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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味刺入鼻腔。
雲靈睜開眼,望着醫院天花板,耳畔是汪雨小心翼翼的聲音:“雲姐,醫生說你懷孕三個月了。”
雲靈怔住,手下意識覆向小腹,一片迷茫。
遠處的病房電視裏正播放娛樂新聞。
裴越西裝革履、眉眼斐然,和雲暖一同出席電影節開幕式。鎂光燈下兩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對璧人。
反觀自己這邊——
她的所有新聞,都被壓了下去,連名字都像從這個城市蒸發了。
雲靈抿唇,心中還抱着絲荒唐的希冀:“是他壓的?”
汪雨垂眸,不忍道:“不是裴總,是《如畫》導演怕昨天...的事影響收視率,暫時停掉您的所有活動。”
空氣像死寂般沉重。
雲靈閉眼,說是暫停,其實就是冷藏。
她望着屏幕上裴越對着雲暖微彎的眼角,心底五味雜陳。
二人剛成年時,裴越被她纏着上床卻不抵觸,窄小的房間呼吸交融,她可以清晰看到他眸底的悸動。
可一夜之間,他態度大變。
再加上那年因爲她安排的司機意外遲到,裴越徹底錯過見親生母親最後一面。
他執着認爲她是故意所爲,絲毫不聽她辯解,成了永遠解不開的死結。
她原以爲熬一熬就好了,可現實是,他閉口不提婚事,夜夜會不同的女人。
她氣急,也嘴硬說自己點男模。可實際,她每日都獨自在包間看劇本。
二人互相傷害,互相踐踏。
可無論多糟,他們終究只有彼此。
直到——雲暖出現。
雲靈只覺得心跳亂成一團,像有什麼要破膛而出。
夜裏回到別墅,她特意換上性感的睡衣。心間安定了幾分,至少這裏是她和裴越的家,誰也來不了。
凌晨開門聲響起,男人逆光玉立和她遙遙相望。
雲靈心中一喜,剛要起身,卻在他走近的瞬間聞到了刺鼻的鈴蘭香——那是雲暖最愛的味道。
仿佛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但她還是硬擠出了笑,甚至拋卻了一貫的驕矜,主動將指尖探向他的腰際,聲音顫得可憐:“阿越。”
以前這時,他總是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哪舍得她多說半句。
可如今,男人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毫無波瀾。
門鈴突兀響起,雲靈開門後只見工人上門要打包行李。
她一臉訝異:“你們走錯了吧?”
裴越上前,聲音淡漠:“沒錯。這是你的家,我搬走。”
只一瞬,雲靈險些站不住,不可置信道:“爲什麼搬走?”
裴越隨意撣了撣袖口,低聲嗤笑:“阿暖害怕你,我自然要搬走去陪她。”
雲靈啞然,眼眶紅得快要滴血。
她咬着牙,最後一絲驕傲撐着:“那我呢?咱們的這幾年呢?”
裴越低低地笑了,笑得漫不經心:“我真的對你沒興趣了。阿暖她跟我們不一樣,她是個好姑娘,我不想辜負她。”
雲靈胸口被巨石死死壓住,她只幾乎要溺斃在此刻。
裴越知道雲暖私生女的身份,卻仍覺得她幹淨、單純,而自己不過是用膩了的東西,隨後一丟。
一句話,把她所有的自尊捏成齏粉。
直到關門聲響起,雲靈驟然喘着粗氣起身。
忽而想起她懷孕的消息還沒告訴裴越。
前幾年她曾看到過裴越看待孩子的眼神無比溫柔,他一定會喜歡自己腹中的寶寶。
次日天一亮,雲靈馬不停蹄去了裴氏,誰料卻被前台擋在門外。
“抱歉,雲小姐。裴總吩咐了沒有預約,您不能進來。”
連曾經她有一半股份的集團,也對她關上了大門。
屈辱像燙油潑在身上,雲靈想起裴越常去的商K,轉身前往。
包間的門半敞,裏頭煙霧繚繞。
裴越和雲暖坐在最中央,衆星捧月般被簇擁着。
有人起哄:“裴總有新歡,那什麼時候把雲大小姐娶回家啊?”
裴越散漫勾唇,說的話卻讓雲靈幾乎凍結在原地:“娶?算了,我累了。想找個幹淨的姑娘過日子,比如——我懷裏的某位,嗯?”
一語驚人,滿場哄笑。
雲暖羞紅了臉,蜷縮在他的懷中,眼神蕩漾着春水。
那人又打趣:“那大小姐的滋味呢?咱們也開開眼唄。”
裴越懶散地靠在沙發上,半闔着眸,嘴角勾着冷笑:“就那樣吧,久了,也膩了。”
衆人瞬間歡呼起來,起哄中雲暖緋紅着臉爲裴越倒酒。
包間門口,雲靈不知何時站了很久。
她只覺得渾身冷透了,寒意從腳底蔓延上來。
雲暖瞥見她來,連忙縮到裴越身後,膽怯地只露出雙鹿眼。
雲靈眼底涌上嘲諷,裴越挑眉看她,音色冷淡:“你來幹什麼?”
雲靈仰頭,眼圈通紅,拿出一紙檢查單:“我懷孕了。”
她強撐着最後一絲高傲,挺直背脊。
裴越垂眸,淡淡掃了一眼,下一秒卻笑出了聲,嗓音鋒利如刀:“關我屁事?”
她不敢置信的搖頭,抓住他的袖口,聲音顫抖:“這是你的孩子... ...阿越,你不信問汪雨,她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男人低頭撥開她的手,音色輕佻:“大小姐不用委屈自證,就算這是我的種——我也嫌髒,不如打了。”
雲靈僵住。
她死死咬住下唇,從喉間漫上鮮血,澀味彌漫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