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剛踏進孟家大門,沈寒舟就快步迎上來。
還想像從前那樣攥我的手。
從前我受了委屈,他會攥着我的手陪我坐整夜,
“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
可現在他的手剛碰到我,我就下意識地縮了回去。
他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卻還是笑着說:
“湘兒,節哀。”
“舅父與表兄是爲國捐軀的英雄,只是......天意難料。你如今只剩我了,別鬧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嗯?”
我看着他眼底那點裝出來的溫柔,只覺得惡心。
這雙手,前幾日還在太醫院替孟玉芙剝橘子。
這張嘴,半月前還在朝堂上替孟玉芙辯解“醫術無雙”。
我沒說話,轉身往靈堂走,膝蓋跪得發僵,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守靈的七天,我把自己泡在香燭味裏,不敢合眼。
一閉眼就是舅父和表兄出征前摸我頭說“湘兒等我們回來”的模樣。
沈寒舟只來靈堂站過一次,連香都沒點,就說“衙門有急事”走了。
倒是下人們竊竊私語傳進我耳朵:
“大人昨兒帶孟姑娘去玉泉山賞楓了,還買了城南的桂花糖糕。”
“孟姑娘說想吃蟹粉小籠,大人立馬讓廚房現做。”
下葬那天,我一身素白孝服,扶着舅父和表兄的棺材剛出府門,迎面就撞進一片刺目的紅。紅綢繞着街旁的樹,嗩呐聲吹得震天響。
沈寒舟穿着大紅喜袍,騎在高頭大馬上,胸前的囍字晃得我眼睛疼。
他竟選在這天,娶孟玉芙做平妻!
我沖過去抓住馬繮繩,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聲音發顫:
“沈寒舟!我舅父和表兄今天下葬,你非要選這日娶她?你有沒有心!”
他低頭看我,紅袍映得他臉色發冷,語氣像在訓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吉日已定,豈容更改?孟氏宗親要顧,玉芙也不能負。湘兒,莫失了體統。”
“體統”?
我笑出聲,眼淚卻砸在孝服上。
我轉身就往花轎沖,想撕爛孟玉芙那張裝可憐的臉。
可沈寒舟從馬上跳下來,一腳踹在我胸口。
那只腳,從前會小心翼翼扶我過門檻,會在我摔到時穩穩托住我的腰。
如今卻用盡全力,把我踹得跌在地上。
“鬧夠了沒有?”
“再鬧,休怪我不顧舊情!”
我被逼得紅了眼,爬起來搶過旁邊小廝手裏的火把:
“沈寒舟!你敢娶她,我就燒了這孟家宅子!”
他卻笑了,笑得殘忍,沖手下抬了抬下巴:
“給她添點油,讓她燒得盡興。”
手下的人立刻搬來煤油桶,火舌“騰”地竄起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個壯漢推回院裏,大門“哐當”一聲鎖死。
濃煙嗆得我咳嗽,火光照得我睜不開眼。
原來他早想好了,要借我的手,毀了孟家,再把我“處置”掉,好給孟玉芙騰位置。
曾許諾的護我一生周全的是他,要殺死我的也是他!何其薄情!
可他沒想到,我根本沒有死,更不是普通的被托孤在母家的官家小姐。
再睜眼時,陌生的宮女捧着簇新的宮裝站在床邊:
“長公主,您終於醒了,新帝登基,讓人接您回宮了,見您受傷心疼壞了,等下朝再來看您。”
我猛地坐起來。是皇兄,他繼承大統了!
以後,再也沒人能傷害我了。
攬春聽得眼淚直流,攥着拳頭罵:
“沈寒舟那個狼心狗肺的!當年若不是殿下救他,他早凍斃於破廟了,如今竟這麼害您!”
她的話還沒說完,殿外突然傳來太監尖細的通傳聲:
“長公主殿下,陛下請您去赴宴。”
攬春眼神一亮,“陛下那麼寵您,殿下可以把一切都告訴陛下,讓陛下爲您做主!”
我搖了搖頭,皇兄能登臨大位極其不易,對我又是百般寵愛,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我不願讓他因我而煩憂。
“這件事,你知我知,不必再談了。”
話音剛落,一道穿着絳紫色官袍的熟悉身影翻窗而來。
沈寒舟急切的來抓我的手。
“湘兒,陛下今夜要宴請使臣,我此時帶你去請陛下賜婚,他顧及顏面一定會同意的,跟我走!”