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壹號公館的霓虹燈再次點亮了南城的夜空。
陳默換上那身黑色的制服，從更衣室走出來時，感覺像是從一個世界，瞬間切換到了另一個世界。
白天的魚腥味被汗水沖刷幹淨，取而代之的是KTV裏那股甜膩、迷亂、混合着金錢與荷爾蒙的復雜氣息。
他還沒走到大廳，就被一個服務生叫住了。
“默哥，晴姐讓你去一趟她辦公室。”
葉晴有自己的專屬辦公室，不大，但布置得很用心。
柔軟的地毯，歐式的梳妝台，還有一個小小的吧台，上面擺滿了各種洋酒。
這裏是她的獨立王國，是她在踏入戰場前的最後一道防線。
陳默推門進去時，葉晴正坐在那張寬大的辦公桌上。
她今天穿了一條銀色的亮片包臀短裙，裙擺短得驚人，兩條裹着黑絲的長腿交疊着，高跟鞋的鞋尖在空中輕輕晃動，像個勾魂的鍾擺。
她沒有看他，只是低頭專注地修剪着自己鮮紅的指甲，聲音懶洋洋地傳來。
“來了？”
“嗯。”陳默關上門，像一尊雕塑般站在房間中央。
葉晴終於抬起頭，那雙貓一樣的眼睛，帶着審視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了一圈。
“你不能總這麼木訥。”她放下指甲剪，語氣裏帶上了一絲不容置喙的嚴厲
“客人來這裏是尋開心的，要的是氛圍，懂嗎？你像個討債的閻王一樣杵在那，誰看了有胃口？”
陳默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葉晴看他這副不開竅的樣子，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從高高的辦公桌上，輕盈地跳了下來。
高跟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像一只優雅的貓，悄無聲息地繞到了陳默的身後。
陳默的後背瞬間繃緊了。
緊接着，一雙柔軟冰涼的手，搭上了他僵硬的肩膀。
“放鬆點。”
葉晴的聲音就在他的耳後響起，溫熱的呼吸帶着她身上獨特的香水味，輕輕拂過他的耳廓
“你渾身跟石頭一樣硬，怎麼伺候客人？”
她的手指開始在他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揉捏起來。
她的力道很巧，精準地按在他因爲白天長時間揮刀而緊繃的斜方肌上，帶來一陣酸麻又奇異的舒適感。
但這種身體上的放鬆，卻讓陳默的精神更加緊繃。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柔軟的XX，正若有若無地貼着他的後背。
那驚人的彈性，隔着兩層布料，依舊清晰地傳來。
他的呼吸亂了一拍。
“看，”葉晴似乎感受到了他身體的僵硬，發出一聲低低的輕笑，那笑聲帶着得逞的玩味
“你就是太容易緊張了。你這樣，那些女客人會覺得你不解風情，會覺得你瞧不起她們，懂不懂？”
她一邊說，一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然後，她繞到了陳默的面前，兩人離得很近，近到陳默能看清她長長的睫毛和眼角下那顆小小的、勾人的痣。
她突然伸出雙手，捧住了他的臉。
她的手很涼，皮膚細膩得像絲綢，與他粗糙的臉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學着笑一笑。”
她仰着頭，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語氣像是哄一個不聽話的小孩
“別老板着一張臉，像是誰都欠你八百萬一樣。笑起來，會嗎？”
陳默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倒映着自己影子的眼睛，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在她的注視下，他努力地、僵硬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那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扭曲的面部肌肉抽動。
“噗嗤——”
葉晴看着他這副樣子，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笑得花枝亂顫，身體前仰後合，捧着他臉的手也跟着抖動。
“我的天……陳默，你還是別笑了，太他媽嚇人了。”
她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鬆開手，擦了擦眼角
“算了算了，不爲難你了。你這樣……反而有種獨特的禁欲感，那些見慣了油嘴滑舌的富婆，說不定就吃你這一套。”
她雖然嘴上說着放棄，但還是沒有放過他。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這間小小的辦公室，成了葉晴的私人課堂。
她親手教他，如何倒酒，酒要倒七分滿，不多不少。
她教他，如何給客人點煙，火機要護着火苗遞過去，永遠不能讓火直接燎到客人的臉。
她教他，當客人講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時，該如何接話才能既不尷尬又能捧到對方。
她甚至模擬了幾個場景，教他當有女客人借着酒意對他動手動腳時，該如何巧妙地避開，既能保全自己，又不會掃了客人的興致。
“記住，你的身體是最後的底線。除了手，任何地方都不能讓她們隨便碰。如果有人過分了，你就找借口出來，給我打電話。”
她教得事無巨細，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獵手，在教導一只初出茅廬的幼獸，如何在危機四伏的叢林裏生存下去。
陳默學得很認真。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眼睛緊緊地盯着葉晴的每一個動作，耳朵仔細地聽着她的每一句交代。
像一塊幹燥的海綿，瘋狂地吸收着這些他從未接觸過的生存法則。
葉晴看着他專注的側臉，看着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裏，難得地透出一種屬於學生的認真和執着，心裏突然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澀。
這個男人爲什麼這麼乖？
白天在市場裏，他可以一言不合就用刀鋒震懾住凶悍的混混，那眼神冷得像冰。
可到了晚上，在自己面前，他卻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任由自己擺布，教他什麼，他就學什麼。
這種巨大的反差，讓葉晴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地、卻又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本意是把他打造成一把更鋒利、更好用的刀，爲自己在這片泥潭裏披荊斬棘。
可現在，看着他這副乖順的樣子，她竟然有了一絲不忍。
她是在把他拉進一個更深、更肮髒的旋渦。
“喂，聽懂了沒？”
葉晴壓下心頭那點不合時宜的酸軟，恢復了平日的語氣，伸手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拍了拍。
“嗯。”陳默點頭。
“懂了就行。”葉晴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轉身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包房卡，拍在他手裏。
“去吧。”她的臉上重新掛上了職業化的笑容，眼底的那絲復雜情緒被完美地隱藏了起來
“V888包房，今晚有個姓劉的女老板，身家不菲，在南城做服裝生意的，她點名要你過去當包房少爺。”
她頓了頓，最後交代了一句。
“好好表現，把她伺候高興了，你的小費，少不了。”
陳默握着那張冰涼的房卡，看着葉晴臉上那無懈可擊的笑容，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門關上的那一刻，葉晴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
她走到吧台前，給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一口飲盡。
辛辣的酒液灼燒着她的喉嚨，卻壓不住心底那股子莫名的煩躁。
她把他推進了虎口。
可爲什麼，自己感覺像是親手把自己最珍貴的寶貝，送到了別人面前？
葉晴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一定是酒的問題，一定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