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慶功宴與“最佳僚機”獎
盡管畫展之行結尾略有瑕疵，但縱觀全局，張偉的首次正式約會依舊取得了裏程碑式的成功。爲了鼓舞士氣（主要是鼓舞張偉和自己被貓咖計劃否決的玻璃心），周銳強烈提議舉辦一場小型慶功宴。
“必須慶祝！這是我們‘明婉’第一個案子的階段性勝利！是科學與感覺結合的偉大成果！是張哥邁向人生贏家的關鍵一步！”周銳揮舞着外賣APP，激情洋溢，“我請客！火鍋！燒烤！小龍蝦！你們選！”
最終，考慮到氣氛和便捷性，三人一致決定點一堆燒烤外賣，在工作室裏解決。蘇婉還貢獻出了自己私藏的氣泡酒。
傍晚，工作室的會談區被臨時改造成了餐廳。茶幾上堆滿了香氣四溢的烤串、錫紙花甲、烤茄子，還有周銳強烈要求加的變態辣雞翅。金黃色的氣泡酒在玻璃杯裏冒着歡快的氣泡。
“首先！”周銳舉起酒杯，像個主持人，“讓我們祝賀張哥！成功邁出歷史性的一步！雖然最後有點小插曲，但整體表現可圈可點！尤其是那句‘風吹得很自由’，神來之筆！我敬你一杯！”
張偉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鏡，舉起酒杯：“謝謝大家…沒有你們，我肯定不行…”
“誒！這話不對！”周銳打斷他，“我們只是外掛，操作還是你自己！功勞簿上必須有你的名字！來，走一個！”
四人碰杯，氣泡酒甜甜的，帶着刺激的口感，氣氛一下子熱絡起來。
幾杯下肚，話匣子徹底打開。周銳開始繪聲繪色地回顧“作戰經歷”，從雨中的初遇，到粉襯衫的勝利，再到影院肩膀的“淪陷”，最後是畫展的“文化洗禮”。
“…最絕的還是老板！”周銳啃着雞翅，油光滿面地指着李明遠，“那心理分析！那臨場指揮！穩得一匹！張哥走丟那會兒，我都快急瘋了，老板一個電話過去，三言兩語，穩如泰山！博士就是博士！”
李明遠被誇得有點不自在，低頭抿了一口酒：“只是基本的問題解決步驟。”
“謙虛！老板您這就是謙虛！”周銳又轉向蘇婉，“還有婉姐！感覺派大師！一眼看穿貓咖陷阱，果斷推薦畫展神之一手！芝士蛋糕精準補刀！這直覺！這細節把控！絕了！”
蘇婉笑得眼睛彎彎，接受贊美：“主要是學長理論基礎打得好，我只是錦上添花~”
“不不不！”周銳大手一揮，顯然進入了狀態，“你們是黃金搭檔！缺一不可！一個大腦，一個心髒！一個理性之光，一個感性之花！完美！”
他忽然站起來，從抽屜裏翻出兩張A4紙和一支馬克筆，龍飛鳳舞地寫了些什麼。
“在此！我，周銳，‘明婉’首席設計師兼現場觀察員兼氣氛組組長，特此頒發‘明婉最佳僚機獎’！”他鄭重其事地將兩張紙分別遞給李明遠和蘇婉。
紙上畫着一個歪歪扭扭的卡通翅膀，旁邊寫着“最佳僚機獎”，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授予在助攻愛情的偉大事業中做出卓越貢獻的——李博士/蘇總”。
李明遠拿着這張幼稚又真誠的“獎狀”，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他的人生中收到過很多獎項，學術的、專業的，但“最佳僚機獎”絕對是頭一遭。
蘇婉卻開心地接過來，笑得前仰後合：“小周你太有才了！這獎我收了！以後繼續努力當好僚機！”
周銳得意洋洋，又給自己頒了個“最佳場外支援獎”，然後拉着張偉：“張哥！你也說兩句！獲獎感言！”
張偉臉色微紅，大概是酒意上涌，他站起來，非常正式地舉起杯，面向李明遠和蘇婉，語氣無比誠懇：“李博士，蘇總，真的…非常感謝你們。我以前覺得感情這種事，沒辦法計劃，只能聽天由命。是你們讓我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這樣科學地去努力，又這樣真誠地去感受。我學到了很多…不只是追林薇，是…很多別的。”
他的話有些笨拙，卻格外真摯。
李明遠看着張偉，看着周銳咋咋呼呼的笑臉，看着蘇婉因爲微醺而泛紅的臉頰和發亮的眼睛，手裏捏着那張可笑的“獎狀”，心裏某種堅硬的、習慣於保持距離的東西，似乎被這喧鬧又溫暖的氛圍軟化了。
他舉起杯，難得地主動開口：“也謝謝你們。這個項目…和我以前做的很不一樣。”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很有趣。”
“哇哦！老板說有趣了！”周銳像發現了新大陸，“值得再幹一杯！”
氣氛越來越熱烈。周銳開始吹噓自己的設計將來會多麼轟動業界，張偉小聲反駁說還是不要太轟動比較好，蘇婉笑着看他們鬥嘴，時不時添油加醋。
李明遠大多時候安靜地聽着，偶爾被問到才說幾句。但他發現自己並不排斥這種嘈雜和毫無邏輯的閒聊。甚至，有點享受。
享受這種…鬆弛的、充滿煙火氣的連接。
中途，蘇婉起身去拿紙巾，腳步稍微晃了一下。李明遠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虛扶了一下她的胳膊。
“小心。”
蘇婉站穩，回頭對他笑了笑，眼神因爲酒意顯得水汪汪的：“謝謝學長。”她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料，溫度似乎比平時高一點。
李明遠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收回手，端起酒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卻發現杯子已經空了。
周銳和張偉正爲了最後一串烤韭菜該誰吃而進行“石頭剪刀布”的激烈對決，沒人注意到這個小插曲。
慶功宴一直持續到夜深。外賣盒子堆了滿桌，空氣裏彌漫着燒烤和酒精的味道。
張偉第一個不勝酒力，倒在沙發上睡着了，嘴角還帶着笑。
周銳也趴在桌子上，嘴裏嘟囔着“我還能喝…我還能設計…”
只剩下李明遠和蘇婉還清醒着。
蘇婉臉上帶着醉意的酡紅，眼神卻還算清明，她看着一片狼藉的辦公室，輕聲說：“雖然有點亂，但感覺真好，是吧學長？”
李明遠點了點頭。他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又看看室內熟睡的同事和身旁的蘇婉，一種奇異的、滿足的平靜感籠罩着他。
“嗯。”他低聲應道。
成功的定義有很多種。以前對他來說，是論文發表，是項目達成，是清晰的KPI。
但此刻，他看着那張放在茶幾上的、畫着翅膀的“最佳僚機獎”，忽然覺得，幫助一個笨拙的人靠近他的幸福，和一群吵吵鬧鬧的夥伴分享一頓簡單的燒烤，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團隊歸屬感…
這種成功，似乎也別有一番滋味。
甚至，更溫暖一點。
他悄悄地將那張幼稚的獎狀折好，放進了自己的西裝內袋裏。
也許，當個“僚機”，也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