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辭書齋」的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外面街道的零星喧囂。江敘寒反手落了鎖,轉身時,看到溫景辭正站在書架前,指尖隨意拂過一排舊書,白大褂還沒換下,消毒水的氣息與書店裏的墨香交織,透着一種詭異的和諧。
“把白大褂換了。”江敘寒開口,語氣依舊冷淡,轉身走向書店內側的隔間,“裏面有幹淨的衣服,尺寸應該適合你。”他早已習慣獨來獨往,這隔間本是堆放雜物的地方,如今卻莫名爲這個剛達成同盟的人,留出了一席之地。
溫景辭沒推辭,拿起隔間遞出來的深色休閒衫,走進了布簾後的角落。片刻後,他走出隔間,褪去白大褂的溫潤感淡了幾分,多了些鬆弛的冷意,倒更像個藏於市井的普通人,只是眼底的執念依舊清晰。
江敘寒已經將筆記本電腦擺在了收銀台上,屏幕亮着,上面是林正宏死後的初步輿論走向——果然如溫景辭所料,警方對外通報爲“突發心梗死亡”,沒有引起任何懷疑。他抬眸看向溫景辭:“U盤裏的東西,看過了?”
溫景辭走到收銀台旁坐下,從口袋裏掏出那個黑色U盤,插在了電腦上。屏幕上彈出的文件列表密密麻麻,大多是加密文檔,他指尖飛快地敲擊鍵盤,破譯的代碼在屏幕上滾動:“只看了一部分,當年陷害我父母的醫療集團,背後牽扯着一個叫‘玄影’的隱秘組織,林正宏只是他們推到台前的棋子。”
江敘寒的目光驟然一沉,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鼠標。“玄影”這兩個字,他並不陌生——當年父母慘死的商業陰謀裏,也曾留下過這個組織的模糊痕跡。原來,他們的過往,早已被一張無形的網緊緊纏繞。
“這個組織不僅涉足醫療黑幕,還操控着不少地下交易,甚至與部分權貴有所勾結。”溫景辭的聲音冷了下來,破譯成功的文檔裏,密密麻麻的證據刺痛了他的眼睛,“我父母當年發現了他們用病人做藥物實驗的秘密,才被滅口;而你的父母,恐怕也是因爲擋了他們的財路,才慘遭毒手。”
電腦屏幕的光映在兩人臉上,一半明,一半暗。江敘寒沉默了很久,胸腔裏翻涌的情緒被他死死壓制,只有指尖微微泛白,泄露了內心的波瀾。他追查了這麼多年,終於摸到了陰謀的一角,而身邊這個男人,竟與他有着同樣的敵人,同樣的執念。
“我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林正宏這種小角色。”溫景辭關掉文檔,拔下U盤攥在手心,抬眸看向江敘寒,“玄影組織的核心成員隱藏極深,行事狠辣,單憑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撼動他們。江敘寒,我們需要一個真正的同盟,一個能與他們抗衡的據點。”
江敘寒抬眸,與他對視。他知道溫景辭說的是實話,玄影組織的勢力遠超他們想象,之前的單打獨鬥,不過是在邊緣試探。而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戴着僞裝,卻有着與他匹敵的能力和同樣堅定的決心,或許,真的能成爲他復仇路上唯一的同伴。
“這裏。”江敘寒突然開口,指了指腳下的書店,“「敘寒書齋」地處老城區,隱蔽性強,沒人會懷疑一個普通書店有問題。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據點。”
溫景辭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他本以爲還要多費些口舌,沒想到江敘寒竟如此幹脆。“據點有了,總該給我們的同盟起個名字吧?”他看着江敘寒,眼底帶着一絲試探,“總不能一直以‘同行’相稱。”
江敘寒低頭,目光落在書架上那本溫景辭昨天買下的《人體解剖圖譜》上,又掃過自己手邊攤開的舊書,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片刻後,他抬眸,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就叫‘敘辭齋’。”
“敘辭齋?”溫景辭重復了一遍,眼底閃過一絲了然。“敘”是江敘寒的執念與行事,“辭”是他的告別與決絕,這個名字,既是兩人的羈絆,也是他們同盟的底色。他笑着點頭:“好,就叫敘辭齋。”
就在這時,江敘寒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一條匿名短信,只有簡短的幾個字:“玄影已察覺異常,小心。”發件人未知,卻帶着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江敘寒並沒有對這種感覺起疑,只當是組織發覺到了他的動作,對他的提示。
但兩人的臉色還是同時一凝,剛剛放鬆的氛圍瞬間變得緊張起來。溫景辭指尖敲了敲桌面,眼神銳利:“看來,玄影的反應比我們預想的更快。林正宏的死,還是引起了他們的警惕。”
“他們找不到這裏。”江敘寒關掉手機屏幕,語氣依舊沉穩,“但接下來的行動,必須更謹慎。我們需要先摸清玄影核心成員的行蹤,再逐個擊破。”他起身走到書架前,拉開最底層的一個暗格,裏面放着一疊厚厚的資料,都是他這些年調查到的關於玄影的線索,“這些,是我查到的所有信息,現在,共享給你。”
溫景辭接過資料,指尖拂過紙頁上密密麻麻的字跡,能感受到江敘寒這些年的隱忍與堅持。他抬頭看向江敘寒,眼底第一次褪去了所有僞裝,只剩下純粹的堅定:“從今天起,敘辭齋並肩,不死不休。”
江敘寒沒有回應,只是拿起桌上的折疊刀,指尖劃過刀刃的冷芒。但他周身的氣場,卻悄然鬆動了幾分——不再是孤身一人的凜冽,多了些同盟者的默契與支撐。
夜色漸深,「敘辭齋」的燈光依舊亮着,收銀台的電腦屏幕上,玄影組織的成員名單漸漸清晰。兩個行走在深淵裏的人,終於在此刻,真正築牢了同盟的根基。而一場針對“玄影”的復仇風暴,也即將在這座城市的暗影裏,悄然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