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梔感到侵犯觸摸,迅速向一側躲去。
伸手的男人一身不俗的名流打扮,令人作嘔的眼神像X光在明梔胸腰掃來掃去。
她隱忍着,不想鬧大。
可男人非但不收斂,反倒正大光明的沖她再一次伸出手。
步步緊逼。
明梔本能的向後閃躲。
‘咣當’一聲,展台上的紫水晶雕塑碎了一地。
巨響霎時引起周圍人的注意,紛紛側目。
男人先發制人倒打一耙,“是她勾引我!”
明梔錯愕,“我沒有!”
“穿這麼騷,不是來勾引男人是做什麼?”
“說吧,不樂意我碰你,你看上哪家老總了?”
“肚子裏沒幾滴墨水,還學人賣弄,這地方你花多少錢進來的?”
“爲了釣男人,你下了不少血本吧!”
周圍人看明梔的眼神微變,就在剛剛,她自以爲是的‘麻木’言論,已經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滿。
此時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她。
明梔孤立無援,她手被男人抓住往他懷裏拖拽。
“你還是老老實實跟了我吧,我保證讓你過上不必拋頭露面的日子!”
明梔用力掙扎,“這位先生,請你自重!”
“自重?我是在滿足你傍大款的願望啊,自什麼重?偷着樂吧你!”
明梔手腕掙脫不開,眼看就要被男人摟進懷中,她急喊:
“你放手!再不放手我要報警了!”
“你報啊,警察來了也是你先勾引我,她剛才沖我拋媚眼了你們看見沒!”
“我摸你一把怎麼了?摸你是看得起你!”
說罷,就要去親明梔。
情急之下,明梔只能下口狠狠咬向男人的手腕。
男人吃痛,氣急敗壞推了一把。
“臭婊子,給臉不要臉!”
明梔穿着高跟鞋,站立不穩向後倒去,餘光掃過那一地尖銳的水晶碎片,瞳孔緊縮。
事出突然,四周籲聲一片。
就在明梔險些跌坐在地那刹,一只大手從她身後穩穩托住她的腰。
陸靖州本沒打算管她,可情急時刻,身體的動作優先於意識。
臂彎裏,女人的腰肢出乎預料的柔軟,沒有骨頭似的,仿佛能貼合他的意志折出任何弧度。
鼻尖充斥着淡淡的甜香。
陸靖州動作微頓。
明梔驚魂未定。
下意識側眸,看到男人硬朗的側臉。
不怒自威,輪廓深邃冷峻。
她微愣。
“陸總……您怎麼會在這?”
餘怕中滿是驚訝。
“自己站好。”
陸靖州稍用力把明梔扶好,收了手,側身睥睨着一旁好色的男人。
男人早已變了臉色,像只受驚快死的鵪鶉,瑟瑟打顫。
“陸、陸先生。”
眼前一幕,明梔看了,發自內心覺得諷刺。
不怪人人都對權勢趨之若鶩。
陸靖州只需露面,表明立場,在場的人就一個個噤若寒蟬。
沒人敢質問她和陸靖州的關系,更有甚者連頭都不敢抬。
“要追究他的責任嗎?”
只要她開口,他可以讓欺負她的男人身敗名裂。
陸靖州正欲聯系霍征。
誰知明梔居然搖頭。
眼神怯怯,一副不想再生事端的樣子。
陸靖州眉心微蹙。
明梔逆來順受的性子令他敗興不滿。
陸靖州本就沒那麼多管閒事的閒心。
覺得無趣,不顧明梔是否受傷,冷冷踏出人群。
……
通過內部通道,陸靖州來到貴賓接待室,見到坐在輪椅上的勞倫斯。
勞倫斯如今的體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長時間的站立。
可即便如此,巡回畫展依舊在進行,他的家人不會放過任何一次圈錢的機會。
沈雅清要的那幅畫早已準備好。
陸靖州看過後,望向如風中殘燭的好友,欲言又止。
他本想向勞倫斯介紹明梔。
或許明梔能夠成爲那根救命稻草。
但回想剛才明梔的表現,又讓他打消了主意。
太過柔弱卑怯的人,勞倫斯不會有興趣。
稍作寒暄,勞倫斯問:“留下來參加晚宴嗎?”
“下次吧。”
另一邊。
更衣室裏,明梔褪去禮服,換上淺米色的風衣和牛仔褲。
手機裏有消息提示。
“明小姐,陸總真的不會追究我的責任嗎?”
赫然是剛才騷擾她的男人。
明梔眼裏反射出屏幕裏的冷光,纖長的手指輕點屏幕。
“只要你老老實實繼續裝不認識我,我保你平安無事。”
男人又問:“那我要的情報……”
“未來半個月買賣市場的消息,已經發到你郵箱了。”
男人驚喜,“好的好的,謝謝明小姐,等我手頭這批貨轉手賣出去,一定好好感謝您!”
“不!我保證不和任何人說我們見過!”
……
告別勞倫斯,陸靖州離開帝景大廈。
剛駛出地庫,不經意一瞥,陸靖州見到了路邊冷風中等公交車的明梔。
夜晚的帝都,多了分別樣的蕭瑟。
女人三千烏黑柔密的長發在風中翻飛,又純又欲的絕美面龐在昏黃的路燈下,朦朧綽約。
當下車速並不快,她正面朝他駛來的方向,朝這看來,說不定……
然而,預想中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車子從她面前飛馳而過,她面不改色,根本沒有打招呼,而是望向了後面的公車。
公車並不是她等得那趟,垂頭喪氣的,她又退回路邊。
陸靖州凝思片刻。
忽然。
“倒回去。”
司機下意識踩刹車減速,沒明白什麼意思。
“站牌。”
司機還是沒明白,但照做掉頭。
直到快到站牌,發現明梔才了然。
加長版布加迪停在明梔面前。
明梔抬頭,表情沒變,禮貌的往一邊挪了兩步。
陸靖州看明白了,當了他半個多月的秘書,明梔還不認識他的車。
他身邊圍繞着一群接一群隨時待命準備諂媚討好的人精,這種暈頭轉向的呆兔子還是頭一個。
“明秘書。”副駕車窗降下。
明梔看到人,“張伯?”
司機張伯下了車,請明梔上車,“先生送你一程。”
“先生?”
車門打開,明梔看到後排一身矜貴的男人,澄明的眸子微微睜大。
她往後退,心直口快說出心裏話,“不,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
抗拒就差寫臉上了。
“上車。”
寒涼的聲線如同冰暴襲來,不容置疑。
看到陸靖州那張冷臉,明梔再是不願意,也只能上車。
車子啓動,迫於男人強大的氣場,明梔大腦宕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嬌俏的臉上,寫滿了緊張不自在,僵坐在靠車門的角落,像個不會動的木偶。
陸靖州再一次對她怕他的事實有了實感,率先開口,“去哪?”
明梔正襟危坐,一板一眼報出小區名字。
之後再無對話。
靜。
張伯在前面把控方向盤,眼睛不停通過後視鏡看向明梔。
說句話啊。
先生很少有對外人發善心的時候。
多好的機會啊,說兩句好聽話,以後職場路上走的更快更遠。
可直到快到小區門口,明梔都沒憋出一個字。
反倒是陸靖州說:“畫展還沒結束。”
意思是:想聽她解釋出現在畫展的原因,想她解釋今天這一場場偶遇是怎麼回事。
明梔不想做那聰明人,只回答字面意思的答案。
“出了那樣的事,領班讓我先回來。”
之後又沒了下文。
陸靖州:“……”
就沒見過這麼呆的人。
陸靖州轉頭看她,她笑得呆傻又禮貌。
他很恐怖?
畫展上,他出現前,她介紹畫作俏皮又靈活。
在他面前,卻像是要窒息,說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這種人能來害他?
目的地到了,明梔迫不及待開門下車。
腳踩到地上,她倒是沒着急逃竄,沖車裏彎腰道謝:
“陸總,今天真的太謝謝您了,如果沒有您出手幫助,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態度相當誠懇了,腰彎成標準的九十度。
一個完了又來一個。
“也感謝您繞路送我回來,您的幫助我一定會銘記於心,好好工作的。”
陸靖州:“……”
“我輩分沒比你大多少,離作古也還早,你不必用敬祖宗的架勢對準我。”
明梔粉唇微張,眼裏劃過說錯話的慌亂,訥訥道:“不鞠躬沒辦法表達我感謝的誠意。”
陸靖州:“表達誠意的方式有很多種。”
今晚捎上她,到底還是出於對拯救勞倫斯的念想。
明梔顯然不會知道。
她眼睛眨了眨,問:“陸總,您吃飯了嗎?”
駕駛位上,張伯眼裏多了幾分贊許。
這才對嘛!
職場人就要抓住一切機會,上司就是上帝。
快討好他!
可下一秒狂跌下巴。
“要不我請您吃燒烤?”
只見小區旁邊,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街邊館子招牌閃爍。
明梔手指着燒烤店,琉璃似的眼睛裏寫滿認真和誠懇。
張伯着急上火。
明秘書啊!
大晚上的,你讓先生一身七位數起的手工西裝,紆尊降貴跟你去吃大排檔?!
“可以。”
啊?
張伯傻眼扭頭。
陸靖州無視張伯的震驚,“把畫送回素園,兩小時後到這來接我。”
秋末冬初,夜風刺骨。
燒烤店裏,卻仿佛仍在盛夏。
走進門,撲面而來的,是鼎沸的人聲。
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禿頭大叔,穿着老頭衫,脖子上搭着毛巾,滿頭大汗吆喝。
燒烤架上油脂被炭火熏出白煙,一把孜然撒上去,火苗竄起。
雜亂喧鬧的環境,讓陸靖州皺起了眉。
“讓讓哎~燙了疼哎!”
“陸總,小心!”
小巧的手拉住他的袖口,把他往後拉。
明梔留心着陸靖州的表情,在她出聲後,他對惡劣環境的嫌棄全然收斂起來。
裝貨。
明梔知道他的目的,當然要對得起他的隱忍和僞裝,裝得什麼都沒看見,笑起來。
小女人的笑清透美麗,長睫軟軟。
陸靖州問:“笑什麼?”
“陸總,我發現,您和我想象的特別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