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鎖鏈拖曳的輕響,極其微弱,卻像一根冰冷的針,瞬間刺破了石窟死寂的表象,直直扎進阿菜的耳膜,甚至靈魂深處!
他猛地一個哆嗦,剛撿起來的饅頭又差點脫手,駭然抬頭望向石殿深處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聲音都變了調:“師、師姐!你聽見沒有?!有、有聲音!裏面……裏面有東西!”
小刀的反應比他更快!
幾乎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她已驟然轉身,冷月刀半出鞘,身體微微前傾,呈現出一種極致的戒備姿態,目光如兩道冰冷的電光,死死鎖定聲音傳來的方向。她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整個人的氣勢瞬間從之前的疲憊警惕提升到了臨戰狀態!
阿菜嚇得大氣不敢出,緊緊攥着饅頭,縮在陣法中心,一動不敢動,只覺得那黑暗裏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在蘇醒,貪婪地注視着他們這兩個不速之客。
鎖鏈聲只響了那一下,便再無動靜。
石窟重新陷入了那種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只有腳下陣法微光流轉發出的極其細微的嗡鳴,以及阿菜自己狂亂的心跳聲。
時間一點點流逝,再沒有任何異響。
仿佛剛才那一聲,真的只是他們的幻覺,或者是古老岩石熱脹冷縮發出的自然之聲。
但小刀卻沒有絲毫放鬆。她維持着那個戒備的姿勢,良久,才極其緩慢地、一寸寸地將冷月刀推回鞘中,發出輕微的“咔噠”一聲。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但眉頭卻鎖得更緊了,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凝重的疑惑。
“師、師姐?”阿菜見她收刀,才敢極小聲地開口,“沒、沒動靜了……是不是聽錯了?”
小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轉過身,重新走到陣法邊緣,蹲下身,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按在那些刻畫着古老陣紋、沉澱着暗色物質的溝壑上,閉目凝神,似乎在感知着什麼。
阿菜屏息看着。
片刻後,小刀睜開眼,眼神變得更加深邃難測。她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石殿深處,低聲道:“陣法能量,剛才有極其細微的紊亂。”
“紊亂?”阿菜的心又提了起來,“是因爲……那聲音?”
“或許。”小刀的語氣不太確定,“更像是……被某種同源的力量……短暫幹擾了一下。”
同源的力量?阿菜一愣,隨即猛地想起自己那糟心的血脈!他嚇得差點跳起來:“難道是因爲我?!我站進來所以把它吵醒了?!”
小刀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傻子:“若是因爲你,它早該醒了。”
阿菜:“……”雖然被鄙視了,但好像有點道理?
“那……那是爲什麼?”
小刀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知。此地詭異,記載甚少。師尊只言此地囚禁古老邪物,陣法乃鎮壓之用,令歷代弟子嚴禁靠近。”
古老邪物?!鎮壓?!
阿菜腿一軟,差點直接給跪了。合着這所謂的“安全屋”,壓根就是個超級火山口啊!下面還埋着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
“那、那我們還待在這兒?!”阿菜聲音發顫,恨不得立刻沖出這個鬼地方,“師姐,要不我們還是出去跟那些青雲派的拼了吧?我覺得他們可能比裏面那位……好商量點……”
小刀卻顯得異常鎮定。她重新走到阿菜身邊,目光掃過周圍那些泛着青光的黑色巨石和地面巨大的陣法。
“外面的人,想要你的血。”她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裏面的‘東西’,或許也想。但至少,它暫時出不來。”
她指了指腳下的陣法:“而這陣法,目前仍是隔絕你血脈感應、同時壓制它的最佳屏障。兩害相權,”她看向阿菜,眼神銳利,“取其輕。”
阿菜聽得臉都綠了。這叫什麼選擇題?!是選被外面的人放血,還是選跟一個不知道是啥的古老邪物當鄰居?!這倆選項有“輕”的嗎?!
但他看着小刀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自己沒得選。師姐肯冒險把他弄到這裏,已經是目前唯一的選擇了。
他哭喪着臉,認命地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那它……剛才爲什麼響那一下?是……歡迎新鄰居?”
小刀被他的話噎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懶得搭理他,只是抱着刀,重新走到能同時監視甬道口和石殿方向的位置,閉目養神起來,但全身的肌肉依舊保持着隨時可以暴起的緊繃狀態。
阿菜見她不理自己,也不敢再聒噪。他抱着膝蓋坐在陣法中心,眼睛一會兒瞟向黑黢黢的甬道口,擔心追兵找來;一會兒又忍不住瞟向更加黑黢黢的石殿深處,害怕那鎖鏈聲再次響起。
這種兩頭提心吊膽的感覺,簡直比被小刀師姐操練還要折磨人。
時間在極度煎熬中緩慢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更久。
就在阿菜因爲疲憊和緊張而有些昏昏欲睡之時——
“嗒……”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微不可聞的落地聲,從甬道口的方向傳來!
不是腳步聲,更像是……一顆極小石子落地的聲音!
小刀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眼中精光一閃!
阿菜也是一個激靈,瞬間睡意全無,驚恐地望向甬道口。
小刀對他做了一個絕對禁聲的手勢,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悄無聲息地貼到了甬道口旁的岩壁後,冷月刀悄然出鞘半寸。
阿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外面……是誰?!
追兵?還是……別的什麼?
幾息之後,一道細長的、扭曲的陰影,被遠處微弱的光源拉長, 如同有生命的觸手般, 緩緩地、無聲無息地…… 探入了甬道口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