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快救我!我身上有蜈蚣,怎麼會有蜈蚣的!”
徐嘉欣的慘叫響徹了整個宴會廳。
卓思喬幾人聽到動靜,立馬放下手裏的牌局,快步走到旋轉樓梯下。
“哪兒來的蜈蚣?!”
徐嘉欣身上的蜈蚣太大了,一群男人都嚇得變了臉色。
“管家呢!”
許明軒站出來,厲聲喊道:“趕緊帶着人過來,想辦法把徐小姐身上的蜈蚣弄掉!”
“是!”
管家領着幾個服務生,一邊戴手套,一邊朝徐嘉欣跑過去。
許明軒沉着臉:“再叫個救護車,這麼大的蜈蚣也不知道有沒有毒。”
“我現在叫!”一旁的卓思喬立馬掏出手機,親自爲徐嘉欣叫了救護車。
“你們怎麼辦事的?”沈彥川掐掉手裏的煙,把宴會廳的負責人全都叫過來挨罵,“現在是夏季,蛇蟲鼠蟻本來就很多,你們平時都不做防護的嗎?居然讓這麼大的蜈蚣爬了進來!”
“如果徐小姐被咬到了,我看你們怎麼跟徐家交代!”
“對不起,是我們疏忽了。”
幾個負責人低眉順眼的站在沈彥川面前,連狡辯一句都不敢。
“趕緊帶人去排查!”沈彥川沒有過多刁難他們,“出席宴會的人都非富即貴,小心還有其他蟲子爬進來。”
“是!”
負責人不敢耽擱,立馬去辦。
方才還熱鬧非凡的宴會廳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藍晚音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靜靜地看着管家打掉徐嘉欣身上的蜈蚣,再讓人把徐嘉欣攙扶下來。
徐嘉欣腿都嚇軟了,連路都走不利索,旁人問她有沒有被蜈蚣咬到,她也稀裏糊塗的不知道回答。
被嚇壞了呢。
藍晚音勾唇,食指指腹輕輕敲了敲花花的腦袋,以示誇獎。
隨後轉眼,不偏不倚的和虞照野的目光撞上。
從意外發生到現在,虞照野都一直沒有說過話,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好像周遭的一切混亂都和他毫無關系。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一個方向。
直到,藍晚音的眼神撞過來。
隔着混亂嘈雜的人群,兩雙眼睛無波無瀾的互相對視。
或許誰的眼睛裏裝了一些想說的話,可過了四年,再多的話都掩藏了。
宴會廳裏太亂了,沈彥川怕她被嚇到,想讓沈臨月帶着她先走。
“姐,你和阿音先離開,這場聚會是辦不下去了。”
“好。”沈臨月攥緊藍晚音的手。
“阿音怎麼樣?有沒有被嚇到?”
藍晚音搖頭,模樣乖乖的:“有點。”
“那姐姐帶你回家。”沈臨月拿着手機,一邊聯系司機,一邊招呼謝惠儀。
“惠儀,我們一起走吧。”
謝惠儀跟上來:“坐我的車吧,我的司機一直等在車裏呢。”
“行。”沈臨月不跟她客氣。
“請等一下。”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突然伸手攔住她們。
藍晚音茫然抬頭,卻發現男人一直注視着她,似乎對她很感興趣。
“趙先生。”
謝惠儀認識他:“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趙子謙紳士的笑了笑,目光直接的盯着藍晚音:“這位小姐我已經注意很久了,眼下宴會將散,不知道可不可以加一個聯系方式,交個朋友。”
“……”
藍晚音有點兒懵。
這是她第一次被苗寨外的男人索要聯系方式。
“……阿音?”沈臨月拍了拍她的手,用眼神詢問她的意見。
她本來想搖頭的,可眼角餘光卻忽然瞥見,有一個人正站在不遠處死死的盯着她這邊。
於是她想了想,轉變了主意。
“可以。”她從包裏拿出手機,點開自己的微信。
趙子謙主動道:“我掃你。”
藍晚音:“嗯。”
她把手機遞出去。
趙子謙剛要掃她的二維碼,身體就突然一歪,有個人不看路撞到了他。
他沒掃上,心裏有些惱火,剛想抬頭去看撞他的人是誰,他就聽到了一個淡漠的嗓音。
“抱歉。”
“……虞總!”
看到撞他的人是虞照野,他瞬間就沒了脾氣,甚至還有些討好。
“虞總,您沒事吧?我有沒有絆到您?”
虞照野的視線很不經意的從藍晚音臉上掃過。
“沒有。”
“虞總這是要走了嗎?”
好不容易和虞照野搭上話,趙子謙頓時就顧不上加藍晚音的聯系方式了。
藍晚音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清瘦了許多,這幾年應該沒有好好吃飯。
但藍晚音不意外,因爲他本來就很挑食。
在銅雀山的時候就很挑。
和趙子謙敷衍的說了兩句話,他就和許明軒一起去了宴會廳的內室。
藍晚音的目光跟了他幾步,隨後轉過來,看着身邊的謝惠儀。
謝惠儀面色平靜,臉上一點情緒都沒有。
藍晚音覺得有些怪。
作爲虞照野的未婚妻,他們倆怎麼會沒有一點交流呢?
難道是在避嫌嗎?
港城的人可真奇怪。
“我們走吧。”
這個聯系方式到底還是沒加上,沈臨月直接帶着藍晚音走了。
十七號台風已經在海峽對岸登陸,港城在它的八級風圈裏。
路邊的棕櫚樹被吹得東倒西歪,勞斯萊斯行駛的有些艱難。
“慢點開。”
副駕駛座的謝惠儀溫聲提醒。
“好的小姐。”司機又將速度降下來一些。
幸好雨不算大,不然這條路會變得更加難走。
藍晚音將腦袋靠在車窗上,從窗玻璃的反光判斷出,她們後面還跟了一輛車。
“徐嘉欣看似刁難阿音,其實是在給我難堪。”
沈臨月還在憤憤不平。
藍晚音把腦袋支起來,扭頭看着她。
她抱着雙臂,越想越氣:“阿音,你知道我和徐嘉欣爲什麼有過節嗎?”
藍晚音:“爲什麼?”
沈臨月:“因爲她之前追求過我未婚夫,但我未婚夫拒絕了她,並轉頭就來跟我告白了,所以她就氣不過,每次看到我都想給我臉色看。”
“但我不是個好惹的,她鬥不過,就拐彎抹角的來欺負你,因爲你是我妹妹,又不住在港城。”
“原來是這樣。”藍晚音明白了,但還有一點疑惑,“這位徐小姐,很不喜歡大陸人嗎?”
“她不是不喜歡,她是瞧不起。”沈臨月握住藍晚音的手,還是有點冷,她便讓司機把空調調高一點。
謝惠儀輕聲說:“有的港城人就是這樣,在港城生活久了,便喜歡排擠從大陸過來的人。”
“說難聽點,就是刻在骨子裏的偏見。”
“阿音,你不用搭理她,像她這樣的人是少數,我們其他人還是很正常的。”
“好。”藍晚音對謝惠儀笑了笑。
她突然覺得自己和徐嘉欣在某些方面有些相像。
因爲她是大陸人,所以徐嘉欣對她有敵意。同樣,因爲謝惠儀是虞照野的未婚妻,所以她對謝惠儀也有天生的抗拒。
可這件事情,卻無論如何都怪不到謝惠儀身上。
謝惠儀是個很優秀,很溫柔的女生,藍晚音很喜歡她。
可因爲自己的陰暗和自私,她覺得自己和謝惠儀的關系就只能到這兒了。
再近,就不行了。
“其實這事也怪我。”
沈臨月突然自責了。
“爲什麼?”謝惠儀問。
沈臨月靠在椅背上。
“我媽咪一直跟我說,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不要輕易說出去,會招人嫉恨的。我不聽,剛和耀庭在一起就滿世界炫耀,結果徐嘉欣就因此恨上我了,還暗地裏給我使了好多絆子不讓我和耀庭訂婚。”
“你終於明白這點了。”謝惠儀無奈又欣慰。
“像我們這種家庭,婚姻通常都和利益捆綁在一起,利益是會讓人瘋狂的,所以在婚約未成的時候,盡量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就算外界已有傳言,也千萬不要出來回應。”
沈臨月嘆了口氣:“知道啦。”
“咔噠——”
藍晚音的指甲硬生生被自己扣裂了。
原來是這樣的。
原來虞照野不和謝惠儀說話,是爲了幫她遮掩那些嫉恨的目光。
是爲了保護她。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