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提前一個小時就到了星光廣場。
我特意選了一身最不起眼的衣服,戴着帽子和口罩,鬼鬼祟祟地躲在噴泉對面的一家咖啡店裏。
我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像個偵探一樣,死死盯着噴泉的方向。
心髒撲通撲通地跳,比我面試世界五百強的時候還緊張。
說實話,我心裏怕得要死。
萬一對方真是個窮凶極惡的變T,我今天豈不是自投羅網?
但那十萬塊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我安慰自己,沒事的,大庭廣衆之下,他不敢怎麼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咖啡都快喝完了,手心也緊張得全是汗。
兩點五十五分。
一個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我瞬間坐直了身體,眼睛瞪得像銅鈴。
那是個男人,很高,目測至少一米八五。
他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和黑色休閒褲,身材比例好得不像話。
寬肩窄腰大長腿,簡直就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
他站在噴泉旁邊,似乎是在等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會吧?
不會這麼巧吧?
他應該只是個路過的帥哥吧?
我的變態怎麼可能長這樣?
這不科學!
男人似乎有些不安,他低着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袖口。
偶爾抬起頭看一眼四周,眼神有些遊離和緊張。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他的側臉線條幹淨利落,鼻梁高挺,嘴唇很薄,顏色有點淡。
我咽了口口水。
救命,這顏值,直接出道都可以了。
我開始動搖了。
如果變態都長這樣,那……也不是不能原諒?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個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低頭看了一眼。
幾乎是同一時間,我的手機也震動了一下。
我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顫抖着手點開短信。
「寶寶,我到了,你在哪?」
轟——
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真的是他!
那個天天給我發變態短信,還給我打了十萬塊的神秘人。
就是眼前這個帥得人神共憤的大帥哥?
這個世界是不是太玄幻了?
我感覺我的CPU都要燒了。
我該怎麼辦?
現在沖出去跟他相認?
然後對他說:「嗨,你好,我就是那個讓你V我十萬的女人?」
這也太社死了吧!
我還沒想好對策,就看到那個男人又抬起頭,茫然地環顧四周。
他的眼神裏帶着一絲小狗般的無措和慌張。
和我印象中那個陰暗、偏執的跟蹤狂形象完全對不上號。
他好像……很緊張?
甚至比我還緊張?
這個認知讓我稍微放鬆了一點。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主動出擊。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摘下口罩,故作鎮定地走出咖啡店,朝他走過去。
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快一分。
終於,我走到了他面前。
他似乎察覺到了有人靠近,緩緩抬起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我看到了他完整的正臉。
比我剛才在咖啡店裏看到的還要帥。
他的皮膚很白,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冷白色。
眼睛是很好看的桃花眼,但眼底卻沒什麼神采,像是蒙着一層霧。
當他看到我的時候,那雙霧蒙蒙的眼睛裏瞬間迸發出了驚人的亮光。
那是一種……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寶藏一樣的眼神。
熾熱,專注,又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狂喜。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沒發出聲音。
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一直紅到了耳根。
我:「……」
好家夥,純情男高?
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那個……」我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給我發短信的人?」
他聽到我的聲音,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然後瘋狂點頭,像個搗蒜的機器人。
「是……是我。」
他的聲音很好聽,是那種清冷的少年音,但因爲緊張,聽起來有點發顫。
「我……我叫顧淮。」
顧淮?
名字還挺好聽。
我看着他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樣子,心裏的恐懼感又消散了不少。
他看起來……好像沒什麼攻擊性。
甚至有點……可愛?
「我叫阮書芮。」我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顧淮立刻說道,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我知道寶寶的一切。」
我:「……」
好的,當我沒說。
變態屬性還是暴露了。
「你……」我組織了一下語言,「你爲什麼要跟蹤我?還給我發那些短信?」
提到這個,顧淮的眼神黯淡了一些,頭也低了下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小聲說,「我只是……想看看你。」
「我不敢跟你說話,怕嚇到你。」
我心想,你發那些短信就不嚇人了嗎?
「那你爲什麼要給我打錢?」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因爲寶寶說……」顧淮抬起頭,認真地看着我,「讓我養你。」
他的眼神太過純粹和認真,仿佛「養我」是一件神聖而光榮的使命。
我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別開了臉。
「我那是氣話……」
「可是我當真了。」顧淮打斷我,「我想養寶寶,一輩子。」
我徹底沒話說了。
這人腦回路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我感覺我跟他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那個,顧淮……」我決定跟他講道理。
「我們不認識,你這樣是不對的。跟蹤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顧淮的表情瞬間變得很委屈。
「我沒有惡意。」他急切地解釋道,「我只是想保護你。」
「你面試的那家公司是騙子,他們是搞傳銷的。」
我愣住了。
「你怎麼知道?」
「我查了。」顧淮說得理所當然,「所有想接近寶寶的人,我都會查清楚。」
我:「……」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從腳底升起。
他不僅跟蹤我,還調查我的生活,甚至我面試的公司他都一清二楚。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暗戀了,這是變態級別的掌控欲。
我剛剛放鬆下來的警惕心又提了起來。
我後退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
「顧淮,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我的語氣嚴肅了起來。
「首先,那十萬塊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
其次,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了。」
我說完,轉身就想走。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涼,力氣卻很大,像一把鐵鉗,讓我動彈不得。
我心裏一驚,回頭看他。
顧淮的臉上一片慘白,剛才那點紅暈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慌和哀求。
「寶寶,不要走。」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不要離開我。」
「你放手!」我開始掙扎。
他的力氣太大了,我根本掙脫不開。
周圍的人開始朝我們這邊看過來。
「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我壓低聲音威脅他。
顧淮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
「寶寶討厭我了嗎?」他哽咽着說,「是因爲我嚇到你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別不要我……」
我看着他這副樣子,心裏又氣又無奈。
這都什麼事啊!
我感覺自己像個欺負良家少男的惡霸。
「你先放手,我們有話好好說。」我放緩了語氣。
顧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固執地抓着我的手腕,不肯鬆開。
「你保證不走。」
「……我保證。」我無奈地妥協。
他這才慢慢鬆開了手。
我揉了揉被他抓紅的手腕,心裏五味雜陳。
「顧淮,」我嘆了口氣,「你到底想怎麼樣?」
顧淮從他隨身攜帶的背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我。
「寶寶,你看看這個。」
我疑惑地接過來。
那是一份……合同?
《戀愛協議》?
我翻開第一頁,看到了上面的條款。
甲方:顧淮。
乙方:阮書芮。
協議內容:自籤訂之日起,乙方需扮演甲方女友的角色,配合甲方進行日常約會、互動等情侶行爲。
協議期限:暫定一年。
甲方需向乙方支付每月二十萬元人民幣作爲酬勞。
並承擔乙方的一切生活開銷,包括但不限於房租、水電、餐飲、購物等。
協議期間,乙方不得與其他任何男性有超出正常朋友界限的接觸。
……
我一條一條地看下去,越看越心驚。
這都什麼跟什麼?
包養合同?
還說得這麼清新脫俗?
每月二十萬?
我看着那個數字,感覺自己快要不認識「萬」這個字了。
一年下來就是二百四十萬!
我阮書芮活了二十多年,連二十萬都沒見過,他現在要給我二百四十萬?
我承認,我心動了。
我可恥地心動了。
什麼節操,什麼底線,在二百四十萬面前,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我抬起頭,看向顧淮。
他正緊張地看着我,眼神裏充滿了期待。
「爲什麼?」我問出了和昨天一樣的問題。
「因爲我想名正言順地對你好。」顧淮認真地說,「我想給你全世界最好的東西。」
「我不想再偷偷摸摸地看着你了。」
他的話,讓我心裏某個地方微軟了一下。
雖然方式很變態,但……好像又有點感人?
我看着手裏的協議,又看了看眼前的顧淮。
一個長得帥,又有錢,還對我死心塌地的「病嬌」。
答應他,我就可以瞬間實現財富自由,走上人生巔峰。
拒絕他,我就要繼續過着找工作四處碰壁,爲下個月房租發愁的苦逼生活。
這道選擇題,好像並不難做。
「如果……」我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艱難地開口。
「如果我籤了這份協議,你會不會不再做那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跟蹤我,撿我的餐巾紙什麼的。
顧淮的眼睛亮了一下,用力點頭。
「寶寶不喜歡的事,我都不做。」
「你說的?」
「我保證!」
我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心裏最後一道防線也崩塌了.
「行。」我一咬牙,下了決心,「我籤。」
不就是演戲嗎?
我好歹也是看過八百部偶像劇的人,演個女朋友還不是手到擒來?
再說了,甲方長這麼帥,我也不虧。
聽到我的回答,顧淮瞬間笑了起來。
他一笑,整個人都變得生動起來,像是冰雪初融,春暖花開。
「寶寶真好。」
他從包裏又拿出了一支筆,遞給我。
我在協議的乙方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我寫下最後一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人生,從此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一條……鋪滿了人民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