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不像人類發出的嘶吼,從安安那瘦小的喉嚨裏爆發出來。
那聲音尖銳、淒厲,帶着無盡的憤怒,穿透了整個院子的喧囂。
正在吃席的賓客們都被這一嗓子嚇了一跳,紛紛停下筷子,驚訝地往角落裏看去。
只見那個平時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小丫頭,此刻像是一頭瘋了的小豹子。
她並沒有直接撲向江富貴。
而是猛地沖向了院子中央。
那裏,放着一盤巨大的石磨。
這石磨是江家祖傳下來的,足足有磨盤那麼大,青石打磨而成,平時用來磨豆漿、磨面的。
那分量,少說也有一千斤!
平時要想推這石磨,得套上家裏的老黃牛,還得兩個壯勞力在旁邊幫襯着才行。
此刻,這石磨正靜靜地臥在那裏,上面還沾着些沒掃幹淨的雪。
江富貴被安安那一眼瞪得心裏發毛,但看她沖向石磨,不由得嗤笑一聲:
“瘋丫頭,你想幹啥?那是你能碰的……”
話還沒說完,江富貴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聲音戛然而止。
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裏瞪出來了。
只見安安沖到石磨前,根本沒有絲毫停頓。
她那雙枯瘦如柴的小手,猛地扣住了石磨那厚重的邊緣。
“起!!!”
安安一聲暴喝。
這一聲,震得房頂上的積雪都簌簌落下。
下一秒。
在全場幾百雙眼睛驚恐的注視下。
那盤重達千斤、仿佛生了根一樣的巨大石磨。
竟然被那個七歲的小女孩,硬生生地——
拔地而起!
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沒有絲毫的吃力搖晃。
就像是舉起了一塊輕飄飄的泡沫板!
安安那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臂上,此刻竟然暴起了一根根青筋,像蚯蚓一樣盤踞着。
她單手托舉着那巨大的石磨,高高舉過頭頂!
那個畫面,極具視覺沖擊力。
小小的身軀,巨大的磨盤。
形成了恐怖的反差!
全場死寂。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筷子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江大貴手裏的酒杯“啪嗒”一聲掉在桌上,酒水灑了一褲襠。
王翠花更是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上的肥肉都在哆嗦。
“這……這怎麼可能……”
“妖怪……她是妖怪……”
有人顫抖着聲音喊道。
安安舉着石磨,那雙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富貴。
以及他身後那口正在咕嘟咕嘟煮着殺豬菜的大鐵鍋。
那是江家的喜宴。
那是他們用爸爸的賣命錢換來的快樂。
“既然你們不讓我爸安生……”
“那你們誰也別想好過!!!”
安安怒吼一聲。
手臂猛地一揮。
手中那千斤重的石磨,帶着呼嘯的風聲,像一顆隕石一樣,狠狠地砸向了那口大鐵鍋!
“轟隆——!!!”
一聲巨響,簡直比打雷還響。
地動山搖!
那口鑄鐵的大鍋,瞬間被石磨砸得粉碎!
鐵片四濺!
鍋底下那用磚頭砌成的灶台,直接塌陷,變成了一堆廢墟。
滾燙的肉湯、燃燒的木柴、碎裂的磚石,像炸彈一樣向四周噴射而出。
“啊!燙死我了!”
“快跑啊!殺人了!”
“房子要塌了!”
離得近的幾桌賓客被燙得鬼哭狼嚎,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原本喜慶的婚宴現場,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桌子掀了,盤子碎了,滿地都是油湯和狼藉。
江富貴離得最近,雖然沒被石磨直接砸中,但被崩飛的滾燙熱湯潑了一身。
“啊!我的臉!我的臉!”
他捂着臉在地上打滾,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安安沒有停手。
她一步步走向江富貴。
每走一步,身上的氣勢就強一分。
那是一種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煞氣。
“你剛才,是用哪只腳踩的我爸?”
安安的聲音冰冷刺骨。
江富貴此時已經嚇破了膽,顧不上臉上的疼,拼命地往後縮。
“別……別過來……”
“我是你哥……我是你哥啊……”
“你是我哥?”
安安冷笑一聲,笑容裏滿是悲涼和嘲諷。
“讓我睡豬圈的時候,你是我哥嗎?”
“搶我爸撫恤金的時候,你是我哥嗎?”
“把我爸照片踩進泥裏的時候,你是我哥嗎?!”
安安猛地抬起腳。
那只赤着的、滿是血污的小腳,狠狠地跺在了江富貴那條穿着西裝褲的右腿上。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令人牙酸。
“嗷——!!!”
江富貴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像蝦米一樣弓了起來,白眼一翻,差點疼暈過去。
他的小腿骨,直接被安安這一腳給踩斷了!
呈現出一個詭異的彎折角度。
“殺人啦!殺人啦!”
“快來人啊!這死丫頭瘋了!”
這時候,江大貴的二兒子,也就是那個平時沒少欺負安安的二堂哥,終於反應過來了。
他看着大哥被打斷腿,眼紅了。
抄起旁邊一根擀面杖粗細的門栓,大吼着朝安安沖了過來。
“小畜生!老子打死你!”
他仗着自己身強力壯,想從背後偷襲。
“小心!”
有人驚呼出聲。
然而,安安連頭都沒回。
就在那根門栓即將砸在她後腦勺的一瞬間。
她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
猛地一轉身。
那只瘦小的手掌,快如閃電般探出。
“啪!”
穩穩地接住了那根呼嘯而來的門栓。
二堂哥愣住了。
他感覺自己像是砸在了一座鐵山上,虎口震得發麻,手裏的門栓紋絲不動。
安安慢慢地抬起頭,看着他。
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你也想斷腿嗎?”
“咔嚓!”
安安手腕一用力。
那根實木的門栓,竟然被她單手捏成了兩截!
木屑紛飛!
二堂哥嚇得魂飛魄散,轉身想跑。
“晚了!”
安安飛起一腳。
這一腳,正踹在二堂哥的屁股上。
“嗖——”
二堂哥整個人就像是一顆炮彈一樣,直接飛了出去。
足足飛了有五六米遠!
“掛”在了院子裏那棵老歪脖子棗樹的樹杈上。
他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掛在那裏,兩眼一翻,直接嚇暈了過去。
全場再次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院子中央那個小小的身影。
這還是人嗎?
這還是那個任人欺負的受氣包嗎?
這簡直就是天神下凡啊!
江大貴和王翠花此時已經嚇癱在地上,褲襠裏溼了一片,散發出一股尿騷味。
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
那個平時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死丫頭,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恐怖?
安安站在廢墟中央。
周圍是滿地的狼藉和哀嚎的仇人。
她沒有再動手。
那一波爆發之後,她感覺身體裏的熱流稍微平息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和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