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鍾響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我閉着眼摸過手機,按掉鈴聲,翻了個身想再賴五分鍾。可昨晚那陣拖拽聲像根細刺,扎在腦子裏,一睜眼就冒了出來。
坐起身,我揉了揉發沉的腦袋,指尖全是汗。伸手摸了摸枕頭,潮乎乎的,帶着點悶味。
簡單洗漱完,我站在門口猶豫了幾秒。還是拉開門,探頭往走廊看了眼。
聲控燈沒亮,走廊黑漆漆的。401和403的門都關得嚴實,昨晚聽到拖拽聲的地方,空蕩蕩的,連點腳印都沒有。
可能真是風刮的吧。我自我安慰,揣着面包下了樓。
實習第一天,我不敢遲到。提前半小時到了公司,打卡時,帶教老師正好進來。她看了我一眼,把一疊資料放在我桌上:“先熟悉下公司流程,下午有個項目要跟進。”
我點點頭,拿起資料翻看。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我眼睛發花,可不敢懈怠,逐字逐句地記着。
一忙起來,時間就過得飛快。轉眼到了傍晚六點,同事們陸續收拾東西下班,我抬頭看了眼電腦上的項目進度,才剛完成一半。
“小夏,這個項目急着要,今晚加個班弄完吧。”帶教老師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攥了攥筆,硬着頭皮應下來:“好的,老師。”
辦公室裏的人走光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空調吹風的“呼呼”聲,還有我敲擊鍵盤的聲音。窗外的天一點點黑透,城市的霓虹燈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地上投出斑駁的光影。
等我把項目資料整理完,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五十。我伸了個懶腰,渾身骨頭都在響。關掉電腦,拿起包往門口走,鎖門時,走廊的聲控燈應聲亮起,嚇了我一跳。
深夜的地鐵站空蕩蕩的,只有幾盞燈亮着。我找了個座位坐下,腦袋靠在椅背上,困得直點頭。手機屏幕亮了下,是媽媽發來的消息,問我有沒有好好吃飯。我回了句“吃了,放心”,就把手機揣回兜裏。
出了地鐵口,冷風迎面吹來,我裹緊了外套。和平裏小區離地鐵口不遠,走了十分鍾就到了。鐵大門還是虛掩着,被晚風刮得“吱呀”作響,比昨晚更刺耳。
我推開門往裏走,腳下的石子路“咯吱”響。小區裏的路燈壞了兩盞,剩下的幾盞光線昏暗,把路邊的樹影拉得歪歪扭扭,像一個個站着的人影。我加快了腳步,腳步聲在寂靜的小區裏格外響亮,甚至能聽到回聲。
爬上四樓時,我已經氣喘籲籲。掏出鑰匙,手指有點發顫,插了兩次才把鑰匙插進鎖孔。“咔噠”一聲,鎖開了。
房間裏的黴味比昨天更濃了,混着深夜的寒氣,撲面而來。我反手把門鎖好,又按了按門把,確認反鎖到位,才鬆了口氣。
把包扔在椅子上,我脫了外套,徑直走向衛生間。打開水龍頭,冷水澆在臉上,瞬間清醒了不少。洗漱完,我沒敢多待,快步走回房間,把衛生間的門也關上了。
實在太困了,我連衣服都沒換,倒在床上就睡。被子有點潮,帶着點黴味,可我實在睜不開眼,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陣清晰的“吱呀”聲鑽進耳朵裏。
很輕,但足夠把我從睡夢中驚醒。
我猛地睜開眼,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房間裏一片漆黑,只有門縫裏透進來一點微弱的光線。
是開門聲。
我屏住呼吸,不敢出聲,耳朵貼在枕頭上,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心髒“咚咚”地跳,撞得胸口發疼,手心全是汗。
那聲“吱呀”之後,就沒了動靜。可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門外。
我慢慢抬起頭,眼睛適應了黑暗後,能隱約看到房門的輪廓。門縫裏的光線細細的,像一根線,橫在地上。
我側過身,朝着房門的方向,盡量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緩。過了大概一分鍾,外面還是沒動靜。
是我聽錯了?還是老房子的門又被風吹動了?
我猶豫了一下,慢慢撐起身子,躡手躡腳地往門口走。腳下的地板“吱呀”響了一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刺耳。我立刻停下腳步,僵在原地。
外面還是沒動靜。
我咬了咬牙,繼續往前走。走到門邊,我蹲下身,透過貓眼往外看。
走廊裏的聲控燈沒亮,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到樓梯口漏進來的一點天光,把走廊的盡頭照得模糊不清。空無一人,連個影子都沒有。
我鬆了口氣,剛要起身,一陣冰冷的風順着門底的縫隙鑽了進來,吹得我的腳踝發麻。風裏帶着那股熟悉的黴味,還有一絲說不出來的涼意。
我伸手摸了摸門鎖,冰涼的金屬觸感。轉了轉門把,鎖得死死的,沒有任何鬆動的痕跡。鎖芯也完好無損,沒有被撬動過的痕跡。
看來真的是我聽錯了。可能是太累了,產生了幻覺。
我站起身,轉身往床邊走。可剛走了兩步,我又停住了。
我剛才醒來的時候,好像看了眼手機。
我摸過手機,按亮屏幕。時間顯示,凌晨三點整。
正好是三點。
一股寒意從後背爬上來,我打了個哆嗦。把手機屏幕按滅,往床上走。可剛躺下,還沒來得及蓋被子,床頭的手機突然又亮了起來。
不是我按的。
屏幕亮得很突然,白光在黑暗裏格外刺眼。我盯着手機,心髒又開始狂跳。
猶豫了幾秒,我還是伸手拿過了手機。
屏幕上沒有消息提醒,也沒有電話。只有一個小小的彈窗,在屏幕上方一閃一閃。
我眯起眼睛,看清了彈窗上的字。
——未讀照片1張。
我的指尖瞬間僵住,握着手機的手開始發顫。昨晚加班到深夜,回家倒頭就睡,我根本沒拍過任何照片。
這張照片,是哪裏來的?
我盯着屏幕上的彈窗,不敢點開。房間裏靜得可怕,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還有窗外風聲“嗚嗚”的回響。門底的縫隙裏,那道微弱的光線,像一雙眼睛,在黑暗裏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