
簡單的兩個字細弱又清甜。
“你叫我什麼?”
賀越淮的眼眸如同被一顆石子砸中的平靜湖面,蕩漾出莫名的情緒。
“老公……”
聽到再一聲老公,旁邊的沈煜風頓時捏緊了雙拳,然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這明明是他想要的不是嗎?
玉惜同意嫁給賀越淮,他本應開心才對。
現在一定是玉惜爲了他在演戲,畢竟她愛他勝過一切,所以暫時放下對他的怨懟也正常。
他之後再好好哄她,再警告她沒必要對賀越淮這麼親昵,那人是標準的財團繼承人,冷酷無情,不是玉惜能應付和拿捏的。
沈煜風忍着心裏的不舒服,向賀越淮解釋:“賀總,你別誤會,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就像她的哥哥一樣,剛剛也只是鬧了點矛盾。”
賀越淮瞥了他一眼,無波無瀾說道:“即使是哥哥,也要注意點分寸。”
玉惜抱着賀越淮的手收緊了,在他懷裏委屈哼唧,就像是在附和。
這堪稱背叛的場景更看得沈煜風心裏冒火。
他讓她嫁給賀越淮,可不是讓她對賀越淮撒嬌!
可是即使生氣,他卻什麼都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優雅微笑。
沈煜風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溫和,清俊的長相曾被無數人稱贊過,但面對賀越淮,在他的貴氣從容對比下,卻顯得有幾分小家子氣。
“我知道的,賀總,那我就不打擾你們相處了。”
沈煜風轉身離去,賀越淮又送了他一句話:“她是我的未來妻子,請你以後和她保持距離。”
“當然,我會注意好分寸。”
背對着他們的沈煜風說話的語氣輕快,面上卻面無表情,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此刻也像被冰凍一般。
他的前半生如同氣運之子,只在賀越淮身上體會過無力感。
但他了解玉惜,她經常這樣和他鬧脾氣。
賀越淮不會真的覺得,聯姻了,玉惜就是他的所有物了吧?
呵,來日方長。
沈煜風離開剛好撞上姍姍來遲的沈母,攔住了她。
“煜風,你攔我幹什麼?玉惜在那邊呢,你和她說完話了?”
沈母探頭往那邊看,還想說什麼,但是被自己兒子臉上的表情給嚇得不敢說話。
沈煜風平靜回答:“媽,玉惜在賀越淮那裏,我們就別打擾了。”
“啊、是是是,賀總也在嗎?那我們先走。”
她轉頭,不可置信看着那邊相擁的兩人,不僅臉色發白,心底也慌亂極了。
難不成賀總真看上了玉惜這個瞎子?那她對她做的那些事……
不,不會的。
她這樣安慰自己,跟着兒子離開。
花園裏很快只剩下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