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深夜十一點五十七分。
滬上西郊，一座看似普通的古董店後院。
周世昌獨自站在石井旁，手中緊握一只紫檀木匣。月光慘白，將他佝僂的身影拉得很長。這個在商界叱吒半生的老人，此刻手卻在微微顫抖。
木匣裏裝的，是那頁“上古卷軸”。
三年前，他在非洲實驗室地下三層偶然發現它。卷軸本身非金非帛，觸手溫潤如玉，上面用他完全看不懂的文字記錄着某種……難以言說的知識。僅僅是閱讀邊緣的注釋，就讓他突發靈感，攻克了三個生物醫藥領域的難題。
但他也知道，這東西不是凡人該碰的。
“還有三分鍾。”低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周世昌猛地轉身，看到悟青爭不知何時已站在院牆陰影下，黑衣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趙鐵寒守在門口，像一尊門神。
“悟先生真是守時。”周世昌強作鎮定。
“東西。”悟青爭伸出手。
周世昌深吸一口氣，將木匣遞出。就在悟青爭指尖觸到木匣的瞬間，異變陡生——
木匣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
卷軸自動飛出，懸浮在半空，那些古老的文字一個個亮起，脫離紙面，在空中旋轉組合。整個院子的溫度驟然升高，地面上的青石板開始龜裂。
“封印被觸動了。”悟青爭眼神一凝，左手捏訣，一道淡金色的屏障瞬間將整個院子籠罩，“鐵寒，守好外面，有‘東西’被引來了。”
話音未落，夜空中傳來詭異的嗡鳴聲。
不是飛機，不是昆蟲，而是某種空間被撕裂的聲音。
三道黑影從三個方向憑空出現，懸浮在院子上空。他們身穿黑袍，面容隱藏在兜帽陰影中，周身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
“上古遺物……終於找到了。”中間的黑袍人開口，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
周世昌驚恐後退：“你們是……”
“暗影議會，裁決三使。”左側的黑袍人輕笑，“周老先生，感謝你幫我們保管了三年。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原主？”悟青爭上前一步，擋在周世昌身前，“憑你們？”
右側黑袍人抬手，一道黑色火焰直撲悟青爭：“凡人，不知死活。”
黑色火焰所過之處，空氣都仿佛被腐蝕，發出“滋滋”聲響。這是超越常理的力量，是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攻擊。
周世昌閉上眼，幾乎能預見到下一秒悟青爭被燒成焦炭的景象。
但——
悟青爭只是抬手，五指虛握。
那團足以熔金化鐵的黑色火焰，就這麼停在他掌心三尺處，劇烈掙扎、扭動，卻無法再進分毫。
“暗影之火，第三紀元的低階術法。”悟青爭語氣平淡得像在點評一道菜，“你們議會墮落至此，連這種貨色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
他手掌輕輕一握。
“噗”一聲輕響，黑色火焰湮滅，連一絲青煙都沒留下。
三個黑袍人同時後退半步。
“你……你是誰？”中間那位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驚疑。
悟青爭沒有回答。
他轉頭看向懸浮在空中的卷軸，那些飛舞的文字已經組合成某種熟悉的圖案——那是一枚令牌的形狀，上面有三個古老的神文：
“天機令”
周世昌忽然抱頭痛呼，跪倒在地。他的腦海中，無數畫面如洪水般涌入——
星空戰場，億萬神兵列陣；
自己身着天機神袍，手持玉簡，推演諸天變化；
那道屹立在陣前的身影，回頭對他微笑：“周天機，此戰若勝，許你參悟‘命運長河’三日。”
“悟……主……”周世昌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眼中金光流轉，整個人的氣質瞬間改變。佝僂的腰背挺直，渾濁的眼睛變得清澈銳利。
雖然修爲未復，但記憶——
歸位了！
“天機神將周世昌，參見悟主！”老人單膝跪地，行的不是現代禮儀，而是古老的軍禮。
悟青爭眼中閃過欣慰：“醒了就好，退到一旁，待我先清理這些污穢。”
三個黑袍人對視一眼，同時出手。
中間那人雙手結印，地面涌出無數黑色觸手；
左側那人張口噴出綠色毒霧；
右側那人身影一分爲九，從各個角度撲殺而來。
這是必殺之局，超越凡人想象的攻擊。
悟青爭終於動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僅僅一步。
“咚——”
仿佛遠古戰鼓被擂響，整片大地震動。以他爲中心，一道金色的漣漪擴散開來。
那些黑色觸手觸到金光的瞬間，如雪遇沸湯般消融；
綠色毒霧被金光一照，化作無害的青煙散去；
九道身影中有八道瞬間破碎，最後那個真身慘叫着倒飛出去，撞塌了院牆。
“這……這是‘神域’？！你已築基？！”中間黑袍人聲音驚恐，“不可能！這個世界靈氣枯竭千年，怎麼可能還有人能築基！”
悟青爭終於看向他們，眼神淡漠：
“築基？你們對力量的理解，淺薄得可笑。”
他伸手，對着空中那頁卷軸一招。
卷軸落入掌心，上面的“天機令”圖案光芒大盛。悟青爭單手托令，聲音傳遍四方：
“天機神將周世昌已歸位，其部衆何在？”
冥冥中，無數回應從四面八方傳來——
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感應。
滬上某高校，正在熬夜寫論文的歷史系教授突然筆尖一頓，紙上莫名寫出一行神文：“天機部第七營校尉李墨，在此！”
千裏之外的邊陲小鎮，守林老人從夢中驚醒，掌心浮現同樣的神文：“天機部第三營斥候孫遠山，在此！”
大洋彼岸，華爾街的交易員盯着屏幕上跳動的數字，眼中閃過金光：“天機部推算司主事陳數，在此！”
這一刻，全球各地，三百六十五人同時覺醒——這是天機神將周世昌在千年前最核心的直屬部衆，三百六十五天機使！
雖然他們大部分修爲未復，但記憶已經蘇醒，並通過輪回中留下的印記，感應到了“天機令”的召喚。
小院裏，周世昌熱淚盈眶。他能感覺到，那些熟悉的靈魂波動，散落在世界各地，但都活着，都回來了！
“不……不可能……”黑袍人喃喃，“輪回轉世之說，竟是真的……你是上古哪位大能轉世？！”
悟青爭沒有回答。
他只是抬手，對着三人輕輕一按。
“滅。”
言出法隨。
三個黑袍人連慘叫都沒發出，就化作三縷黑煙，消散在夜風中。不是死亡，而是從存在層面被徹底抹去——連同他們在這個世界的一切痕跡、一切因果。
做完這一切，悟青爭才看向手中的卷軸，眉頭微皺：
“天機令只是殘頁一……還有八頁流落世間。看來暗影議會也在收集它們。”
周世昌——現在應該叫周天機了——恭敬道：“悟主，屬下蘇醒的記憶中，有一頁應在昆侖山深處，還有一頁被英倫某個古老家族收藏。其餘的下落，需待屬下修爲恢復部分後，才能推演。”
悟青爭點頭，將卷軸收起：“不急於一時。你剛覺醒，神魂不穩，先鞏固三日。三日後，我要你推演兩件事。”
“請悟主吩咐。”
“第一，找出目前轉世蘇醒的所有兄弟中，修爲恢復最快的一百人。”悟青爭眼中閃過銳光，“靈氣復蘇的速度在加快，我們需要一支先鋒。”
“第二……”他望向東南方向，“推演‘龍脈節點’。我要在這個世界，布下第一座‘聚靈大陣’。”
周天機渾身一震：“悟主，您是要……強行提升這個世界靈氣濃度？”
“不是強行提升。”悟青爭看向夜空，“是喚醒這個星球沉睡的靈脈。末法時代即將終結，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引領。”
他走到院中，將手掌貼在地面。
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金色波紋滲入大地，向四面八方擴散。數秒後，悟青爭睜開眼：
“果然……這個世界不是天生靈氣枯竭，而是被‘鎖’住了。有人在千年前，用九座大陣封鎖了全球靈脈。”
趙鐵寒走過來：“悟主，能破嗎？”
“能，但需要時間，更需要人手。”悟青爭站起身，“所以，我們要加快喚醒兄弟們的速度。每一頁上古卷軸的出世，都會引動相應的神將覺醒。暗影議會收集卷軸，恐怕也是爲了尋找轉世的神將——不過是想要在他們覺醒前，扼殺或控制。”
周天機神色凝重：“也就是說，兄弟們有危險。”
“所以我需要名單。”悟青爭看向他，“所有可能近期覺醒的兄弟，他們的轉世身份、位置。我們要趕在敵人之前，找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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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言時刻：
凌晨四點，古董店密室。
周天機已經初步鞏固了神魂，開始推演。他盤膝而坐，面前擺着三枚古錢、一張黃紙，以及那頁天機令殘卷作爲媒介。
悟青爭站在一旁，靜靜等待。
兩個小時後，周天機睜開眼，在黃紙上寫下第一個名字：
楚雲河
後面跟着信息：轉世身份：滬上第一醫院心外科主任醫師。三天內將遭遇‘生死劫’，劫中覺醒。當前位置：醫院值班室。
“楚雲河……”悟青爭念着這個名字，眼中浮現追憶，“千年前他是‘不死醫聖’，掌生死簿副本，一針可定輪回。他竟然轉世成了醫生，倒是契合。”
趙鐵寒湊過來看：“悟主，楚神醫的覺醒劫是‘生死劫’？難道有人要殺他？”
“不一定是人。”周天機面色凝重，“我推演到，他所在的醫院近期有大量非正常死亡案例，死氣積聚，已生邪祟。楚神醫因醫術高超，救人數多，積累了深厚的‘生德’，反而成了那邪祟的目標。這場劫難，是危機，也是契機。”
悟青爭點頭：“鐵寒，備車。我們現在去醫院。”
“現在？”趙鐵寒看了眼時間，“才凌晨六點。”
“生死劫隨時可能爆發，不能等。”悟青爭已向外走去，“周天機，你繼續推演名單，同時聯系你能感應到的所有天機部兄弟，組建情報網。記住，暫時不要暴露，暗中聯絡即可。”
“屬下明白。”
走到門口，悟青爭停下腳步，回頭：
“天機，千年未見，辛苦了。”
周天機老淚縱橫，深深一拜：“能再見悟主，等千年……值了。”
悟青爭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車上，趙鐵寒一邊開車一邊問：“悟主，楚神醫覺醒後，我們的戰力就能提升一大截吧？”
“不止戰力。”悟青爭看着窗外逐漸亮起的天色，“楚雲河覺醒，意味着‘生死殿’的傳承重現。他可以煉制‘回生丹’，可以幫助其他兄弟更快恢復修爲，更可以救治這個世界的普通人。”
“我們要在這個世界建立根基，光有武力不夠，還需要民心，需要‘道統’。醫道救世，是最快的方式。”
趙鐵寒似懂非懂地點頭。
悟青爭卻已陷入沉思。
周天機的蘇醒，讓他確認了一件事：兄弟們的轉世並非完全隨機。天機神將轉世爲豪門家主，醫聖轉世爲醫生，這其中似乎有某種因果牽引。
那麼其他兄弟呢？
掌兵權的將帥，會轉世爲何人？
司法的神官，又會轉世爲何人？
還有那些特殊的部衆——煉丹師、煉器師、陣法師……
如果他們都轉世到了與自身道途相關的現代職業中，那這支一億三千萬的輪回大軍一旦全部蘇醒，將會怎樣改變這個世界？
“鐵寒。”悟青爭忽然開口。
“在。”
“傳我口諭給所有已覺醒的兄弟——”悟青爭一字一句道，“各安其位，各修其道。以今世身份爲掩護，暗中恢復修爲，等待召喚。”
“在我們全部歸位之前，這人間——”
“不能亂。”
趙鐵寒神色肅穆：“是！”
車子駛入滬上第一醫院時，朝陽剛剛升起。
悟青爭下車，望向醫院主樓。在他的感知中，整棟樓被一層普通人看不見的灰黑色死氣籠罩，尤其在七樓心外科區域，死氣濃得幾乎化作實質。
而在那死氣漩渦的中心，有一點微弱的金光在頑強閃爍——
那是楚雲河未覺醒的神魂，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雲河，撐住。”悟青爭邁步向前，“悟主來了。”
宣言：
走進醫院大廳的瞬間，悟青爭的聲音傳遍整個建築，卻只有特定的人能聽見：
“楚雲河，及所有轉世於此的生死殿部衆——”
“爾等掌生控死千年，今日重墮輪回，當知生死並非終點，而是新的起點。”
“本主在此，魑魅魍魎——”
“敢動我兄弟者，神魂俱滅！”
七樓值班室內，剛剛完成一台八小時急診手術，累得幾乎虛脫的楚雲河突然抬頭。
他手中的手術刀，“嗡”地一聲輕鳴。
刀身上，浮現出兩個古老的文字——
“輪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