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回學校行政樓辦離校手續。
空氣很好,陽光不燥。
沒那個倒黴蛋吸我陽氣,我只覺得神清氣爽。
走路都帶風。
我的純陰體質不再被煞氣壓制。
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煥然一新。
剛到樓下。
冤家路窄。
顧言換了一身新的灰色高定西裝。
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他恢復了那副人模狗樣的校草做派。
林晚晚像個掛件一樣粘在他身上。
她恨不得整個人融進他骨頭裏。
嘴角帶着得意的笑。
兩人被一群學弟學妹圍在中間。
衆星捧月。
顧言的臉上寫滿了虛榮。
他享受着周圍的恭維。
“言哥太厲害了,那可是頂尖投行啊,聽說年薪百萬起步!”
“晚晚學姐也是,還沒畢業就被破格錄用,真是神仙眷侶。”
林晚晚眼尖,一眼就看見了我。
她沒躲。
反而挽着顧言的手臂更緊了些。
那雙貼了假睫毛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
她隔着人群沖我招手。
她就是要我看到她如今的“風光”。
“姜念學姐!你也來辦手續啊?”
聲音甜得發膩,生怕別人聽不見。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
她想讓我難堪。
顧言轉過頭。
看見是我。
眉頭瞬間擰成一個“川”字。
眼裏全是厭惡和不耐煩。
那種眼神,仿佛我出現在這裏就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你怎麼陰魂不散?”
“我都說了分手,還要追到學校來死纏爛打?”
周圍的恭維聲停了。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
像在看一個小醜。
我能感覺到那些好奇、鄙夷、幸災樂禍的目光。
林晚晚故作大度地晃了晃手裏的文件袋。
她笑得一臉無害。
那副假惺惺的模樣讓人作嘔。
“學姐,你別誤會。”
“言哥昨天拿到投行的正式Offer了。”
“我也過了終面。”
“我們是來交三方協議的。”
“雖然你還在那個不知名的小公司實習,但也沒關系,每個人命不一樣的。”
說完,她還特意捂着嘴笑了笑。
眼中閃爍着惡毒的光芒。
“哎呀,我不該說這些,學姐你會不會生氣啊?”
“畢竟言哥現在帶飛的人是我,不是你。”
這茶味,熏得我腦仁疼。
她的小心思,一覽無餘。
顧言很受用這種崇拜。
他抬起下巴。
用鼻孔看着我。
語氣裏滿是施舍般的傲慢。
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讓人恨不得撕碎他的虛僞。
“姜念,看到了嗎?”
“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
“這才是上流圈子的入場券。”
他走到我面前。
居高臨下。
手指差點戳到我鼻尖。
那副囂張跋扈的嘴臉,令人作嘔。
“別整天搞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什麼擋災,什麼黴運,只有弱者才會信命。”
“你看看我現在,事業愛情雙豐收,哪點倒黴了?”
“以後離我遠點。”
“別把你身上的窮酸晦氣傳給我。”
“不然沒人會要你。”
周圍傳來幾聲嗤笑。
我感受得到那些嘲諷的目光。
但此刻的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被顧言隨意拿捏的姜念了。
我看着他眉心那團濃鬱到快要滴墨的黑氣。
那是由他自身命格與所行惡事混合而成的晦氣。
它昭示着他即將大禍臨頭。
我沒說話。
只是默默往後退了三步。
不願沾染半分。
顧言以爲我怕了。
他更是得意。
轉身就要摟着林晚晚進樓。
“轟隆——!”
一聲巨響。
沒有任何征兆。
行政樓頂那台年久失修的中央空調外機支架斷裂。
幾百斤重的鐵疙瘩貼着牆皮直墜而下。
風聲呼嘯。
甚至刮亂了顧言精心打理的發型。
他的得意瞬間凝固。
“砰!”
外機狠狠砸在他腳邊不到十公分的水泥地上。
巨大的沖擊力震得地面都顫抖了一下。
零件崩飛。
鐵皮扭曲。
水泥地被砸出一個深坑。
碎石飛濺。
顧言整個人僵在原地。
臉上的傲慢瞬間凝固。
血色褪得幹幹淨淨。
他下意識地捂住了雙腿之間。
一片鋒利的鐵皮碎片彈起。
精準地劃過他的西裝褲腿。
嘶啦一聲。
昂貴的布料裂開。
鮮血順着小腿肚往下淌。
觸目驚心。
“啊——!”
林晚晚嚇得尖叫。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妝都嚇花了。
她臉上精致的妝容被眼淚和汗水沖得一塌糊塗。
像個女鬼。
顧言腿一軟。
直接跪在了那堆廢鐵旁邊。
渾身發抖。
褲襠處甚至洇溼了一小塊。
尿了。
剛才還羨慕他的學弟學妹們嚇得四散奔逃。
看他的眼神像看瘟神。
驚恐、鄙夷、幸災樂禍。
各種目光交織在他身上。
我站在三米開外。
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這一切,不過是他黴運反噬的開始。
他那空無命格一旦失去了鎮壓,便成了災禍的引雷針。
這只是開胃菜。
“顧言!林晚晚!”
行政樓大門被猛地推開。
輔導員氣喘籲籲地跑出來。
手裏攥着一張紅頭文件。
臉色鐵青。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顧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也不管腿上的傷。
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聲音都在哆嗦。
帶着幾分色厲內荏的控訴。
“導員,這學校設施有問題!”
“差點砸死我!”
“我要投訴!”
“我要起訴學校!”
“閉嘴!”
輔導員一聲怒喝。
直接把手裏的文件甩在顧言臉上。
紙張鋒利。
在他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還起訴學校?”
“先管管你自己吧!”
輔導員喘着粗氣,指着地上的兩人。
眼神裏是說不盡的失望和憤怒。
“剛才投行的人事部打來電話,把你倆的Offer全撤了!”
“實習資格也取消!”
“並且通報全行業封殺!”
晴天霹靂。
顧言顧不得臉上的疼。
他一把抓起地上的文件。
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不可能!”
“昨天才發的錄用通知!”
“憑什麼撤銷?”
“我是優秀畢業生!”
“我有推薦信!”
他嘶吼着。
像頭困獸。
林晚晚也瘋了。
她爬過來拽着輔導員的褲腳。
哭得涕泗橫流。
“導員你弄錯了吧?”
“是不是搞錯了?”
“我和言哥那麼優秀……”
“優秀個屁!”
輔導員一臉恨鐵不成鋼。
語氣裏帶着失望和怒火。
“有人實名向投行和校方舉報,你們倆的畢業論文核心數據造假!”
“全篇抄襲!”
“連錯別字都一樣!”
“證據確鑿!”
“對方連原始數據購買記錄都發過來了!”
顧言如遭雷擊。
身形晃了兩下。
差點栽倒。
他猛地轉過頭。
死死盯着我。
眼神裏是不可置信。
更是怨毒。
他像是在審視一個最惡毒的敵人。
“是你……是你對不對?!”
我平靜地拿出手機。
點開那個匿名郵箱的已發送頁面。
屏幕懟到他面前。
頁面上,赫然是一張轉賬記錄和數據包截圖。
收款方,正是我找的那家數據公司。
“沒錯,是我。”
我收回手機。
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只是平靜地陳述着事實。
“你那篇引以爲傲的論文,核心模型是我花三萬塊錢買的。”
“你爲了省事,直接讓林晚晚復制粘貼進她的論文裏。”
“連改都懶得改。”
“顧言,軟飯吃多了,腦子也退化了嗎?”
全場譁然。
原來所謂的學霸校草,所謂的金童玉女,不過是徹頭徹尾的騙局。
那些曾經豔羨的目光,此刻都變成了鄙夷。
顧言雙眼赤紅。
理智全無。
他像頭瘋狗一樣撲上來。
死死抓住我的手腕。
指甲掐進肉裏。
幾乎要將我的皮膚撕裂。
“姜念!你非要毀了我才甘心嗎?”
“我對你不好嗎?”
“你這個毒婦!”
“你怎麼這麼狠心!”
“啪!”
我反手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道。
打得我手掌發麻。
顧言的臉瞬間腫起老高。
嘴角滲出血絲。
那清脆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我甩開他的手。
拿出溼巾慢條斯理地擦着碰過他的地方。
仿佛那只手沾染了什麼不潔之物。
“我毀了你?”
“顧言,搞清楚。”
“數據是你讓我買的。”
“名字是你自己署的。”
“林晚晚是你自己帶進組的。”
“是你貪得無厭,既要名利又要女人。”
“最後還要踩我一腳。”
我把髒了的溼巾扔在他臉上。
“是你自己毀了你自己。”
“沾上倒黴蛋,神仙也救不了。”
這時候,輔導員嘆了口氣。
他補上了最後一刀。
“鑑於學術不端情節特別嚴重,造成惡劣社會影響。”
“經校委會研究決定,撤銷顧言、林晚晚兩人的學位證書和畢業證書。”
“按結業處理。”
“現在的檔案,已經錄入系統了。”
完了。
全完了。
沒有雙證。
又有學術造假的黑歷史。
別說投行。
就是去路邊擺攤都會被人嫌棄手腳不幹淨。
他們的人生,此刻如同斷線的風箏,瞬間墜落。
林晚晚兩眼一翻。
直接暈了過去。
失去意識。
顧言癱坐在地上。
看着那一地廢鐵和滿身污漬。
眼神空洞得像個死人。
所有的傲慢和囂張都煙消雲散。
周圍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扎在他身上。
鄙夷。
嘲諷。
幸災樂禍。
這就是他剛才口中“正常人的生活”。
我不想再看這出鬧劇。
轉身往行政樓裏走。
路過顧言身邊時。
我停下腳步。
微微彎腰。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這只是開始。”
“以前你運氣好,是因爲我每晚給你念經祈福,替你擋了災。”
“那股純陰煞氣雖然折磨我,但也幫你擋住了你命格中自帶的無數黴運。”
“現在,你的好運到期了。”
“我不想續費。”
“好好享受原本就屬於你的人生吧。”
說完,我跨過地上的那攤血跡。
頭也不回地走進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