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檸皺眉,隔着錦衣摁住他亂動的大掌,“前三月尤爲重要,不可胡來。”
在這方面,沈言酌慣沒個輕重,司檸怕他會傷到孩子。
沈言酌凝住了,做戲做全套嗎?
“不胡來,我輕着了。”沈言酌不放棄,想讓司檸真的懷上身孕。
見男人一意孤行,司檸心涼了半截。
他是一點都不在乎她,知道她懷有身孕,還非要胡來。
女人眼神發涼,沈言酌察覺到了,仰頭看去。
“好好好,回府再來行吧?”他只以爲司檸不想在外面。
司檸連連冷笑,猛地推開他站起身來。
沈言酌眉心緊鎖,“捏疼你了?”他伸手去拉她皓腕。
司檸甩開他的觸碰,冷睨過他,“我還有事,先行告退。”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沈言酌瞳色一點點冷下去。
懷他的孩子,就這麼讓她抗拒嗎?
那她想懷誰的孩子,楚懷洲的嗎?只可惜那個人已經死了,就是活着他也會讓他變成死人。
沈言酌抓住司檸飲過的茶盞,掌心蓄力,茶盞在他掌心四分五裂,血液順着指縫娟娟流出。
司家被查抄,他忙的日夜顛倒時,楚懷洲鑽空子稟明皇上,將司檸賜婚給他。
等他知道一切時已經遲了,自那日起,他無時無刻不想活剮了楚懷洲。
司檸重新蒙上面紗,乘坐馬車離開。
半途聽見外面有叫賣糖人的,吩咐馬夫停下。
春桃那丫頭慣愛吃這些甜食,那時她總是讓她少吃些,可等司家被抄後,她就再沒吃過了。
進了國公府,更是日日都在陪她吃苦。
糖人拿在手裏,司檸望着出神。明明這麼點東西,上輩子的春桃卻到死都沒吃到。
她剛要重回馬車,倏忽瞥見戶部李大人從不遠處的茶舍走了出來,與之一同而行的,是大理寺卿陳康。
司檸雙目驟縮,他們怎麼在一起,在密謀什麼?
瞧陳康警惕的環顧四周,司檸立馬背過身去。
“今日談話,還望李大人爛在肚子裏。”陳康未發現異常,轉而笑對李大人。
李大人點了下頭,“這是自然,只是國公府一事,乃沈大人全權掌管,楚懷洲戶籍這事,是沈大人點頭的,我若不辦,沈大人那邊怕不好交代。”
陳康眸光一掠,“難道李大人忘了當初李小姐和司檸鬧出的不快?不想爲李小姐出這口氣嗎?”
李大人沉默了起來,他自然是想爲小女出口惡氣,可沈言酌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陳康察覺到了他的心思,湊近些道:“沈言酌只手遮天太久了,是時候該讓他下來了。”
“就憑我們......”李大人不敢想。
“沈言酌擋了多少人的前途,又怎會只有我們。憑他再只手遮天,也不能一人對抗所有。”陳康意味深長道。
沈言酌敢讓人將他轟出沈府,那他就能設計讓他倒台。
巴結不上就除掉,這是陳康一貫的作爲。
當初下定決心除掉太傅府,就是因爲司太傅看出他這個人品行不佳,不想讓他身居高位,禍害蒼生。
“既如此,那我聽陳大人的。”李大人作揖叩首。
“李大人是個聰明人。”陳康送李大人上馬車,眼底陰毒閃過。
他當初能除掉太傅府,現在亦能除掉沈言酌。
誰說他不配身居高位,他偏要爬到最高處。
等陳康從身邊走過,司檸才緩緩轉過身來。
他們在密謀什麼?
距離太遠,司檸根本聽到他們的對話,但心裏有個預感,和她相關。
回到國公府,前腳剛踏進去,後腳有人來稟。
“老祖宗請少奶奶前去。”
司檸心裏起了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又發生了什麼事。
移步前去,正堂內已坐滿了國公府的女眷,包括楚懷茵也在。
司檸不動聲色走進去,一一叩拜。
“施粥之事如何了?”老祖宗發問。
司檸回稟:“挺好的,百姓們已不排斥國公府了。”
聽罷,老祖宗點了下頭,“打算布施多久?”
“做善事自然是越久越好,要是兩三日就結束,怕會適得其反,說我們國公府在做表面功夫。”
司檸就是想利用布施之事,掏空國公府最後的家底,怎會半途而廢。
老祖宗聽了這話,剛還和善的神情倏地轉變了。
“這麼說還要許久!”她沉聲。
“最少也得一月。”司檸點頭。
這話一出,在坐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最少得一月!
這才布施兩日,賬上錢就少了一半,一個月哪裏頂得住?
到時窮困潦倒,她們這偌大的家族如何存活。
“你一句行善事,就要花費官中錢。國公府如今的情形你不是不清楚,將賬上銀子用完了,我們今後如何活?”楚懷茵坐不住了,站起身質問。
本來國公府入不敷出,母親將她的嫁妝支了出來度過難關。誰成想難關還未過去,銀子都沒了。
老祖宗和國公夫人想法同楚懷茵一致,但礙於司檸做這事是爲了楚懷洲,她們也不能明面上說什麼。
司檸斜看楚懷茵一眼,她們也知道沒了銀子活不了。那還將她帶來的那點錢財全部收了去充公,不給她一丁點。
太傅府被抄時,母親忙讓人抬幾箱寶物,充作她的嫁妝存放到祠堂。
本朝律法,女子嫁妝和祭拜祖先的財物,不予追究。
後來她嫁給楚懷洲,那幾箱東西也就成了她唯一的嫁妝。
本來她只身一人,有幾箱珠寶傍身也是好的,不至於寸步難行,可誰知她剛嫁進國公府的門,國公夫人就命人將東西充了自家金庫。
美其名曰如今都是一家人,她想要什麼只管命下人去采買。她的那幾箱東西就充了公,以後好用來上下打點,讓流放的司家人好過些。
那時楚懷洲剛將她救出大牢,她全身心相信他,也便答應了。
殊不知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我這麼做,也是爲了國公府。”司檸不卑不亢,“老祖宗和母親若是舍不得,這次布施所花費的錢財,便從我的嫁妝裏抵扣。”
這話一出,老祖宗和國公夫人的臉色很不好看,青了又白。
司檸說她們舍不得出這筆錢,不就在變相說她們不在乎楚懷洲嘛。
“你嫁進國公府時太傅府已覆滅,無人爲你操持大婚,哪來的嫁妝?”國公夫人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