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林溪成了市圖書館的常客。她總能精準找到江熠的位置——永遠在三樓靠窗第三排,永遠有攤開的專業書,永遠有"甜牙齒"的甜品。有時是提拉米蘇,有時是楊枝甘露,但更多時候是草莓系列,就像他遞給她的第一支棒棒糖。午後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裏緩慢移動,在桌面上投下逐漸傾斜的光斑,記錄着兩人共處的時光軌跡。
周一到周五,林溪都會背着書包準時出現在圖書館。她會提前在甜品店買好兩份甜點,一份留給自己,一份"不經意"地放在江熠桌上。起初兩人只是安靜地各看各的書,後來漸漸開始有了交流。
"高二的學大學物理,你是怪物嗎?"某天下午,林溪咬着筆頭,偷看江熠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她的數學試卷上依然紅叉遍布,立體幾何的輔助線畫得像蜘蛛網。陽光透過窗戶,在他的筆記本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隨着風輕輕晃動。(他的筆記本比我的錯題本還整潔...物理競賽生的大腦構造果然不一樣,他寫的公式我一個都看不懂)
江熠轉着筆抬頭,黑色水筆在他指間靈活地轉動,劃出一道道殘影:"請我吃一周草莓蛋糕,我教你立體幾何。"他的眼鏡反射着陽光,看不清表情,但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暴露了他的心情。
"真的?"林溪眼睛一亮,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她的立體幾何成績簡直是災難,數學老師已經找她談過三次話了。
這個交易達成的第二天,林溪就後悔了。她看着江熠用三種顏色的筆在草稿紙上畫出輔助線,聽着他講解"三垂線定理"時低沉的嗓音,注意力總會不受控制地飄向他卷着的袖口,飄向他握筆時微微泛白的指節,飄向他偶爾舔嘴唇時露出的小虎牙。(完了完了,又走神了!他剛才講到哪裏了?輔助線...輔助線好像他蛋糕上的奶油花紋...他的手指真好看,適合彈鋼琴而不是算物理題)
江熠似乎察覺到她的走神,用筆杆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林溪同學,又在想什麼少兒不宜的?"他的指尖帶着微涼的觸感,像有電流竄過,讓林溪的心跳瞬間加速。
"才沒有!"林溪猛地回神,發現自己的視線正停留在他敞開的校服領口。她慌忙低下頭,鉛筆在草稿紙上戳出一個洞,"我在想...這個輔助線爲什麼要這麼畫..."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聽不見。(丟死人了!他肯定知道我在看他!鉛筆都戳破紙了...他是不是覺得我很花癡?)
江熠輕笑出聲,溫熱的氣息拂過林溪的耳畔。她感覺自己的耳朵尖都在發燙,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江熠輕笑出聲,把自己的筆記本推過來:"看這裏,把這個面想象成你的草莓蛋糕,這條線就是蛋糕上的奶油花紋..."他的手指點在筆記本上,指尖無意中碰到林溪的手背,兩人同時像觸電般縮回手。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空調出風口的風聲和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那天下午,林溪第一次見到了江熠訓練的樣子。他從背包裏掏出一沓物理競賽題,手指在計算器上飛快跳躍,時而皺眉盯着復雜的電路圖,時而在草稿紙上推導演算。陽光斜斜地照在他認真的側臉上,林溪突然覺得,這個連眼鏡都戴不穩的男生,在面對物理題時仿佛全身都在發光。(原來這就是物理競賽生的日常...他解題的樣子好像在發光,和平時笨手笨腳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他的睫毛好長,陽光照在上面像撒了一層金粉)
林溪偷偷觀察他解題的樣子,發現他有個小習慣——思考時會無意識地咬着筆杆,眉頭微微皺起,眼鏡滑到鼻尖也渾然不覺。每當解出一道難題,他會輕輕舒口氣,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圖書館閉館的音樂響起時,林溪才驚覺已經到了傍晚。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透過窗戶灑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江熠收拾書包時,林溪看見他的物理競賽習題冊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連頁邊空白處都畫着各種示意圖。
"這道題很難?"林溪指着一道被反復塗改的題目問。
江熠順着她的手指看去,笑了笑:"有點 tricky,不過很有趣。"他開始耐心講解,用最簡單的語言解釋復雜的物理概念。林溪雖然聽得似懂非懂,但還是認真地點着頭。
離開圖書館時,兩人並肩走在夕陽下。影子被拉得很長,偶爾會不經意地交疊在一起。林溪偷偷看着地上交疊的影子,感覺自己的心跳又開始加速。
圖書館的吊扇吱呀作響,把空氣中的草莓香氣吹得四處飄散。林溪偷偷抬眼,發現江熠也在看她,眼鏡後的眼睛亮得像盛滿了夏夜的星星。(他...他該不會也在看我吧?還是我又自作多情了?心髒要跳出來了...今天的夕陽真好看,適合告白...不行不行,我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